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回 威加稚子滋疑慮 力戰強豪動殺機

祈聖因以「天女散花」的手法發出梅花針,撒出一把,三丈方圓之內,便都在她滿天針雨籠罩之下,她越來越近,第三把梅花針發出,正對著李光夏藏身之所,只聽得「叮叮」之聲不絕於耳,李光夏面前的那塊石頭已是中了無數梅花針。

當下那漢子更把掌力加劇,另一隻手則揮舞皮帶,乘隙攻取,皮帶在他手中夭矯如龍,使將開來,竟是絕不遜於他妻子的鞭法。

那漢子心道:「我也還是小覷這丫頭了,她氣力未衰,我要一招奪劍,原屬奢望。」當下哈哈笑道:「我想要的,哪還由得你來作主?因妹,你瞧著,三十招之內,我把這柄寶劍拿來,送給你作個小小的禮物!」他打定了主意先消耗江曉芙的氣力,估量在三十招之內,一定可以得償所願。

鹿老大也「哼」了一聲道:「你這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廢話少說,你即刻離開這兒,我侄兒之事,從今之後,你再也休管!」

受傷之處,火辣辣作痛,腳踝所中的那枚梅花針,更是剛好插入了骨縫,比利刀剜肉還要疼痛難當,李光夏心頭怒火燒燃,想道:「這賊婆娘如此心狠手辣,她還說是我的長輩親戚呢。哼,即使是真,我也絕不能跟她。」咬著牙關忍受,死也不肯出聲。他年紀雖小,卻頗有見識,心知祈聖因說是瞧見他,那一定是騙他的,否則還有不過來捉他之理。

祈聖因想不到他如此倔強,心道:「我這把梅花針撒出,若有人躲在石頭後面,那是非中不可。看來是躲在別處了。」她的梅花針撒了幾把,已是所剩無幾,喝道:「你不出來,我放火燒你!看你還能藏得安穩?」李光夏橫了心腸,心道:「你燒死我,我也不出來!」

那漢子大喝一聲,猛發一掌,聲如霹靂,掌若奔雷,以「聲」助「勢」,駭人心魄!江曉芙還是第一次出道,哪曾見過如此猛烈的聲勢?銳氣一折,心裡先自慌了。

這漢子覺得江曉芙罵得好笑,同時又覺得奇怪,「怎的似是個初出道的雛兒?聲音還似是個未成年的童子?」江曉芙要學大人說話,故意把聲音迫尖,但童音未改,男不像男,女不像女,那漢子一時間倒是弄不清她是何等人物。待走近了定睛一瞧,這才看清楚了是一個稚氣未消的少女,那漢子不覺一怔,原來他以為能夠打得他的妻子要向他呼救的,自必是大有來頭的人物,故而他才問是「哪方高人」,卻不料竟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

武學有云:「槍怕圓,鞭怕直。」槍是硬兵器,若能使得圓轉自如,那是槍法上的上乘境界,極難應付;鞭是軟兵器,若能使得其直如矢,兼有槍法之長,那在鞭法上也是上乘境界,更難對付。她鞭掃下盤。右手青鋼劍也跟著配合,一招「雲龍三現」,抖起三朵劍花,似左、似右、似中,疾刺鹿老大中盤胸腹之間三處穴道。

李文成交遊廣闊,李光夏也不知道他父親是否有這麼一個姓鹿的朋友,但聽他把自己稱做「侄兒」,所說的事情又有根有據,料想不是假話,心中暗暗禱告:「爹爹,你在天之靈保佑這位鹿伯伯打贏那賊婆娘。」

鹿老大既不能迅速打敗祈聖因,心裡又著實有幾分害怕她的丈夫,倘若事情不是關係重大,他早已跑了。可是李文成這孩子是他處心積慮要奪到手中的,機會難逢,他已知道這孩子就躲在附近,他又怎肯就此甘心逃走?他心念一轉,立即大聲叫道:「光夏賢侄,你趕快跑吧!我決不能讓你落在惡人手裡遭受折磨,我拼了性命,也要替你抵擋追兵!」

李光夏更增憤恨,心想:「你斫了我的娘一刀,她還替你隱瞞,你卻要把我拿去報復,哼,只怕普天之下,也沒有像你這樣狠毒的女人了!」

祈聖因氣得破口大罵道:「你、你、你簡直是胡說八道!李文成哪來的這個兄弟,你竟敢厚著臉皮把他的孩子叫做侄兒?」聲音在盛怒之中發抖,似是給對方說中了心事。

那鹿老大哈哈笑道:「李文成知道你的狠毒,他與羅綺紈結了婚就再也不理睬你,他交了一些什麼朋友,難道還會一一告訴你嗎?哼,即使我與李文成毫無交情,他是天下聞名的大英雄,我也不能讓他的孩子落在你的手上!何況我與他乃是有八拜之交!」鹿老大這番話明裡是駁祈聖因,實是說給躲在暗處的李光夏聽的。

這一鞭祈聖因因為已知對方了得,竟是用盡全力,江曉芙雖有寶甲護身,也覺手腕著鞭之處,火辣辣的作痛。她兩次削短了對方的長鞭,但自身也著了兩鞭,比較起來,還是她吃的虧更大。

梅花針是最細小的暗器,不能致人死命,但若是給射中關節穴道,卻是疼痛難當。祈聖因心想,李光夏無論怎樣倔強,畢竟是個孩子,中了梅花針,非出聲叫喊不可。她事先提醒他遮掩眼睛,還算有點愛惜之意。

祈聖因大怒道:「鹿老大,你敢欺負到我千手觀音頭上來了!」鹿老大冷笑道:「千手觀音又待如何?」祈聖因喝道:「照打!」霎時間,暗器如蝗,紛紛朝著那鹿老大打去。她號稱「千手觀音」,暗器上的功夫確是非同小可!

