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回 堪嘆英雄遭劫難 何來小子懾群魔

忽聽得「咔嚓」一聲,似是刀鋒削斷了什麼東西,那老僕人只道孩子的腦袋已被斫去,禁不住失聲驚呼,哭了出來。江海天道:「只是斫中了木頭,你別哭,我有辦法了!」那老僕人料想江海天不會騙他,連忙抹淚收聲。

林道軒搬了一塊大石,堵住洞口。他也知道師父行功正到緊要關頭,倘給敵人發現,實是不堪設想,心中忐忑不安。

褚蒙想到的,羊吞虎當然也早已想到了。兩人膽氣立壯,立即沖入山洞。後面三個沒受傷的軍官也跟著進去,並給先頭那個軍官解開了穴道。

忽聽「哎喲」一聲,走在前頭的那個軍官,「卜通」便倒。原來是林道軒在暗處飛出石子,打中了他的穴道。

這少年說道:「你沒有得罪我,但你得罪了我的表妹。嘿,嘿!你自己說應該如何處罰吧?」

林道軒膽子大,心思也靈敏,只道是他爹爹和張叔叔已殺回來,趁此難逢的時機,就把手銬褪下,又把腳鐐解開。那衛士驚醒之時,他已把腳鐐拿在手中,當作鐵鞭使用了。

孩子的氣力當然不能與大人相比,幸虧他身手敏捷,這才支持了這許多時候,但也受了一點輕傷。正在危急萬分,堪堪就要給敵人抓著的時候,忽然聽得江海天在外邊指點他的招數,林道軒精神一振,不必再用心思,就依照江海天的指點,對付敵人。

這一來就等如江海天借這孩子的手,與那衛士廝殺。每一招都搶在那衛士的前頭,即使林道軒氣力弱,經驗差,但佔了先發制人的便宜,那衛士還焉能打得過他?

不過十餘招,那衛士著了一「鞭」,正中膝蓋,腳步踉蹌,林道軒喝道:「給你小祖宗跪下吧!」鐵鏈在他腿彎猛打三記,那衛士果然「撲通」跪倒。

林道軒打暈了那個衛士,在他身上找到鎖匙,這才得以打開牢門,讓江海天和那老僕人進來。可憐他經過了一場惡鬥,血汗交流,衣裳濕透,就似在血泊里洗過個澡一般。

那老僕人將他一把摟在懷中,喜極而泣,喃喃說道:「幸虧老天爺還有眼睛,你這條小命算是保全了。快過來謝這位江大俠。哎呀,你傷得這麼厲害,血都還未止呀!」

江海天說道:「別忙道謝,我給你看傷。」牢中的石柱上掛有瓦風燈,江海天叫老僕取來,仔細察看了孩子的傷勢,又給他摸了把脈。說道:「還好,沒傷著骨頭。我給你敷上金創葯,用不上三天,你的傷口便會複合了。」

小子無知真可笑,英雄當面自誇功。

江海天問了他的名字,說道:「軒侄,這兒是不能耽擱了。張堡主受了傷,你爹爹與他避禍他鄉,什麼時候,你們父子能夠相逢,也還難以預料。你無依無靠,你可願意跟我么?我把本領傳授給你,你做我的第四個徒弟。」

羊吞虎磔磔怪笑:「小賊,看你逃得上天!」一步步逼近,林道軒定了眼神看他。褚蒙笑道:「這小鬼倒也膽大。」話猶未了,林道軒突然和身一撲,羊吞虎哈哈大笑道:「小鬼頭,你居然還要和我動手?」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攔腰便是一抓。這一抓是他獨門的擒拿手法,滿以為一個小孩子能有多大本領,還不是手到擒來?

這副手銬是大人用的,扣著他的手腕,並不很緊。林道軒小時候又曾跟一個以耍雜技為生的教徒學過收縮肌肉的功夫,雜技中的「鑽圈」鑽過比自己身體小得多的圈子便是這種功夫。江海天在上面惡鬥的時候,恰好那衛士正在打瞌睡,孩子的耳朵靈,已聽到了那衛士尚還未醒。

林道軒道:「張伯,我爹爹和張叔叔呢?」那老僕人道:「少爺,你放心,他們沒事,都已逃出去了。」林道軒道:「在哪兒?你領我出去找我爹爹。」那老僕人苦笑道:「我怎能知道。少爺,你養傷要緊,以後再打聽消息吧。」

江海天哈哈笑道:「你的好朋友早已是你的三師兄了。」林道軒喜道:「那麼,我不久就可見著他了?」江海天道:「不,我現在還在找尋他。不過,我已答應收他為徒,雖未入門,名份早定,所以仍然要算是你的師兄。這事情慢慢和你說吧,你先換衣服去。」

那老僕人道:「這可真是好極了,有你江大俠千金一諾,李家少爺遲早總可以找著,他們這一對小朋友又可以相聚了。」

江海天救出了林清的孩子,又是歡喜,又覺為難。臉上露出笑容,心頭卻是如墜鉛塊。他目前的本領,不到原來一成,決不能帶了這孩子逃跑。他要三日的時間療毒,這孩子大約也要三日時間治傷。這三日如何能夠平安度過?這可是一個令他煞費思量的難題。

