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七回 盡釋恩仇迎俠女 分清邪正叛師門

話猶未了,只聽得「唰」的一聲,一柄匕首已是遙擲過來。風從龍在百忙中抓起馬鞍一擋,他的功力僅僅恢複兩三成,馬鞍雖然擊中匕首,卻未能將它打落。匕首余勢未衰,給馬鞍一碰,斜飛出去,「卟」的一下在他肩頭劃開了一道傷口,血流如注。這還幸虧是他得到那老婆婆的提醒,要不然匕首早已插入他的後腦了。

待到宇文雄與葉慕華聯手,和那老婆婆打成平手之後,朱家兄弟才鬆了口氣,老婆婆是在半路上截住葉慕華激戰的,離他們藏匿之處有十數丈之遙,他們屏息呼吸,老婆婆的全副精神用於對付敵人,一直沒有發現他們。直到那「女鬼」擲出匕首之時,老婆婆方始發覺。

原來這兩個扮作黑白無常的漢子,正是昨晚在歸德堡給耿秀鳳當內應的那對朱家兄弟。那個滿面血污的漢子,則是和他們一夥的扮作「女鬼」的那個人。

他們離開家鄉二十多年,當年的「鼻涕蟲」都已變成了身材魁偉的中年漢子了,更兼說的又是外地口音,歸古愚當然不會知道他們就是被自己迫死的佃戶的兒子。莫說歸古愚,甚至連他們的本村人都不認得他們了。

他們起初是因為不知道葉慕華與宇文雄的底細,一時不敢露面。後來雖然知道他們是俠義道,但聽他們正在審問風從龍,事關機密。而江湖上的避忌之一,就是不可偷聽別人的秘密,他們一來是為了避嫌,二來是不想打擾葉慕華的審問。因此決定暫不露面,待他們的審問告一段落之後再說。不料剛終結之時,那老婆婆又來了。朱家兄弟識得這老婆婆的厲害,更加不敢露面了。

葉慕華忙道:「宇文兄,你趕快騎你的那匹赤龍駒去追,赤龍駒跑得比他的那匹『一丈青』更快。他雖然先跑了一個時辰,你今天追不上,明早也總可以追得上的。」

朱家兄弟從剛才聽到的「審問」中,已知風從龍的鷹爪身份,而且不是普通的鷹爪,倘若給他逃跑,禍害不小,在這關鍵時刻,朱家兄弟再也顧不得本身的危險,雙雙躍出土堆,便向風從龍撲去。扮作「女鬼」的那個漢子,擅長暗器,因受傷太重,敷了金創葯之後剛剛止了血,卻還不能走動。他飛出一柄匕首,用盡了氣力,此時又暈倒在那土堆後面了。

那匹「一丈青」受了驚嚇,跑了開去,說時遲,那時快,朱家兄弟已是雙雙撲到,各使用一對佛手拐,一左一右,夾攻風從龍。

若是平時朱家兄弟絕對不是風從龍的對手,但此際風從龍的功力僅恢複了兩三成,朱家兄弟雖然也受了一點輕傷,但兩人聯手,卻是勝過他了。

風從龍的大力鷹爪功使不出來,只能用馬鞍遮攔格擋,不過數招,險象環生,眼看就要斃在朱家兄弟的拐下。

宇文雄抬頭一看,只見山上出現了三個人,這三個人他全部認得,老的那個是楊鉦,小的那個是他的兒子楊芃,還有一個中年漢子,則是青城派的蒙永平。

風從龍嚇得魂飛魄散,沒命地叫道:「歐陽大娘快來救我!」就在朱老二的佛手拐將落未落之際,驀地一枚暗器閃電般的射來,卻原是那老婆婆飛出一枚指環,正中朱老二的「愈氣穴」,朱老二的佛手拐未打著風從龍,自己先跌倒了。

葉慕華的母親復勝歐陽,娘家原是住在終南山的。葉慕華聽得風從龍的口中叫出「歐陽大娘」的名字,忽然想起了此地正是終南山,不禁心裡一驚,想道:「難道,難道這妖婦竟是我外婆家裡的長輩?」

那老婆婆十指套著指環,已打出四枚,還有六枚。葉慕華心念未已,那老婆婆一彈指,「錚」的又發出一枚。

歐陽大娘因為使那「雷神掌」功夫頗耗元氣,需要有點時間運氣調神,不能連續使用。此時她已經做好準備功夫,雙掌又變得血紅。盛怒之下,舉起手來,便要取宇文雄的性命!宇文雄劍法高明,內功的造詣則不如葉慕華,若是真要硬接對方的「雷神掌」,不死亦必重傷。

朱老大功力較高,距離又遠,那枚指環打著他的麻穴,力道不足,他晃了兩晃,未曾跌倒。

老婆婆應付了他們一輪猛攻,緩過口氣,「錚」的又發出一枚指環。但恰好在她發射暗器之時,宇文雄的劍招刺到她的前面,她略一分神解招,暗器的準頭稍偏,這一枚指環擦著朱老大的肩頭飛過,沒打中他的穴道。

但朱老大給她的第一枚指環打中麻穴,雖然沒有跌倒,一條手臂已是不聽使喚,氣力也弱了一半,風從龍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已是將他迫得拐法大亂。

