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回 情場惡浪多風險 戰地腥雲伏禍胎

宇文雄被這一掌打得滿天星斗,腦痛欲裂,迷糊中恍惚聽得楊鉦道:「芃兒,快跑!」宇文雄只聽得清楚這一句,尚未看見來人,便即昏迷過去。

李沁梅笑道:「倘若他是葉沖霄的兒子的話,那就當然是叫葉凌風了。四川總督葉屠戶的兒子冒用這個名字,才教江海天相信他是內侄的。」

宇文雄只覺全身懊熱,如火內焚。鍾展取出一顆碧綠色的藥丸,讓他吞下,過了大半個時辰,宇文雄將真氣導入丹田,始覺遍體清涼,精神陡振。

宇文雄心裡想道:「難道我不是落在楊鉦手中,卻給這人救了?」

鍾秀不覺又是一怔,說道:「什麼叫做這還好?」原來鍾秀不惜隱隱約約透露她與葉凌風之間的真情實意,也懷有一個目的的,希望江曉芙從中穿針引線,代她向葉凌風表、白心意。如今聽得江曉芙這麼一說,好像竟有點不贊成的意思,倒令她感到惶惑不安了。心想:「難道她自己本來也喜歡大師哥,但因見葉凌風和我親近,才假說不喜歡的?」

鍾秀自以為看破了事情的真相,笑了笑,說道:「芙妹,我覺得你對葉師哥多少有點成見了。不過,即使你從前信不過他,現在總應該相信得過了吧?他入川以來,不是帶領咱們打過許多勝仗嗎?怎可能還是姦細?或者,你兩個師哥都不是姦細,其中另有咱們尚未知道的原因也說不定。」

宇文雄大難不死,幾疑是夢,正想說話,那威嚴老者已先問他道:「你是江海天的徒弟吧?你叫什麼名字?」

宇文雄道:「弟子宇文雄,是前年投入江大俠門下的。多謝老前輩救命之恩。」心想:「這老者是誰,我從未見過,怎的他卻知道我的師承?」

那老者笑道:「我是天山派的鐘展。我見你使的大須彌劍式,料想你一定是江海天的弟子,果然不差。」

宇文雄又驚又喜,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大須彌劍式」源出天山劍法,三十年前宇文雄的師祖金世遺得天山派老掌門唐曉瀾的指點,揉合了天山劍法與喬北俱武功秘笈的精華,另創一派,他所增變演化的大須彌劍式也就成了天山劍法的旁支。同源分流,各懼佳妙。正因「大須彌劍式」源出天山,所以鍾展一見便猜中了他的師門來歷。

鍾展上次參加氓山大會時,宇文雄不在場,他們現在是第一次見面。但以前雖未見過,宇文雄卻是早已聽得師父說過鍾展的了。鍾展是現任天山派掌門人唐經天的師弟。在武林中的輩份和他的祖師金世遺是同輩,師門的淵源是非常之深的。

那女的說道:「這麼說,葉凌風是你的大師兄了,我的一子一女,都在你大師兄那兒。嗯,你的大師兄不但是文武雙全,還是個指揮若定的將才。他們這支義軍打得很出色,聽說已快要打到小金川了呢。你是去輔佐你的葉師兄的吧?」這個女人是鍾展的妻子李沁梅,她的一子一女,便是當日在氓山大會之後,參加援川義軍,隨同葉凌風入川的鐘靈和鍾秀。

宇文雄聽得李沁梅如此稱讚葉凌風,一時不知如何說好。李沁梅見他好半晌沒有說話,瞿然一省,笑道:「對啦,你剛剛醒轉,身子虛弱,還是吃點稀飯養養精神吧,不必忙於說話。」

一個披著獸皮縫製的衣服,看來像是個獵戶模樣的人,用筐子盛了一大海碗的稀飯和四個小菜進來,宇文雄試試氣力,已經可以不用人扶坐起。他正感飢餓,當下向那獵戶道了聲謝,吃了大半碗稀飯。

那女子道:「好了,好了,他會動了。只需要醒了過來,就好辦了。老韓,可以把粥端進來啦!」

宇文雄恢複了功力,心裡想道:「風從龍騎的是駿馬,可惜我這匹赤龍駒——」心裡正想到赤龍駒,忽地便聽得赤龍駒在外面嘶鳴。

李沁梅道:「整整一天一夜。」

宇文雄失聲叫道:「糟糕,糟糕!竟耽擱了這許多時候么?」

鍾秀臉上一片暈紅,低聲說道:「我正是想問你,你是不是好像對葉師哥不大喜歡?」

宇文雄道:「不行啊,這,這事是不能耽擱的。這,這是什麼地方?」

江曉芙笑道:「你和我客氣,我才和你客氣的。對啦,你早已跟我叫葉凌風做師哥了,這是你自願低一輩的。好啦,秀姐,你要問什麼?請說吧!」

鍾秀吃了一驚,茫然問道:「葉師哥不可靠?你、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他哪方面不可靠?」原來鍾秀誤會了江曉芙的意思,以為她是指責葉凌風「用情不專」。