那老僕人似是知道他為難之處,說道:「堡中已沒有一匹馬留下,江大俠,你若是帶這孩子走路,遇上大隊軍官,只怕會有危險,不如暫避一避風頭。」他想到這個危險,卻還不知江海天是受了重傷。

褚蒙大怒道:「你們都是死人嗎?還不快快把這丫頭拿下。」他帶來的五個軍官已折其二,還有三個軍官未曾受傷,他們並不是沒想到要拿這少女,只因他們剛才都在注意楊芃,對這個少女未免有點輕視,只道待他們的副統領拿下楊芃之後,這少女還不是手到擒來?怎想得到他們的副統領竟折在楊芃手下,而羊吞虎也吃了這少女的虧。

這一偏不打緊,劈空掌力卻失了準頭。褚蒙雙手擎著楊芃的身子,這股劈空掌力若是移上一尺,可以打著楊芃,一偏之後,掌力卻打到了褚蒙的身上,幸而不是正面的胸口要害,而是打著了他的斜肩。

江海天道:「好,既是有這樣一個好地方,咱們就趕快走吧,此地是不能久留的了。」

那老僕給林道軒換過一身乾淨衣裳,背了一袋乾糧,帶領江、林二人從後門出走,這時已是日落西山,瞑色四合的時分。

在山上走了一會,江海天聽得茅草叢中,似有聲息,喝道:「什麼人?出來!」那人探出半邊腦袋,說道:「我是割草的鄉人。」

那老僕人「哼」了一聲,道:「這一條鄉的人,我全認得,就沒見過你,不用問了,準是官軍冒充的人,江大俠,把他殺了!」

那人「卜通」跪倒,叫道:「可憐我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那老僕人冷笑說道:「下有三歲小孩,是嗎?這些江湖套語,想瞞得過江大俠?」江海天也知若留此人,定有後患,但他畢竟心慈,只是點了他的暈睡穴。便道:「不必再理他了,咱們再繼續走吧。」

原來在羊吞虎意欲發作的時候,忽地想起一個人來,禁不住心頭一凜,連忙強抑怒氣,問道:「你是楊家的少爺么?」

走了一會,只見崖壁上一條瀑布,飛珠濺玉,儼若掛起了一幅水簾,江海天拉著孩子,跟著那老僕爬上山坡,從瀑布的側面繞過,撥開亂草,蛇行而進,到了「水簾」後面,衣裳雖是沾了不少濕漉漉的污泥,卻是免了落湯雞之苦。那老僕人搬開了一塊石頭,說道:「到了。江大俠,你看這個所在可好?」

原來裡面竟是別有洞天,這岩洞前面狹窄,僅能容一個人爬行,後面卻甚為寬敞。更妙的是毫無污穢,而且上面有兩個拳頭大小的窟窿,可以通風,比一般人工開鑿的坑洞,還更適合居住。

江海天說道:「好極了,這個所在,外人決計難以發現。」那老僕人放下一袋乾糧,說道:「這袋乾糧,總可以供你們四五天之用。這裡的鄉人,自那日官軍攻佔藏龍堡之後,早已逃避一空,倘若不是我親自來看你們,有人在外面呼喚,那就一定是鷹爪冒充我們的人,你可千萬不要答應。這裡外人是難找到,但也不能不預防萬一。」

江海天怔了一怔,道:「你不和我們同住這裡嗎?」那老僕人道:「我還要回去。說不定堡主會偷偷回來,需要有一個人給你們互通消息。」江海天道:「官軍一定會再來藏龍堡的,你老人家還是避一避的好。我想林教主和你們的堡主大約也不會冒險回來。」

那老僕人說道:「他們不知道林少爺已經脫險,不是親自回來,遲早也會派人來打聽消息。堡中也總得有個人看守。我隨便找個地方匿藏,堡里這麼多地方,官軍未必找得著我,找著了也未必就會殺我。」

江海天見他執意要走,心裡也佩服他對張士龍的耿耿忠心,說道:「如此,你老人家多多小心了,為了避免危險,你也不必來探望我們,三日之後,若無意外,我會與這孩子夜間偷進堡中,與你見一見面。」

那老僕人走後,江海天叫林道軒好好睡上一覺,他自己則運功療傷。小孩子生機蓬勃,過了一個晚上,精神已是大大好轉,只是傷口尚未複合而已。第二日江海天傳授了他一些可以即學即用的功夫,例如暗器打穴,近身搏鬥的小擒拿手法之類。林道軒人極聰明,一教即懂。

江海天讓他自行練習,自己則靜坐運功,到了晚間,只覺真氣已是可以漸漸凝聚,療效比他原來的預期還要稍快一些。林道軒的一套小擒拿手法,也已練得滾瓜爛熟。

第二天,江海天再傳他一套「天羅步法」,這套步法,對付強敵,最為有用,但卻非常複雜。江海天原以為他最少要用三天工夫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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