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回 巧言佞色施奸計 蜜意深情錯付人

宇文雄道:「你有沒有向他們問過我的事情?」

上官紈道:「我正是要到大姨父家裡的。不提可不行呵。」

馬馳迅疾,不消多久,又回到了那間茶店門前。

宇文雄道:「我是你的師兄,你叫什麼名字?」林道軒道:「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又怎知我是你的師弟?」宇文雄道:「你是江大俠江海天的弟子不是?我是江大俠的第二個徒弟,你年紀比我小,想來也是入門在後,應該是我的師弟了。」林道軒防他假冒,仍不放心,說道:「你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宇文雄給他激起了豪情,說道:「好,你小小的年紀也知道同門義重,我豈可拋開李師弟不管,最少咱們也得知道他的下落。好,這就去吧。」

到了林中,宇文雄打開布袋,林道軒滾了出來,打了一個筋斗,竟然不能站立,宇文雄吃了一驚,連忙將他扶穩,只見他面色蒼白,氣息懨懨的樣子,不覺更是吃驚,正要問他,林道軒已是叫道:「悶死我也!你是何人?」宇文雄聽他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很響亮,卻也不似受傷的模樣,這才放下了心。原來林道軒被困在布袋之中,一日一夜,滴水不進,早已餓得四肢無力了。

楊芃道:「難道你還不知道大姨父的脾氣?他只是把你爹爹打入囚房,已算是好的了。當時他那咆哮如雷的兇惡模樣,我在一旁也自心驚,怕他會下毒手呢。」

宇文雄苦笑道:「這事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吧。」

上官紈吃一驚道:「為什麼?」

那少女嘆了口氣,說道:「芃哥,你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楊芃冷笑道:「你還指望依靠大姨父嗎?哼,哼,你不提大姨父也還罷了,你一提他,哎呀,我、我……」

宇文雄說道:「林師弟,你餓壞了,吃點東西再說。」背他到山澗邊,讓他先喝了幾口水,然後把隨身所帶的乾糧,給他吃了個飽。

宇文雄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等待什麼?見他尚還未走,不禁也著了急,敵人近在咫尺,他是不能出聲叫他走的,只好又走回來準備拉他了。

宇文雄吃了一驚,道:「你說的是李文成的兒子李光夏?不錯,我知道師父上次出門就是為了尋找他的。可是他在哪裡?」

楊芃流血過多,軟弱無力。但他並不是沒有自知之明,而是打了一個如意算盤的。他這麼作出拚命的樣子,一來可以阻止林道軒再罵下去,揭發他更多的事實;二來可以迫使上官紈出來,助他擒人。心裡想道:「我且博他一博,看這丫頭是要我,還是要他?」

宇文雄一招「橫雲斷峰」,架住鹿克犀的鹿角叉,叫道:「林師弟,快逃!」可是林道軒仍然不肯逃走。

宇文雄有點奇怪,心道:「難道師弟還沒有明白我的意思?對方在店內有三個人,姓楊那小子雖然受傷,但只是那頭獨角犀咱們就沒有取勝的把握,何況還有一個女子呢?消息已經知道,趁他們未曾發覺,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原來這是宇文雄所弄的玄虛。

宇文雄哪裡知道,林道軒之所以不肯即走,為的就是這個女子。此刻他心中正在七上八落,十分為難。

宇文雄對楊芃、竺清華等人的來歷毫無所知,但李光夏是他師父「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人,他是知道的。剛才本來可以「得來全不費功夫」的,不料卻又失之交臂,宇文雄又是後悔,又是著急。

林道軒雖然沒有斃命,但上官紈當然看得出,楊芃使的是意欲傷人性命的殺手,大吃一驚,忙把楊芃拉著,說道:「我不讓他傷你,你、你怎麼可以殺他?」

宇文雄獨戰鹿克犀,有點感到吃力。林道軒罵了一聲楊芃:「你才是狗嘴不長象牙。」拔刀助宇文雄穩定了局勢,這才說道:「紈姐,楊芃不是好人。他要把我捉去向朝廷領功。這頭獨角犀是清廷的鷹犬。」

上官紈一聽果然是實,倏的變了面色。竺清華道:「表姐,我還有話說!」話猶未了,鹿克犀與楊芃已經相繼來到,楊芃叫道:「紈姐,你要救你爹爹,還不快快動手!」

原來楊芃因為流血過多,鹿克犀給他止血之後,他還是未能走路,只好暫時留在那茶店之中養傷。

林道軒何等聰明,見宇文雄沉吟不語,早已知他顧慮什麼,忽地說道:「二師哥,請你指教小弟幾招!」

此時已是午夜時分,兩人騎馬出林,馬蹄是用布包裹了的,地上沒有留下蹄痕。輕騎疾馳,發出的聲響也只是近處方能聽見。李光夏與竺清華剛好走過三岔路口三五里路,繼續向北追蹤。雙方又錯過了一次可以相見的機會。

