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五回 並轡同行情脈脈 單刀斬敵氣昂昂

歐陽伯和走了之後,仲長統道:「來,來,來,耿姑娘,我給你引見。這位就是名聞當世、武功天下第一的江海天江大俠,這位耿姑娘是後輩的女中英傑,當真說得上是出於污泥而不染——」

楊芃道:「對啦,他現在也不是什麼總督的少爺了,咱們已用不著怕他。他害得咱們吃了大虧,先捉住他出一口鳥氣。」

楊鉦笑道:「咱們還得隱忍些兒,待為父的迫他把江家的內功心法部吐了出來之後,那時再慢慢折磨他也還不遲。你可記得他是向哪一方跑的?」

楊芃道:「是向西方。」於是父子倆邁向西方追去。

方向雖然知道,但要在一座大森林裡找一個人,可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到了黃昏時分,仍然不見葉凌風的蹤跡。楊芃已經餓得有氣沒力。楊鉦獵了一頭野鹿回來,道:「明日再找他去。」燒起一堆野火,把那頭野鹿宰了來烤。

葉凌風一點也不知道他的師父已經來到,此時他還做著美夢。

就像溺水的人抓著一根蘆葦就以為可以救命似的,葉凌風也有他的救命「蘆葦」。這就是冷天祿的人頭,他拍一拍所背的革囊,冷天祿的人頭還在這革囊之中。

葉慕華道:「不錯,好像是有人在那邊惡鬥。有沙飛石走之聲,看來似是一流高手。」

但這世界究竟並不是只剩下他們二人,即使是愛情的力量也不能把他們和這世界隔絕。也不知過了多久,耿秀鳳驀然驚覺,甩開了葉慕華的手,說:「華哥,你聽,西邊是不是有廝殺之聲。」原來仲長統和歐陽伯和正是在西面的西坡上激戰,他們高呼酣斗之聲,傳出了數里之外,傳到了耿秀鳳的耳朵中了。

上官泰怒火勃發,一掌劈去。楊鉦也想不到他立即便能反攻,給他打個正著。

上官泰惱怒起來,不由得就向女兒瞪了一眼。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一看之下,登時恍然大悟。

葉慕華道:「如今咱們是報仇在即,你還何用嘆氣?」

歐陽伯和道:「歸古愚將他的團練編成一軍,得了總兵的官職,好不興頭,他奉了朝廷命令,帶兵增援葉總督,會攻小金川。歸古愚是打算攻下了小金川之後,再回師『清鄉』,哪知葉總督先已全軍覆沒了,你說這不是糟糕透頂么?」

楊鉦道:「這麼說來,歸古愚的這支軍隊豈不是正向著此方行進?」

歐陽伯和道:「不錯,他的行軍計畫是通過這座森林以攻小金川之背。我是先來給他探聽消息的。」

楊鉦道:「他有多少兵力?」歐陽伯和道:「約有一萬多人。」楊鉦搖了搖頭,說道:「如今小金川和西昌都被叛軍佔領,叛軍的勢力比官軍大得多了。歸古愚這一萬多人,不夠人家一口吞掉。」

歐陽伯和道:「事已如斯,且不管它,吃飽鹿肉,今晚先睡一覺。」話猶未了,忽聽得林中又有腳步聲響。

原來是李光夏、林道軒這一行五眾,看見這裡有火光,以為是葉凌風躲在這兒。趕來一看,不料卻是楊鉦。安平認得歐陽伯和,不禁大吃一驚。

上官泰喝道:「好,楊芃,你走!我不怕你為父報仇。」楊芃心裡想走,但卻不能不裝模作樣他說道:「爹爹,我還是陪著你吧。要死,咱們父子同死。」

劍光杖影之中,只聽得呼呼轟轟的聲響。楊鉦使足了氣力,一根竹杖,在他使來,力道竟是沉雄之極。李光夏等人功力與他相差得遠,接他的竹杖,竟似比鐵杖還更沉重。

這一掌卻是上官泰本門的「大手印」功夫,「大手印」專傷奇經八脈,楊鉦給他打了個正著,「哇」的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上官泰喝道:「楊鉦,你當真是至死不悟么?」

李光夏道:「你是我們手下敗將,膽敢口出大言?」楊鉦喝道:「你以為我當真是輸給你們這幾個小娃娃么?叫你知道我的厲害!」青竹杖一起,一招「八方風雨」,捲起一片碧森森的杖影,瞬息之間,遍襲五人穴道。

上官紈與林道軒連忙施展潑風劍法,剋制他的獨門點穴杖法,安平與竺清華也搶上前去夾攻。他們以為已經打敗了楊鉦一次,這一次料想也還可勝。哪知楊鉦一來是吃飽之後,氣力充足;二來有歐陽伯和在旁,他不用分神照顧他的兒子。情況不同,他自是穩操勝券了。

