正文 第五十六回 心事浩茫連廣宇 風雷激蕩掃沉霾

尉遲炯哈哈大笑,拔出了翎雁刀,正要追下去取葉凌風的性命,祈聖因忽地笑道:「大哥,不勞咱們費力了,自然有人來收拾他。這個人和他的冤讎更深,咱們應該讓他。」原來是葉慕華已經快馬趕來。

江海天本來已知道葉凌風是假冒的內侄,只是不知道真的內侄是在哪兒。如今聽耿秀鳳說得來歷分明,料想不假,大喜過望,說道:「好,那你就帶我去見他吧。可這是你幫我的忙,不是我幫你的忙啊。」

不料「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葉凌風正在走投無路之際,忽地面前又出現了兩個人。這兩人是尉遲炯和祈聖因。

且說葉凌風正在得意,一路走,一路發笑。忽聽林子里一聲冷笑,突然有人跳了出來,攔著了他的去路。葉凌風抬眼一望,嚇得魂飛天外,失聲叫道:「又是你!」

葉慕華笑道:「是呀,這可真是太不巧了吧,咱們又陌路相逢了。你兩次害我不死,又兩次在我手下僥倖逃生。今日相逢,除非是你有本領第三次害死了我,否則你要想逃走只怕就不那麼容易了。」

葉凌風向他父親跑去,葉屠戶這支殘軍大約有四五百人,此時剛剛上了山坡,和葉凌風的距離也還有里許之地。葉屠戶大叫道:「宗兒,快來!呀,老天保佑,想不到咱們父子還能相見!」

葉凌風打了個哈哈,道:「不錯,我是曾經害過你兩次,但我也曾經救過你一次啊!」葉慕華怒道:「你不提也還罷了,你第一次救我,其實就是為了害我。你冒用了我的身份,騙了江大俠,害了多少人,造了多少孽!」

葉凌風道:「好,你既不諒,那就只好拼個你死我活了。」他在挑引葉慕華說話,冷不防的一劍就刺過去。

江海天道:「你就快明白了,你瞧他們都來了。我慢慢說給你聽,另外一些細節,他們也會告訴你的。」

說時遲,那時快,葉慕華已是拔劍出鞘,喝道:「好賊子,死到臨頭,還敢偷施暗算。來而不往非禮也,看劍!」

葉凌風笑道:「誰死誰活,那也難說得很。哼,且叫你知道我的劍法的厲害!」劍鋒一轉,化解了葉慕華的掌之後,倏然間便即變招,又解開了葉慕華的劍式。

葉凌風所使的師傳劍法精妙無比,只以劍法而論,他要比葉慕華高出一籌。當下他以追風劍式化解了葉慕華的劍招,得理不饒人,閃電般立即又是一劍。葉慕華喝道:「好小子,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劍中央掌,舌綻春雷,掌如霹靂,一招「五才開山」,便向葉凌風的天靈蓋擊下。

葉凌風踏出「天羅步法」,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葉慕華的鐵掌擊項之災。

葉凌風的功力本來與葉慕華相差頗遠,自從得鍾展替他打通三焦經脈之後,功力大進,雙方距離已經拉近,但也還是葉慕華勝他一籌。這麼一來,雙方各有所長。葉凌風勝在所學的都是上乘武學,步法靈活,招數精妙;而葉慕華則勝在功力較深,而且他的大乘般若掌專傷奇經八脈,這也是葉凌風所十分顧忌的。

雙方展開激戰,一時之間,難分勝負。不過,葉凌風心裡明白,久戰下去,定然吃虧。倘若到了自己氣衰力竭之時,「天羅步法」也一定難以運用自如,那時就只怕避不開他的大乘般若掌了。

二人越斗越激烈,葉慕華非常沉著的應付對方「困獸之鬥」,自始至終都是氣定神閑。葉凌風則越來越是瘋狂,只見他大汗淋漓,衣衫盡濕,再過一會,滴下來的汗水竟似血水一般,把地上的青草都染紅了。江曉芙覺得奇怪,問父親道:「這奸賊好似並沒中劍,卻怎的會受傷了?」

葉凌風喜出望外,連忙吸一口氣,運用上乘的內功,將聲音遠遠地送出去,叫道:「爹爹,我在這兒,快來救我!」

此時他們父子間的距離又縮短了些,已不到一里之遙了。陡然間鍾秀斜刺殺出,葉凌風哀聲叫道:「秀妹,我縱有千般不是,也請你念在往日之情!」

莽莽乾坤須再造,沉沉大地起風雷。

話聲未了,忽見樹林里飛出三騎快馬,正是宇文雄、江曉芙和鍾秀三人。

宇文雄喝道:「賊子往哪裡逃?」決馬加鞭,第一個來到。葉凌風冷笑道:「你眼中沒有師兄,你的本領卻還未必勝得過我!」腳尖一點,跳起來搶他的馬。

宇文雄一招「橫雲斷峰」,長劍劈出。葉凌風人在半空,一劍刺將下來。葉凌風的氣力本來較大,加上自上而下的衝擊之力,「當」的一聲,雙劍相交,宇文雄長劍盪過一邊。葉凌風已是落在馬上,一劍向他刺去。宇文雄舉劍招架,葉凌風大喝一聲:「下去!」可是宇文雄雖然額現青筋,眼紅如火,但在他拚命招架之下,葉凌風在急切之間卻也未能將他推下馬背。