只聽得叮叮噹噹之聲不絕於耳,那鹿老大使一支奇形怪狀的兵器,形狀有點像是一支開叉的鹿角,配合上騰、挪、閃、展的小巧身法,打落飛刀,撥開甩手箭,接下飛蝗石,閃過毒蒺藜,哈哈笑道:「你是千手觀音,我就是金身羅漢,你暗器雖多,能奈我何?」聲到人到,祈聖因手上還有幾件暗器未曾打出,那鹿老大已是迫到她的身前。原來鹿老大雖然故作大言,其實對祈聖因的歹毒暗器也是有點怯懼,他剛才用了渾身解數,還險些被暗器打中,故此要採用近身纏鬥的辦法,使得「千手觀音」也騰不出手來。

祈聖因也不覺心頭一凜,想道:「這頭獨角鹿果然是有幾分本領,只怕我一人還對付不了。」當下將那幾件暗器打出,迅即解下軟鞭,拔出佩劍,喝道:「好,咱們再在兵器上見個輸贏!」

但這一劍雖然不是殺手絕招,也是上乘的刺穴手法。祈聖因這時已喘過口氣,正在包紮傷口,忽見丈夫遇險,不覺失聲驚呼!

祈聖因以勁敵當前,出手便是絕招,短鞭抖直,呼呼聲響,捲起一團鞭影,向鹿老大下三路疾掃而來,鞭梢伸縮不定,還竟雜有槍法的刺戳招數。

鹿老大拉了李光夏急急逃跑,祈聖因只氣得破口大罵,卻是無可奈何。她隨身帶有金創葯,當下敷了傷口,坐下休息。幸而不算傷得很重,但一條右臂,暫時已是不能使用了。

鹿老大道:「好個鞭劍雙絕的功夫,俺鹿老大今日見識了!」鹿角叉抖得噹啷啷作響,反手一絞,迎上了軟鞭,軟鞭恰巧打在那角上的兩支尖叉之間,被他一絞一拉,祈聖因不覺被他牽動,跟著衝上兩步。祈聖因想不到這一招絕妙的鞭法,竟被他的邪門怪招所破,不敢再纏,便即把軟鞭抖開,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當」的一聲,祈聖因右手的青鋼劍也斫中了「鹿角叉」。

只聽得「當」的一聲,火花四濺,祈聖因這口劍乃是百鍊精鋼,雖還不能說是削鐵如泥的寶劍,卻也鋒利非凡,哪知一劍斫在那犀角上,犀角一點裂痕也沒有,他的青鋼劍卻損了一個缺口。

祈聖因虎口微感酸麻,知道對方功力尚在自己之上,但也高不了太多。當下立即變換打法,仗著輕靈的身法,揮鞭舞劍,與對方游斗,卻不去和他的鹿角叉硬碰。祈聖因的招數其實並不輸於對方,她之所以一交手便險險吃虧,那是因為未曾熟悉對這種奇門兵器的功能之故。

鹿老大在兵器上稍佔便宜,功力也是略高少許,已是立於不敗之地,但祈聖因的兩宗兵器,一長一短,遠攻近守,相互配合,妙到毫巔,在招數上卻是佔了上風。因此鹿老大雖是立於不敗之地,想要速勝,卻也不能。

激戰中,祈聖因忽地發出一聲長嘯,鹿老大笑道:「千手觀音,你敢把你的當家漢子喚來嗎?你要李文成這孩子,你不怕他吃醋?依我之見,你還是放手了吧,你年紀尚輕,還怕自己養不出孩子嗎?」

祈聖因斥道:「狗嘴裡不長象牙,哼,依我之見,你是快快夾著尾巴逃跑的好!否則我當家的一到,他不將你這頭獨角鹿宰了,那才怪呢!」鹿老大想激祈聖因生氣,便好乘機取勝,哪知祈聖因初時雖然憤怒,一交手之後,卻是十分冷靜,他反而給祈聖因嚇得有點心慌了。

那漢子喝道:「寶劍拿不拿來?」江曉芙也是倔強之極,身子已是搖搖欲墜,仍然不甘屈服,柳腰一擺,在即將跌倒之際,一劍貼地削出,那漢子已是欺到她的身前,冷不及防,雙腳幾乎給她削斷,那漢子一覺不妙,立即跳起,饒是他閃避得快,後足跟也已給劍尖刺了一下,只是差了幾分,險險就要挑斷他的腳筋。

這晚沒有月亮,谷底尤其幽暗,但天邊掛著幾點疏星,也還不至於漆黑一團,江曉芙自小練功,目力異乎常人,看得出對方是個女子,而且身材形貌也與蕭志遠所說的那個女賊相符,不禁又驚又喜,連忙喝問。

鹿老大哈哈笑道:「千手觀音,你雖然狠毒無比,我鹿老大卻不能不顧念交情,我如今饒了你的性命,你好好養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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