老婆婆正想再髮指環,就在此時,忽聽得馬鈴聲響,一個紅衣少女騎著一匹棗紅馬飛快地跑上山來。這紅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耿秀鳳,她騎的那匹棗紅馬卻是宇文雄留在山下的那匹坐騎。

那老婆婆打向朱老大的第三枚指環發出,耿秀鳳的快馬及時趕到,馬鞭一揮,卷著了朱老大。她使的是股巧勁,輕輕一拉,將朱老大拉過一邊,恰巧避過了那枚指環。耿秀鳳因為這是師父所發的暗器,所以不敢將它打落。

那侍女道:「怎麼樣?」葉慕華本來想把那根金釵托她交還,忽地又改了主意,說道:「你們小姐失落的東西恰好我撿著了,待我從川北回來,自當親到貴寨拜訪,原壁歸趙。就是這件事,請你們轉告小姐。」他說得含含糊糊,好像那件東西他並沒有帶在身上,故而要以後才能歸還。這侍女是知道他接了耿秀鳳當作暗器的金釵的,笑了一笑,說道:「哦,有這麼巧的事情,我們小姐失落的東西,恰好你撿著了,既然如此,是該你親手交還才對。」

朱老大也連忙叫道:「這廝是朝廷鷹爪。耿女俠,你趕快把他料理了再說!」他們都在搶著說話,耿秀鳳代朱家兄弟求情,朱家兄弟則在催她殺風從龍,變成了各說各的。待到朱老大聽清楚了耿秀鳳叫那老婆婆做「師父」,方始大吃一驚。

耿秀風剛剛來到,一時間還弄不清楚目前的這個局面是怎麼問事。聽得風從龍是個朝廷鷹爪,也不覺吃了一驚。正要去對付他,那老婆婆已在喝道:「秀鳳,住手!這個姓風的是我所要保護的人,任何人不許傷他一根毫髮!」

師命不敢不遵,耿秀鳳只好住手。風從龍在他們說話時,已經追上了那匹「一丈青」,他生怕有甚變卦,急急忙忙跨上馬背,便自跑下山去了。

葉慕華大叫道:「耿姑娘,這姓風的是葉屠戶的護院,葉屠戶是陷害你爹爹的人。你怎可將他放了?放走了他,禍患不小,快快去追,還來得及!」

那老婆婆也在同時叫道:「秀鳳,過來!這姓葉的是你的仇人,你過來,我讓你親手殺他!」要知那老婆婆對付他們二人聯手,剛好是半斤八兩。此時耿秀鳳若然來殺葉慕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那老婆婆是想要她徒弟助她取勝。

耿秀鳳茫然不知所措。師父為何與葉慕華交手?又為何要保護那個被朱家兄弟指為「朝廷鷹爪」的風從龍?她是全不知情,同樣那老婆婆也不知道她的徒弟與葉慕華之間的曲折。

在風從龍剛剛騎上「一丈青」的時候,耿秀鳳若然立即去追。兩匹坐騎腳力差不多,風從龍氣力未曾完全恢複,耿秀鳳是可以追得上他的。此時風從龍已經去得遠了。而且在師父的嚴命之下,葉慕華也知道她是不會聽自己的話了。

葉慕華嘆了口氣,一面抵敵那老婆婆,一面叫道:「耿姑娘,一誤不能再誤。我不是你的仇人,你我之間的誤會完全是葉屠戶陷害的。不信,你問朱家兄弟!你我即使不是同一路的人,也不應該是仇敵!」在葉慕華說話的同時,那老婆婆則在連聲催促:「鳳兒,還不過來!」

朱老大說道:「耿寨主,這位葉少俠說的都是實情。我剛才親耳聽得那姓風的鷹爪向他招供的。」於是一五一十的將他無意中偷聽得知的真相,向耿秀鳳和盤托出。

葉慕華、宇文雄拚命搶攻,使得那老婆婆無法騰出手偷發暗器。老婆婆怒道:「鳳姑,你怎麼啦?你不聽為師的話,難道是想背叛師門么?不錯,那姓風的是給朝廷當差,但這又有什麼礙得著你了?你的爹爹還做到朝廷的總兵呢!他們編造這姓風的口供,是假是真,還不知道。即使是真,你的仇人也只是葉總督。葉總督手下多少當差的人,難道你都要殺個一乾二淨么?報仇是一回事,但你可犯不著和朝廷作對的賊人混在一起。」

耿秀鳳對師父的話置若罔聞,卻用心的聽朱老大說明了真相。她知道朱家兄弟是絕對不會欺騙她的。

不錯,在耿秀鳳的初意,是只想為父親報仇,還沒想到要反叛朝廷的。但當她在綠林中經過了一些時日之後,她已漸漸明白,這個「朝廷」是庇護一切像她仇人葉屠戶之類的壞官的,她也漸漸知道了更多的「官迫民反」的事情。即使她還沒有決心反叛朝廷,但她也預感得到,她這一生是絕不會恢複「官家小姐」的身份,勢將是走上和「朝廷」作對的路了。

那老婆婆「哼」了一聲,喝道:「有我在此,誰敢動風從龍的半根毫髮,我就要他的性命!」話猶未了,只聽得「卜」的一聲;風從龍的馬鞍給朱老大的佛手拐打碎,朱老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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