眼看宇文雄就要遭他毒手,江曉芙的快馬已及時趕到,一劍向葉凌風項後的「大椎穴」刺去。葉凌風連忙藏頭縮頸,半邊身子滾了下來,單足斜掛雕鞍,這才堪堪的避開了江曉芙一劍。當然他的點穴也就落了空了。

葉凌風半邊身子斜掛雕鞍,有氣力也不能施展,又見江曉芙衝來,只好放棄了搶奪宇文雄坐騎的打算,用力一蹬雕鞍,身子又似離弦之箭飛了出去。

谷中蓮又是歡喜,又是慚愧,說道:「當初這奸賊拿你爹爹的信來見我,我本來有點疑心的,卻給他騙過了。好侄兒,你何不早說,我剛才幾乎誤傷了你。可是,你還不僅是應該叫我做姑母呢,你姑父是叫你替他清理門戶的,你懂不懂?」

鍾秀柳眉倒豎,二話不說,「啪」的一鞭就打下來。葉凌風喝道:「來得好,你既不念舊情,可也休怪我下得辣手了!」把手一抄,握著鞭梢,大喝道:「滾下來!」鍾秀的本領倒不比葉凌風弱多少,但氣力卻是有所不如,果然應聲落馬。葉凌風是打算把她擒作人質,脅迫群雄。

鍾秀也很機靈,人一落馬,立即便放開馬鞭,拔劍迎敵。葉凌風使出追風劍式,閃電般的連刺七劍,不料鍾秀乃天山派的嫡傳弟子,這追鳳劍式源出天山,鍾秀比他還要純熟,葉凌鳳匆忙中未想及此,急於求逞,使出這路劍法,反而被鍾秀克住。

葉屠戶這一隊騎兵上了山坡,和葉凌風的距離只有半里之地了。忽聽得大隊人馬奔騰呼喝之聲,從樹林里殺出來,為首的將領正是蕭志遠。原來蕭志遠在半路上碰到宇文雄的這支追兵,雙方會合,正是來追蹤葉屠戶的這支殘軍的。

蕭志遠縱聲大笑,陡地喝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好呀,今日叫你們父子倆一路走吧!」葉凌風見蕭志遠大隊人馬殺出,嚇得魂飛魄散,既是難擒鍾秀,連忙轉個方向又逃。希望能夠逃得上亂石嶙峋的一處山峰,大隊人馬追不上來,或者還有一線生機。

葉慕華如飛趕到,叫道:「蕭大哥,讓我!」蕭志遠知道他與葉凌風仇恨似海,哈哈大笑道:「好,你吃小的,我吃老的。」一聲令下,大隊人馬就向葉屠戶的那支殘軍包抄,殺將過去。

葉凌風看見只是葉慕華一人,恐懼之心稍減,想道:「我的本領已是今非昔比,上次和他交手,也並不怎麼吃虧,一個對一個,我怕他何來?」

葉凌風忽然得到一匹坐騎,當真是喜從天降,於是連父親也不顧了,跳上馬背,慌忙便逃。

蕭志遠的人馬此時已把葉屠戶圍在當中,葉屠戶的手下士已無鬥志,紛紛投降。

蕭志遠喝道:「葉屠戶,你平生殺人也殺得夠了,鮮血染紅了你的頂子,如今輪到我們來取你的項上人頭啦!」葉屠戶一咬牙根,拔出佩刀說道:「我是朝廷命官,死也不能死在賊寇之手。」一刀就向心窩插去。

蕭志遠比他更快,飛身撲上,「當」的一聲,就把他的佩刀打落,一手抓著他的頸項,喝道:「把他綁了!」葉屠戶嚇得魂不屬體,顫聲說道:「士可殺而不可辱,士可殺而不可辱。你乾脆就把我一刀殺了吧。」

葉屠戶落在「叛賊」手中,只怕要受盡無窮無盡的折磨,「賊人」才肯將他處死。他剛才想要保存「體面」還口口聲聲說是寧可自盡,不讓「賊寇」,所殺的,如今卻是不能不哀求蕭志遠給他一個「痛快」了。

蕭志遠冷笑道:「你不過是韃子皇帝的一條走狗,狗嘴裡不長象牙,虧你還說什麼『氣節』?莫玷辱了一個『士』字!」把時屠戶拋給士兵綁了起來,正色道:「你們的『朝廷』有你們的『王法』,我們也有我們的『民法』,小金川的老百姓吃盡你的苦頭,死在你的屠刀之下也不知多少,你想這麼便宜就私自了結么?告訴你,我們要把你押回小金川去,讓老百姓都來看你受我們的『明正典刑』。」

葉屠戶殺豬般的大叫,葉凌風卻在鞭馬飛逃,聽得父親的呼號,也不敢回頭一望。

葉凌風心中大喜,原來是歸德堡的堡主歸古愚帶領他那支已被編為「官軍」的到來。葉凌風想道:「這支官軍似乎比宇文雄帶來的叛軍多得多,歸古愚手下也有許多能人,要是逃到他的軍中,就有救了。」可是他們之間遠隔著一座山,少說也有五六里崎嶇的山路。葉凌風恨不得插翅飛到歸古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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