大須彌劍式深奧無比,倘若兩人真箇較量,林道軒當然不是宇文雄的對手,但此刻乃是師兄弟拆招。而且是林道軒突然出手的,宇文雄的大須彌劍式可就不能用上了。

林道軒使的是近身扭打的小擒拿手法,這是江海天融會各派擒拿手法精華自創的新招,當然非同小可。宇文雄冷不及防。給林道軒閃電般的就扭著了臂時。

上官紈驚道:「難道是竺清華?」

楊芃道:「大姨父可以捉你爹爹,你為什麼不可捉他女兒?捉了他的女兒,就不愁他不放你爹爹了。」

林道軒說的是實在話,他的武功當然遠遠未到一流境界,但以他年紀而論,也算得是出類拔萃的了。比宇文雄原先的估計要強得多,可以做得宇文雄一個很好的幫手,而無須宇文雄怎樣照顧他了。

李光夏也是要去找他的師父的,可是他又怕林道軒途中遇害,是以躊躇未決。竺清華說道:「楊芃捉你這位兄弟,料想是要解往京師的,要不然他怎會不怕麻煩,背著他跑?據此斷測,即使這位兄弟再次落在敵人手中,也不會立即喪命的。但以咱們二人之力,絕不能在京師救人,因此我以為還是去求我的爹爹與你的師父的好,勝於咱們胡闖。」李光夏聽她說得有理,這才向回頭路走。

上官紈道:「楊芃受的那一刀,是你這小賊斫的不是?」她不理會竺清華,逞自便向李光夏喝問。

林道軒雖然只是和上官紈見過兩面,在她家住過一晚,但卻很談得來,他們兩人也是以姐弟相稱的。那次上官紈因為恐防楊芃日後變心,要跟江海天學一套可以制伏楊芃的武功,她不好意思開口,就是林道軒代她向師父請求的。

宇文雄道:「原來你已到了師父家中了。家中各人都好么?」宇文雄當然也懷念師母師兄,但他最記掛的人則是江曉芙。

上官紈連忙接替鹿克犀的工作,給楊芃裹傷,說道:「芃哥,你怎麼樣了?傷得很緊要嗎?」

上官紈沒法不信楊芃的說話,說道:「若然如此,那就當真是可氣可恨了。但大姨父已與我爹翻了臉,我爹爹囚在他家,都還未能脫身,李光夏這一刀之仇也只有以後再報了。」

宇文雄也想到要打聽一個確實的消息,不過他卻有所顧慮,這顧慮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林道軒。

那少女道:「豈有此理,李光夏竟這麼膽大,砍傷了你。我明天一早就去追趕他們。」

竺清華滿臉歉意,說道:「這,這是一個誤會……」上官紈喝道:「什麼誤會?快說事實!」竺清華道:「我爹爹誤聽人言,他把二姨父……」上官紈問道:「怎麼樣?」竺清華只得一口氣說出來道:「扣起來了。可是也並沒有傷及你的爹爹。」

楊芃繼續說道:「昨日我到了這兒,不幸給他們追上。竺清華竟然幫她那書童,兩個打我一個。我給竺清華的劍勢罩住,那小賊就乘機斫我一刀。茶店中的三個夥計也是那小賊殺的,幸虧鹿老大恰巧路過,這才趕跑他們,救了我一條性命。要不然,你現在已是見不到我了。你說可氣不可氣,可恨不可恨!」

宇文雄從師弟的話中得到了安慰,心想:「畢竟還是芙妹最關心我。但聽師弟之言,似乎他對師母、師兄都有點抱怨,這倒是我的不好,累得他們之間有了芥蒂了。」

上官紈有如墜入五里霧中,不知所以,茫然問道:「怎麼回事?」楊芃催她道:「不必問了,先把他拿下吧。」

宇文雄與林道軒悄悄下馬,只見店門虛掩,透出燈光。他們正想進去察看,忽聽得裡面似有人聲。宇文雄把林道軒拉住,耳貼門上,聽得真切,竟然是一個少女的聲音。

楊芃又冷笑道:「你還想去找竺清華?」

楊芃本來是想騙得一時便是一時,只要捉住了林道軒和李光夏,那時他就是拋棄上官紈也無所謂了。而且他知道上官紈,並不認識參與氓山之會的正派群雄,即使她要訪查,也不是那麼容易。在這期間,他盡可以串通一些人來捏造事實,欺騙上官紈。

宇文雄為人誠樸,但他是鏢頭之子,江湖上一些常用的應付敵人的伎倆他是懂得的。他僥倖逃脫之後,本來是要趕往氓山的,但為了迷惑敵人,提防後有追兵起見,遂故意走了一條相反方向的路,一口氣跑了二三十里,到了一處三岔路口,這才停下馬來。此時已是黃昏時分,宇文雄撕了一件衣裳,包裹了四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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