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回 詳查往事多疑竇 欲試奸徒辨假真

江海天見竺尚父如此豪爽,便道:「好,那麼大哥請說。」

竺尚父道:「不,我現在就要回去了。多謝江大俠的好意。」

谷中蓮道:「竺老前輩可是嫌我們招待不周么?我們的地方雖然不夠,也不在乎多老前輩一人。不如叫你的部屬先回去,你留下來做我們夫婦的客人吧。」谷中蓮說話極有分寸,她是邀請竺尚父做他們夫婦的客人而不是大會的客人,這就既顧全了竺尚父的面子又不致令大會為難,而且有江海天陪伴著他,也不用擔憂出什麼岔子。其實,谷中蓮對竺尚父還是不能完全放心的。

竺尚父道:「我當然不會怪他。我也並非因他不自量力而感到好笑的。」

江海天道:「怎麼樣?可是他有什麼不對?」

江海天與竺尚父一同離開,走到無人之處,竺尚父道:「江大俠,我先要向你謝罪,你的記名徒弟李光夏在我那兒,我本應該早就把他放回來的。」

江海天的確是打定了主意,倘若葉凌風根本不會使用小擒拿手法,那就證明他是假的,江海天這一抓就要捏碎他的琵琶骨,廢掉他的武功!

竺尚父道:「好,這就再好也不過了。我這次回去,遲則百天,少則兩月,便可把這孩子帶來。」

江海天在前頭覓路,把葉凌風帶到僻靜之處,說道:「你倒是很專心學武啊!」葉凌風道:「在路上我承蒙師父教了許多武功,未曾練習,故而回來之後,一有空暇,便要琢磨。剛才恰好與青城派一位新相識的朋友談論武功,故而彼此觀摩。這位朋友是青城辛掌門的師侄,對朋友很是熱心的。」

竺尚父笑道:「這個當然。但你這位掌門弟子……」說了半句,忽然停了下來。

葉凌風說的話與竺尚父相符,江海天暗暗詫異,心道:「莫非是我自己多疑?他並非假冒?」

谷中蓮怔了一怔,睜大眼睛說道:「還有什麼人?家中除了我母女之外,就是宇文雄與葉凌風兩個徒弟了。芙兒一直未離開過我,她也決計不會暗害祈聖因。難道你還疑心風侄不成?」

竺尚父笑過之後,卻又嘆口氣道:「我也真想不到楊鉦背著我會這麼胡作非為!我把好人當作壞人,把壞人當作好人,黑白不分,真是有眼無珠了。江大俠,你放心,你被他捉去的那個徒弟,我一定替你找回來。這次禍事因我而起,我非常慚愧,我也要請你在天下英雄之前為我謝罪。」

「義父早已有所準備,我剛一到來,他就把他的歷年醫案放在一個小箱子里交付與我,要我有便之時,轉交他的女兒。他平生最大的心事就是希望他的醫學能有傳人,故此再三叮囑,要我告訴碧妹,務必要繼承家學,不可因為做了王后,遂只貪逸樂。」

江海天驀地想起一事,說道:「阿爾泰山腳下,有一個小國叫做馬薩兒國,與貴國原來的疆土隔著一個一千多里的大草原,因為它處在極邊之地,且有大山屏障,得以倖免滿清的吞併。不知竺兄可知道這個國家么?」

江海天說道:「我曾聽上官泰言及前輩也有抗清之意,不知前輩此來,只是為了要找我呢?還是要想結識天下英雄,共商抗清大計?」由於竺尚父一直未曾表明態度,故此江海天非得在他臨走之前,弄個明白不可。

江海天道:「這孩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過,當時也許是他要維護師們,出於誤會,故才如此大膽的。竺兄可莫見怪。」

竺尚父道:「三天的時間當然教不了許多。我只教了他一套近身纏鬥的小擒拿手法,不過也很複雜,共有二十六招八十一變,難為這孩子真是聰明,三天之內居然都學會了。」

不料去尋找葉凌風的人遲遲不見回來,江海天心中有事,談話時也顯得精神不屬。

江海天驚喜交集,問道:「怎麼遇上的?」

江海天黯然說道:「義父是叫我去與他訣別的。」

「我陪他們在西崑崙遊了三天,采了一些珍貴的藥物。臨行分手之時,他才告訴我說,他下山之後,就要到海外去,也許從此不再重履中土,至於回國,那更是不必提了。」

竺尚父道:「我本來是西域一個小國的王子,國名庫車,被清兵所滅,亡國已有百餘年了。上官泰先祖是我國大臣,國亡之後,兩家一同逃出來的。至於楊鉦則是漢人。滿清是我世仇,我當然是要抗清的,但我志在復國,與你們漢人的舉義,目標不盡相同。所以說是同一條路又不是同一條路。」