李沁梅笑道:「你放心,我們也是想去你的葉師兄那兒探望我的兒女的,過了兩天,待你氣力精神都恢複了,我們和你一道走。你是到你大師兄那兒的吧?」

宇文雄道:「是,不,不是。我是要去找葉凌風,但,他,他可不是——」

鍾秀道:「咱們入川以來,連戰皆捷。葉師哥一定是極有把握才打這一仗的。所以我只是心情興奮,卻絲毫也不擔憂。」

宇文雄道:「從前是的,現在不是了!」

鍾展濃眉一皺,峻聲說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李沁梅也趕忙問道:「他不是你的師兄又是什麼?」

宇文雄撕開襯衣,從夾層里取出四川總督葉少奇的那封密折,說道:「鍾老前輩,你看了這個就明白了。」

鍾展看了幾行,神色大變。李沁梅湊近去看,嚇得比丈夫更甚,啞聲說道:「葉凌風、他、他竟是朝廷的姦細?」

宇文雄道:「晚輩正是因此要趕往小金川揭發這件事情。一方面是為義軍除此姦細;一方面也是替師父清理門戶。家師囑咐:到了小金川,恐怕還得請令郎令媛一同處置這個奸賊呢。」宇文雄就是因為師父有這個吩咐,而他又早已知道天山派的師門淵源,所以才敢把這些秘密,全部告訴鍾靈、鍾秀的父母的。

李沁梅六神無主,把密折交還了宇文雄,疊聲道:「這可怎麼是好?這可怎麼是好?」

原來李沁梅因為受了葉凌風的外表所欺騙,對他十分「賞識」,頗有將女兒許配於他之意。她准女兒隨軍入川,私人方面的原因,就是希望鍾秀與葉凌風多點接近的機會。如今不料葉凌風竟是叛徒,叫她怎能不急?她初時怕女兒不領會她的用心,還曾向女兒屢次誇讚過葉凌風。如今則顛倒過來,生怕女兒受她影響,上葉凌風的當了。

宇文雄的氣力也恢複了一些,慢慢睜開了眼睛,發覺自己是在一間茅屋之中,躺在土坑上,坑前是一男一女,大約都是在五十來歲年紀。男的三綹長鬢,相貌威嚴。女的則帶著笑容,態度慈祥,像是母親一樣的看護著他。

鍾展沉吟半晌,忽然說道:「好,我教你今日可以動身便是。」當下,默運玄功,力透指尖,片刻之間,點了宇文雄身上的七處穴道。鍾展的指尖所到之處,宇文雄便隱隱感到有一股熱氣從穴道中鑽進來,有說不出的舒服。

鍾展道:「不,我是說他的胡人名字。」

宇文雄喜出望外,想要表示謝意,鍾展道:「別說話,氣沉丹田,意存天樞。」隨刻出指如風,不消片刻,又點了宇文雄的太陽經脈和厥陰經脈的十四處穴道。

鍾展所用的時間無多,他連點二十一處穴道,儼如蜻蜓點水,一掠即過,看來也似毫不費力。但實際卻是累得滿頭大汗,原來他替宇文雄打通三焦經脈,自己也耗了三年功力。

江曉芙道:「我信得過他。」

鍾展歇了一歇,說道:「少陽經脈已通,接著我要替你打通太陽經脈和厥陰經脈,可能會有一些痛楚,你忍著點兒。」少陽、太陽、厥陽是為三焦經脈,打通三焦經脈是修練上乘內功所必然的途徑。以宇文雄目前的造詣,若要打通三焦經脈,最少得化五年功夫。

鍾展本來可以代宇文雄報訊的,但覺得還是宇文雄自己去更好,一來他不願意拋下宇文雄,二來宇文雄還兼有代師清理門戶的任務,這是鍾展所不能替代的。故而鍾展不惜靈丹、功力,成全了宇文雄。半年前鍾展在氓山大會之時,也曾為葉凌風打通三焦經脈,助他大增功力。那時他是因為想招葉凌風為婿,贈他這份「厚禮」的。如今則是為了挽救義軍,又給宇文雄打通經脈,兩者的意義自是大不相同。鍾展回想起當日之事,不勝感慨。

鍾展笑道:「赤龍駒很有靈性,我替它趕跑了楊鉦,它便服服帖帖地跟我了。此時正在外面吃草呢。」

宇文雄這一下更是喜上加喜,說道:「赤龍駒也奪回了么?」

鍾秀道:「嗯,我是佩服葉師哥的聰明能幹。你對他總好像懷有成見似的,所以我才覺得奇怪。」

宇文雄大喜道:「有赤龍駒就好了,我只耽擱了一天一夜,今後兼程趕路,或許還可以趕在風從龍的前頭。」

鍾展夫婦送他上路,鍾展道:「你的馬快,你先走一步,我隨後也要來的。你的武功已勝從前,楊鉦受了我的掌傷,你即使碰上了他,料想也可以勝過他了。好,你放心去吧!」

宇文雄忽地想起一事,說道:「弟子有件事情,想拜託老前輩。」

鍾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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