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二回 路轉峰迴逢俠女 林深路秘出奇兵

小金川周圍山嶺重疊,清軍防線綿延一百餘里,雖然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但也還有空隙可鑽。宇文雄江曉芙二人仗著超妙的輕功,晝伏夜行,最初兩天,進行得甚為順利,偷渡了清軍三道防線,無人發現,深入山區。到了第三天晚上,他們已翻過了玉盤山的南峰,北面山腳,就是清軍封鎖小金川的最後一道防線了。

那少婦拍了拍茅草編織的墊子,示意請江曉芙坐下,又指著宇文雄道:「他、他也是朋友?」原來這倮倮少婦也會說幾句漢話的,不過說得生硬而已。耿秀鳳點了點頭,道:「也是的。」於是那少婦也請宇文雄坐下。

那隊清軍越來越近,江曉芙隱約聽得其中有人說道:「一個女子,算她武功再好,我也不信她就有這麼大膽,膽敢偷越咱們的防線。」另一個人道:「你怎知道她沒有人同行?」那人道:「若是來得多,早就發現了。來的若是三兩個,那也濟不了事。」

江曉芙道:「怎麼辦?說不得只好硬闖了!」宇文雄道:「硬闖不行。你的寶劍雖然鋒利,卻怎殺得盡這密密麻麻的清軍?」江曉芙道:「難道就此罷休不成?說不定葉凌風這賊子早已進了小金川,難道咱們就眼睜睜看著冷家叔侄又蹈鍾大哥的覆轍,上他的當?」宇文雄道:「正是因為咱們的責任重大,所以更不能胡來。你想想,咱們舍了性命不打緊。但咱們到不了小金川,誰給冷家叔侄報信?」

江曉芙道:「這道理我知道。但通不過這道防線,怎到得了小金川?我是實在想不出有什麼辦法了,你想想吧。」宇文雄心裡比江曉芙更著急,可是他也實在想不出辦法。忽見山腳火把蜿蜒,好像一條長蛇似的從底下爬上來,原來是有一隊清軍上山巡邏。

耿秀鳳道:「我們到了黑狗嶺,才知道不過十日之前,該地曾經發生一場大戰。附近人家十室九空,走得動的早已躲避兵災去了。我們好不容易才找著一個守在家裡的老婆婆,向她打聽消息。這老婆婆說,大戰過後,義軍早已撤走,她也不知道義軍是藏在什麼處所。但當我說出葉慕華的名字,她卻知道是義軍的首領。這消息對我倒是一個意外,葉慕華不過比我早來個十天半月,義軍原來沒有首領的嗎,怎的就讓他做了首領?」

江曉芙答得十分巧妙,更加上她和宇文雄這麼一個親熱的態度,登時絲毫不著痕迹的就把耿秀鳳心中的結解了。不過江曉芙還是不懂耿秀鳳何以認為她是要到小金川來找葉慕華。

這少女好生了得,一吃了兵器上的虧,接著來的一輪快刀便避開了江曉芙的寶劍。論武功,江曉芙倒是不輸於這個女子,但經驗卻不及她,給她一輪快攻,不覺有點手忙腳亂。

江曉芙吁了口氣,從荊棘叢中走出來。宇文雄道:「師妹,你敷點金創葯吧?」江曉芙道:「荊棘刺傷,算不了什麼?二師哥,你聽見他們說話沒有?」宇文雄點了點頭,說道:「我聽到了。奇怪,難道咱們的行蹤已經給清軍察覺?」江曉芙笑道:「咱們偷入他們的防區,大約也免不了給他們發現一點蛛絲馬跡。不過,他們可能還不知道你,我則是一定給他們知道了。」江曉芙只當那個哨兵口中所說的那個「大膽女子」,一定是指她無疑。

那隊巡邏兵已去得遠了。這晚的天氣本來不大好,天空堆著厚厚的黑雲,他們一直擔心會下雨的。此時天色忽轉,雲開月現,江曉芙抬頭一看,月亮正在當頭,應是三更時分了。月光下,峰巒好像蒙了一層薄霧輕紗,奇石鱗峋,山茅如劍。茅草叢中點綴著無數野花,各種顏色的小花朵在一片綠的茅草叢中迎風搖擺,就像海洋中濺起的浪花,但浪花卻沒有這樣的五色繽紛。

月夜、荒山、松風、花浪,構成了一幅美妙的圖畫。而山下又是萬馬千軍,連營結寨,營火密如繁星,山上山下,景色極不和諧,襯托之下,山上的景色,就顯得越發優美了。

這少女使出了刀中夾掌的招數攻她,她一看就知所她面門的這一刀是「虛式」,用意不過是引開她的目光,以便可以用擒拿法擒她,掌式才是「實式」。看來這少女的確是不想傷她性命。

宇文雄忽道:「你聽,那一邊似有人聲?」兩人抬頭望去,凝神靜聽。淡淡的月光下,只見斜斜對面的山坡上,一堆亂石後面,樹林中隱約露出一間茅屋。聲音就是在這間茅屋中傳出來的。兩人走近幾步,聽得更清楚了,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但她所說的卻是這個山區的土話,說些什麼,他們一句也聽不懂。