江海天本來就有點懷疑他不是漢人,因為漢人中姓「竺」的很少,這個姓本來是胡人姓氏,但因中國歷史上經過幾次民族的遷徙、大混合,胡人內遷,與漢人同化之後,也還有仍保留原來的姓氏的。「竺」姓就是其中之一。不過江海天雖有懷疑,卻還想不到他竟是一個小國的王子。

江海天道:「為什麼就不能疑心他?」

谷中蓮道:「他對祈聖因很好,我替祈聖因開的藥方也是他去抓藥的。他與祈聖因又無半點冤讎,為何平白害她?而且那匹中毒的坐騎,是宇文雄經手借的,又是他所喂的草料,宇文雄都已承認的,與風侄並無關係。你為什麼想到要疑心凌風?」

葉凌風向師父請過了安,說道:「我不知師父要找我,和蒙師兄練武忘了時刻,回來遲了。」他們口中所說的這個「蒙師兄」,即是青城派的弟子蒙永平,亦即是受命與葉凌風直接聯絡的那個姦細。

竺尚父道:「他是今日第一個向我挑戰的人。」

江海天喜道:「哦,這麼說你是見過馬薩兒國的國君的了?」江海天與唐努珠穆已有十多年未曾見面,他之所以向竺尚父探詢,就是想知道一點唐努珠穆的消息。

夫妻商量定妥,便回藥王廟找葉凌風,可是卻沒見著。

江海天道:「哦,是他和你談起我的?」

竺尚父道:「不錯。我去拜訪他,他極是和藹,一點也沒有國王的架子,倒像個武林中人。我和他談論武功,談得興起,我就邀他比試一場,他也答應了。結果比了內功,又比了劍法,都是不分勝負。這還是我第一次碰到旗鼓相當的對手,我對他甚為佩服,一時酒酣耳熱,就套了一句你們漢人的成語說道:『天下英雄,唯使君與操耳!』以咱們兩人的武功,只怕中原各大門派,也是無人能敵的了。不料唐努珠穆卻道,『不然,不然,天下之大,高人異士不知多少。別人我不知道,我的妹夫他是漢人,他就遠勝於我!』我就是因為聽得他盛讚江兄,這才引起我要找個機會與江兄比試的念頭。」

江海天得知唐努珠穆的消息,很是高興,謙虛了幾句,又再問道:「我這位內兄還有什麼說話。」

竺尚父似是忽地想起一事,道:「你那掌門弟子,我剛才聽你叫他名字,是不是叫葉凌風?」

江海天一看天色,日已西斜,瞿然一驚,說道:「不錯,竺兄還是趁早回家一看的好。免得又有什麼意外。」

江海天道:「竺老前輩要是見了令親上官前輩,也請代我問候。」

谷中蓮怔了一怔,道:「你義父怎會無端提起他的名字?」

竺尚父道:「不是,不過,我想起剛才之事。有點好笑,又有點奇怪。」

江海天詫道:「凌風做了什麼事情?」

竺尚父笑道:「楊鉦這廝雖是喪心病狂,但諒他還沒有這麼大的膽子,敢到我的家中胡鬧。」竺尚父這個襟弟,在他積威之下,一向都是唯恭唯謹的,是以他說得如此自信。江海天覺得他未免太過輕敵,但兩人畢竟乃是初交,竺尚父既然如此自信,江海天也不好再說什麼了。

谷中蓮夫婦重逢,心裡又是歡喜,又是難過,說道:「我和各派掌門人約好晚上開會,現在還有一段時間才吃晚飯。我正想問你華山之事,你的義父是因何事找你去的?」

竺尚父笑道:「我正想與老弟說呢。我不但到過馬薩兒國,而且我還是在馬薩兒國第一次聽到老弟的大名的。」

江海天莫名其妙,道:「那又是為了什麼?」

竺尚父笑道:「不是你剛才叫出他的名字,我還認不出他呢。他的相貌和小時候幾乎完全兩樣了。不過,我是大人,十年的相貌變化,相信不會很大,但他也認不得我,還向我挑戰,所以我才覺得有點奇怪又有點好笑。」

江海天奇道:「竺兄從前是見過小徒的么?」

竺尚父道:「不錯。他是你的內侄吧?」

竺尚父道:「谷女俠不必客氣了。我還是回去的好。一來你們剛剛遇上災禍,我不想給你們多添麻煩;二來我也確實有些緊要的事情急需回去。但我在臨走之前,卻想和江大俠說幾句話。」

江海天怔了一怔,問道:「竺兄,你是怎麼知道的?」

竺尚父道:「這個當然。將來你們的義軍起事,苦有要我稍盡綿力之處,江兄只須遣人送一個信,我定必效勞。」當下,將幾個可以與他取得聯絡的地點,告訴了江海天。

谷中蓮道:「他是怎樣提起的?」

江海天大吃一驚道:「雄兒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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