楊鉦吃了一驚,道:「哦,竟然有此等事?那麼歸古愚現在何處?」

正在吃緊,忽聽得有人喝道:「你們這兩個老賊,以大欺小,羞也不羞?」人影未見,聲音傳來,已是震得歐陽伯和的耳鼓嗡嗡作響。歐陽伯和大吃一驚,這一掌停在半空,打不下去。原來歐陽伯和正想出掌擊斃安平。

葉凌風心裡又想道:「走出了這座林子,我該怎樣做呢?」於是他替自己編織了一個美夢。

歐陽伯和回頭一看,說時遲,那時快,當真是聲到人到,在他的面前已出現了三個人。這第三個人更是令歐陽伯和嚇得魄散魂飛,原來這個一直沒有作聲的中年漢子竟是天下第一的武學高手江海天。

楊鉦用拖延戰術對付上官泰,兩人打得難分難解,把旁觀的幾個小輩看得好不心焦。林道軒忽道:「紈姐,咱們也來拆招玩玩。」上官紈好不機靈,一聽便知道他的用意,說道:「好,但你是男子,氣力比我大,可得讓我幾分。我使劍,你用一根樹枝吧。」

江海天這才微微一笑,說道:「這兩個人么,自有仲幫主和上官前輩找他們算帳的。用不著咱們動手,你們退下吧。」

三大高手同時出現,不由得楊鉦也嚇得呆了。李光夏等四人從容退下,有江海天在此,楊鉦怎敢再動他們絲毫?

李光夏喜道:「師父,你的病都好了?」

歐陽伯和不僅是震驚於對方的功力,還因為他聽得出這是兩人齊聲呼喝的。這兩個人一個是丐幫幫主仲長統,一個是楊鉦的襟弟——天筆峰的山主上官泰。

他在森林裡過了一天,幸好連人影也沒見著一個,第二日傍晚時分,他估計自己所走過的路程,心裡想道:「只要我走的方向不錯,明天就可以走出這座林子了。」他卻不知,他恰恰是走錯了方向,兜了一個圈子,正走到與他師父這一幫人相隔不過十里左右之處。

楊鉦見江海天並未出手,心裡一松,想道:「上官泰的本領不過是與我在伯仲之間,我即使勝不了他,也決不至於被他所殺。但江海天雖然答應袖手旁觀,就只怕這幾個小輩不肯放過我兒。」

當下楊鉦作出一副哭喪的神氣,說道:「咱們誼屬連襟,想不到今日卻成了生死冤家。這是小弟不合在前,也怪不得我兄。不過,我卻想請上官兄看在親戚的份上,網開一面。」

武林中人講究的是寧死不屈,楊鉦雖是邪派的大魔頭,平素亦是自視甚高的。上官泰不料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不覺怔了一怔,說道:「什麼,你要向我討饒?我可是不能饒你的!」

楊鉦說道:「不,我得罪了襟兄,你要殺我,那是應該的。我縱不濟,也何至於向你求饒?」上官泰道:「那你說什麼網開一面?」

楊鉦道:「小兒楊芃,年幼無知,也曾得罪了令媛和林公子。但他的罪過都應該由我承擔,請上官兄看在親戚份上,是否可以放他一條生路?他也曾經被林公子所傷了。」

上官泰聽他說得凄涼,意殊不忍,把眼望了望女兒。上官紈雖然痛恨楊芃,但到底與楊芃是青梅竹馬之交,想他雖是行為乖謬,究竟尚非罪大惡極,於是說道:「軒弟,你的意思怎樣?」林道軒爽爽快快他說道:「今日他已為我所傷,我若現在殺他,勝之不武。好,今日我可以饒他一命,下次碰上,就不能放過了。」

楊鉦道:「傻孩子,留得青山在,哪怕沒柴燒。你的姨父雖說與我決一死生,但說不定閻王爺還不肯收留我呢!」當下回過頭,向上官泰說道:「要是你殺不了我,那又如何?」上官泰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嘿,嘿,你怕我倚多為勝么?你也應該早知道我的為人了,我上官泰是這樣的人么?」

李光夏、林道軒喜出望外,同聲叫道:「師父,這個姓楊的老賊欺負我們,你可要替我們出一口氣。」

江海天微笑道:「你們走了七天之後,仲幫主和上官前輩來探我的病,他們是想到西昌去,順便來向我辭行的。恰巧我的病已經痊癒,就和他們一同來了。嗯,是比我的預期要好得快一些。」李光夏等人曾在西昌停留兩天,以江海天他們三人的絕頂功夫,雖然是遲走五天,跟著也就追上了。他們正是因為聽到竺尚父告訴他們的消息,才趕來追尋徒弟的。

上官泰嘆了口氣,說道:「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念在襟兄之情,手捧泥土,把楊鉦的屍體掩埋,給他築了一個簡陋的土墳。

楊鉦哈哈一笑,說道:「當然,當然。咱們是說好了單打獨鬥的。我豈能信不過你?芃兒,你走吧!」楊芃一蹺一拐地走了,楊鉦提起了青竹杖,說道:「好,上官兄,來吧!」

上官泰走出去與楊鉦交手。仲長統縱聲大笑,也走了出來,說道:「老叫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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