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回 蒼茫大地誰為主 窈窕秋星或是君

江海天心頭一震,說道:「不錯。他怎麼樣?」

江海天接了兩支長矛,陡地跳出街心,霹靂一聲喝道:「給我滾下馬來!」長矛飛出,從那個御林軍統領的前心穿入,後心穿出,果然應聲落馬。這個統領是披著重甲,胸前還有護心銅鏡的,但雙重甲胄,卻也擋不住江海天神力的一擲!

江海天第二支長矛飛出,喝道:「這支長矛,只挑你的頭盔,要命的快跑!」只聽得當的一聲,另一個副將的頭盔果然給長矛挑落,矛頭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鏟過,將他的一大叢頭髮鏟去,但卻絲毫沒有傷著他的皮肉。

尉遲炯夫妻一走,江曉芙的影子登時就出現在宇文雄的面前。往事重翻,宇文雄是從他們夫妻而想到了江曉芙的。當日要不是在那荒谷之中,他與江曉芙一同受傷,他們也就不會結識。結識了感情也不會這麼快增長。正因為同是在受傷之中,彼此扶持,彼此愛護,這才不知不覺的心心相印的。從這方面說,尉遲炯傷了他,豈不正是令他因禍得福嗎?

祈聖因號稱「千手觀音」,此時也在施展她的暗器絕技,她接獲了御林軍射來的亂箭隨手甩出,箭箭穿喉,轉眼間也射斃了十多個軍士。

宇文雄大驚失色,說道:「祈女俠,依你這麼說來,竟是大師兄和鷹爪們串通了來害你的?你那匹坐騎也是大師兄下的毒?」

原來朴鼎查手下有個小太監本來是天理教教徒,這次也隨著劉金在宮中作內應的。不久之前,風從龍帶了葉屠戶的密折來謁見朴鼎查,這小太監曾偷聽了他們說的幾句說話,話中提到小金川的戰爭,說出了這是四川總督的密件。這小太監不敢偷聽完全,但從這幾句話中已知道是一封關係重要的密件。故此在林清攻佔了大內總管的籤押房之後,這小太監便搜出了這份密件,交給林清。在激戰中這小太監後來也中槍死了。

那頭目道:「教主叫我帶領一隊弟兄到這邊接應你們,不論劫獄是否成功,都得馬上撤退。好在你們已經成功了。」

那兩個大夫正要勸他不可過度用神,江海天倏地張開雙目,說道:「雄兒,你過來!」

江海天道:「教主,你安心養傷,別忙著說話。」林清搖頭道:「不!我有一件極緊要的事,非得馬上和你說不可!」

江海天看了這封密折,一切都明白了,但卻也是嫌遲了!

江海天茫然說道:「他本來是甚麼人?」

宇文雄受了他的豪邁之氣所感染,哈哈笑道:「尉遲舵主,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們呢!過去我未能分清大是大非,也有不是之處。承你們肝膽相照,我宇文雄感激不盡。我師父的病,就請你們賢伉儷多多費神照料了。好,時候不早,兩位請回去呢。」

原來林清本來是約好太監劉金、閻進喜二人作為內應的,不料閻進喜知道張士龍的援軍已被隔斷進不了城的消息,看來大事凶多吉少,深怕事敗之後,株連九族,於是瞞了劉金,私自告密。皇太子旻寧(即後來的道光帝)頗有膽略,立刻統率禁衛軍,並徵召各王子的家丁在皇宮布防、迎戰。劉金髮動了少數太監內應,給旻寧當場捕殺。禁衛軍中編有一隊火槍隊,這是當時最厲害的火器。

尉遲炯則掀須笑道:「老弟,我從前幾乎殺了你,但現在我是誠心要和你交個朋友啦!婆婆媽媽的話我不說了,以後你有甚麼為難之事,只管向我尉遲炯說。這裡事情稍定之後,我也要趕去小金川的。你放心,你若是宰不了葉凌風這小子,我一定幫你的手,拆他的骨,剝他的皮!」

林道軒惦記父親,向一個認識的教中香主打聽消息,這香主道:「他們搶到了御林軍的十多匹好馬,龍香主、馬香主他們已經護送教主先往黃村去了。」

這話在旁人聽來不覺甚麼,林道軒聽了卻是不禁有點驚惶,他是深知爹爹的性格,林清是個遇難當先,赴義恐後的人,照他平日的為人,他是應該留到最後一個才出城去的。那香主安慰他道:「教主是我們迫他上馬走的,軒哥兒,你不用心急,趕到黃村就能見著你的爹爹了。」林道軒心想:「我爹爹既然能夠騎馬,大約不會有事。但以我爹爹的脾氣,龍香主他們又怎能迫他上馬?」不過,他雖然仍是有點驚疑不定,也只好暫且相信了他們的說話。

宇文雄又驚又喜,道:「甚麼?是大師兄!祈女俠,你,你怎麼知道?」宇文雄賦性忠厚,此時他喜得自己洗脫罪名,但大師兄竟是姦細,他卻是做夢也料想不到的。

祈聖因道:「不錯。第二日一早,我去牽馬的時候,正碰著他從馬廄出來。他對我說,這匹馬是你照料的,但他放心不下,所以特地在我臨走之前,來看一看,看你是否已給它吃飽了草料。當時我對他毫沒疑心,只是疑心你。現在想來,分明是他下的毒,卻故意移禍東吳。要不然他何必特別對我聲明是你飼的草料。他們倒是算得很准,我還未走到東平鎮,坐騎中的毒發作,不能行走,他們的伏兵便立即出現了,帶頭的人正是李大典和衛渙!