宇文雄道:「想必是獵戶人家的女子,咱們過去探消息也好。」江曉芙道:「這家人家倒是很膽大,連婦女也沒有逃。」要知清軍在這山裡山外,布下了三重防線,封鎖小金川,山中的獵戶早已逃避一空。這兩日來,他們在山上從沒碰過一個土人,故而發現了一間有人的獵戶人家,不覺有點詫異。

江曉芙道:「你是一個男子,三更半夜,跑去拍門,她們雖然膽大,也會給你嚇慌的。不如讓我先去和她們搭話。」

宇文雄笑道:「你考慮得很周到,這幾個月的軍旅生涯,可真是把你磨練變成大人了。好,我在這裡等你。」

江曉芙走到那間茅屋前面,正想叫門,忽地里「嗖」的一支飛鏢從茅屋中射了出來,江曉芙大吃一驚,連忙閃避,那支飛鏢幾乎是擦著她的鬢邊飛過。說時遲,那時快,茅屋裡衝出了一個少女。

耿秀鳳道:「這位瑪花姐姐是我的女朋友。三年前我帶了我爹爹舊部反了朝廷,從回疆歸來,經過這兒,和瑪花姐姐結識,後來也曾在她家裡借宿過幾次。瑪花姐姐的本領可真不錯哩,她憑著一柄獵叉,養活了她的孩子。有獵叉在手,老虎也打她不過。」瑪花不大會說漢話,卻聽得懂七八成漢話。澀然一笑道:「怎比得上你耿姑娘。」

耿秀風說道:「失了飛鳳山的大寨,我知道只靠我自己的力量是報不了仇的。是以我帶了部屬到這裡來想要參加義軍。葉屠戶是我的大仇人,也是義軍的死對頭。我參加義軍,既可以報家仇,也可以報國恨。但我在義軍中沒有熟人,只有一個葉慕華是曾經相識的,我到了這裡,就只好找他了。」說至此處,臉上微泛紅暈。

江曉芙雖然知道這女子不是要傷她性命,但卻也不甘為她所擒。而且這少女的來歷,她還未知,她也不能不提防對方乃是敵人。當下霍的一個「鳳點頭」避開刀鋒,迅即還了一招「羚羊掛角」,右掌向外一掛,左拳翻起,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狠擊那少女的面門。少女剛才那一刀是「虛式」,江曉芙這一拳卻是虛虛實實,叫這少女捉摸不透。

這少女見她武藝高強,越發起了懷疑,怒道:「好狠的丫頭,叫你知道我的厲害!」斜閃一步,一個「抽撤連環」,展開了快刀法,一口氣連劈了十二刀。江曉芙使出了最巧妙的「天羅步法」,好不容易才避開了對方的連環快刀,險些給對方斫著。

江曉芙知道空手對付不了這少女的快刀,唰的把裁雲劍拔了出來,喝道:「好,叫你也知道我的厲害!」「當」的一聲,刀劍相碰,裁雲寶劍,鋒利無比,只見火花飛濺,少女的緬刀損了一個缺口。

但江曉芙卻哪有心情欣賞這優美的景色。她一看月亮當頭,喟然嘆道:「咱們的行蹤已給敵人發覺,今晚若是不能偷渡這道防線,明日他們一定大舉搜山。咱們歷了許多艱險,不料受阻於此!雄哥,還是冒險去闖它一闖吧!」

宇文雄匆匆趕到,驀地叫道:「你不是耿姑娘嗎?住手!住手!大家都是朋友。」

這少女「咦」了一聲,收了緬刀,說道:「你不是曾經與葉慕華同在一起的那個少年人嗎?」

宇文雄道:「不錯。我叫宇文雄,她是我的師妹江曉芙。葉慕華正是她的表哥。」

原來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最近才與葉慕華化敵為友的那個耿秀鳳。

耿秀鳳微微一笑,與江曉芙拉了拉手,道:「江姑娘好武藝。江姑娘是來找表哥嗎?」她竭力要和江曉芙表示親熱,臉上的笑容卻是有點不大自然。

走到半山腰,下面清軍的營地,已經隱約可見。宇文雄凝神望了一會,不由得叫聲「苦也」。這一晚是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但下面的燈火,卻是密如天上繁星。原來清軍竟是連營結寨,布成了一字長蛇的陣勢,當真是把小金川封鎖得水泄不通。

耿秀鳳喝了一口苦茶,接著說道:「一場小規模的戰鬥過後,我們擊退了清軍,但不幸那老婆婆卻中了流矢,喪了性命。我們俘獲一個清軍,我就向他拷問,他供出義軍的主帥已經逃往小金川,至於那支義軍則早已是全軍覆滅。他是在嚴刑拷打之下作供的,看來似乎不假。」

耿秀鳳怔了一怔,說道:「哦,你是前幾天才見著你的葉表哥的,你到小金川不是找他嗎?嗯,這可就奇怪了。」

探秘尋幽開異境,要從此洞出奇兵。

茅屋裡有個光著兩隻大腳板的少婦,腳踝套著三隻銅環,手中拿著一柄獵叉,在她旁邊是個熟睡了的、年約六七歲的孩子。看她的裝束是倮倮族女人。大約因為她剛才還未知道來的是友是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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