眾人殺出天牢,只見天邊一抹紅雲,火光隱約可見。戴均大喜說道:「皇宮起火啦!」只道教主攻打皇宮已告得手。

話猶未了,一彪軍馬已經殺到這條街上。在前面邊戰邊走的是天理教的一批弟子,在後面追趕的是甲胄鮮明的御林軍。御林軍是打著火把迫來的,照耀得如同白晝。為首的軍官大呼道:「前面是劫天牢的叛黨,想必是與教匪串通一氣的。好呀,在天子腳下,膽敢如此胡為!將他們給我一網打盡,一個也不許跑掉!」

如此星辰如此夜,驀然驚見劍光寒。

宇文雄心頭砰砰亂跳,連耳根都紅透了。江海天笑道:「只要你們彼此喜歡,我也願意成全你們。我不知甚麼時候能夠復原,也難保不發生甚麼意外。倘若我是有甚不測的話,你可以對你師娘說,我已答應你們的婚事了。」江海天是個爽快人,說話不會轉彎抹角,一說便是「開門見山」。

天理教與張士龍手下的頭目都有認識江海天與林道軒的,見他們來到,連忙說道:「教主正在等待江大俠和軒哥兒呢!請你們現在就進去吧。」林道軒聽得他的爹爹已在這兒,稍稍安心,但卻也不禁無疑:「我師父來了,爹爹為甚麼不出來迎接?」

江海天冷汗涔涔而下,頓足說道:「尉遲舵主,祈女俠,多謝你們給我揭露了叛徒。葉凌風這小子,哼,哼!我殺了他也不能解我心頭之恨!」

這正是江海天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同時又是他最感惶惑的事情。因為,他直到如今,還以為葉凌鳳真的是他的內侄,不明他何以做了清廷的姦細。

宇文雄道:「師父有何吩咐?」江海天道:「從今日起,你是我的掌門弟子,我命你代我執行門規,清理門戶。儀式不必另外舉行了,這裡的列位英雄都可作為見證!」宇文雄吃驚道:「這個,這個只怕弟子擔當不起。」

林清道:「哦,你已經知道,那我就可以少說許多話了。但你恐怕還不知道他原來是甚麼身份吧?」

江海天道:「甚麼擔當不起?擔子要揀重的挑這才是好漢!怕難的算甚麼英雄?你不做掌門弟子,難道還讓葉凌風再當下去么?」宇文雄給師父說得滿面通紅,但也激起了他的豪氣,於是說道:「好,但憑師父吩咐,弟子赴湯蹈火,不敢推辭。」

是啊,這當真是宇文雄夢想不到的喜訊,他的師父竟會親口許婚!他遙望天邊一顆燦爛的明星,他趕路忘了時刻,不知不覺已是月上梢頭,星浮雲海的時候了。

戴均將兩個隨軍大夫找來,給江海天會診。這兩人在醫學與武術方面都是頗有造詣的。會診之後,兩人都是面有憂色,說:「江大俠,你的病因是由於急痛攻心而引致內息失調,必須靜心養病,決不可再受刺激,否則恐有半身不遂的危險,那就更難醫的了。」

江海天苦笑道:「此事怎可避而不談。叛徒一日不除,我一日不能安枕。」尉遲炯毅然說道:「江大俠,我替你走一趟如何。只是葉凌風是你的掌門弟子,我替你清理門戶,卻有點僭越了。」天理教新任的教主張士龍在旁邊聽他們說話,臉上有點為難的神色,似乎想說甚麼,卻沒有說。

「江大俠,這件事現在總算是水落石出了,依我看來,應該被你逐出門牆的是你的掌門弟子葉凌風!」

此言一出,饒是江海天早已知道葉凌風乃是叛徒,也不禁大驚失色!他心中的創傷本來就夠重的了。怎禁得起這時又加上了一刀!這剎那間,他搖搖欲墜,但還是強力支持,顫聲說道:「林教主,你是怎麼知道的?」

尉遲炯說了曲沃之事,祈聖因說道:「如此說來,這就益發無疑了。」尉遲炯道:「無疑甚麼?」祈聖因道:「大哥,葉凌風幾乎害你送了性命。也幾乎害我送了性命。江大俠,我知道葉凌風是你的內侄,又是你的掌門弟子,但這件事情,我卻是不能不對你說了!」

兩人拱手道別,尉遲炯撥轉馬頭,與妻子說道:「江海天這個掌門弟子如今才是立得對了。葉凌風那小子油嘴滑舌,我一見他就討厭。即使我不知道他是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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