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一語起疑誅怪客 雙雄竟不敵紅妝

那美婦人一個轉身,「唰」的又是一鞭打出,這一次卻是向李光夏捲來,李光夏翻了一個筋斗,這一鞭卷了個空,那美婦人「咦」了一聲,道:「你這小鬼身手倒是靈活得很!」身形疾掠,唰唰唰接連打出三鞭,李光夏雖然身手靈活,本領畢竟相差大遠,翻到第三個筋斗,那美婦人的長鞭已纏上了他的身子,將他攔腰卷了起來!

蕭志遠受了李文成臨終之託,務必要把他的孩子送到江家才得心安,此去江家,雖是只有兩日路程,但因有上面所述種種關係,蕭志遠也就不能不加倍小心,恐防路上出事了。冷鐵樵是冷天祿的侄子,冷天祿是四川綠林中第一高手,冷鐵樵武學是他叔父所傳,想來必定不弱,有他一路,等於添了一個保鏢,故而蕭志遠聽說他也要前往江家,自是歡迎之至了。

那女子隨手將馬鞭打了一個圈圈,談淡說道:「也好,你留心接招了!」一鞭打出,鞭梢伸縮,儼若靈蛇,冷鐵樵舞起兩柄虎抓,一柄護身,一柄攻敵。

蕭志遠大驚,連忙躍出,阻攔對方追擊。那女子哈哈一笑,馬鞭一抖,將那兩柄虎抓拋出,一左一右,恰恰插在冷鐵樵的身旁,說道:「我若是要取他性命,早已取了。怎麼樣?你看我這女流之輩,可配向你請教青城劍法了么?」

不過他在盛怒之中,也還顧著自己的綠林身份,不願傷害一個女流之輩,他「虎抓」抓去,一直一橫,右手這柄虎抓,直點對方前胸的「氣海穴」,左手這柄虎抓則橫撕過去,橫直配合,對方即使能避開他的點穴,羅衣也勢將被他的虎抓撕破。冷鐵樵雖是不想傷害對方的性命,但這一招兩式仍是凌厲之極,精妙非常。他是因為氣那女子不過,有意令她當場出醜,一招落敗的。

涵虛未明底蘊,也不知誰是誰非,本來是只想把二人勸開,而不作左右袒。但此時那怪客已是一掌劈下,葉凌風亦已被迫至牆角,避無可避,當真乃是生死關頭,涵虛若不出手,難道眼睜睜看著葉凌風斃於對方掌下?

蕭志遠道:「冷兄同去,這是再好不過。」要知李文成是冒充天理教副教主的身份,清廷必欲得而甘心,雖說追捕李文成那四個高手,已是兩死兩傷,卻難保沒有第二撥、第三撥續來追捕的?何況還得提防那兩個逃脫的傷者,向附近的官廳通風報訊,又給他製造麻煩。

那美婦人淡淡說道:「你們有眼不識泰山,嘿!你們自行把『招子』廢了吧!」冷鐵樵怒極氣極,仰天大笑,那美婦人不待他發話,就在他大笑聲中又平平靜靜他說下去道:「你們若是不敢自廢招子,那就跪下來給我磕三個響頭。這兩件事情隨便你依從一件,我都可以放你們過去!」

涵虛處此境地,哪還容得再作思量,只好立即手揮拂塵,一招「橫掃千軍」,向那怪客揮去,他知那怪客功力甚深,這一招也是不敢輕敵。

涵虛不由得又多了一分疑心,暗自尋思:「葉凌風為何如此急不可待的就要取他性命,自始至終,根本不容他和我說一句話?莫非是有什秘密捏在這客人的手裡,故而要殺人滅口么?」

心念未已,只聽蕭志遠的聲音已在叫道:「葉兄弟,不必驚慌,我來了!」聲到人到,後面還跟著一個中年漢子,正是那姓冷的客人。原來他雖然拜託了涵虛暗中照顧葉凌風,自己仍是畢竟放心不下,所以和那姓冷的客人見面之後,來不及寒暄,便邀那姓冷的一同來這邊探望了。

蕭志遠進來的時候,葉凌風已把長劍拔出,那怪客亦已是倒卧在血泊之中,蕭志遠又驚又喜,說道:「葉兄弟,你已把這賊人料理了,你可沒受傷吧?」蕭志遠對葉凌風是完全信任,這怪客既是給葉凌風所殺,蕭志遠當然也認定他是壞人無疑。

那女子笑道:「好,這才對了。這樣你還可以多接幾招。」她口中說話,手裡的馬鞭可絲毫未緩,一團鞭影,越迫越緊,再過片刻,冷鐵樵連招架也覺艱難,不覺大汗淋漓,連連後退,但那團鞭影已是把他身形罩住,任他連連後退,也總是擺脫不開,旁人看去,就似他已被馬鞭圈住。

蕭志遠毫沒疑心,涵虛道人卻是有一點疑心,問道:「這是什麼人?」話剛出口,忽聽那姓冷的客人叫道:「我認得這個人!好、好極了!」

涵虛一見這個情形,不覺心頭一動,略有所疑,「葉凌風為什麼一出手就先點了他的啞穴?」疑心方起,未暇思索,只聽得「錚」的一聲,那怪客忽地化掌為指,中指一彈,已是把葉凌風的長劍彈開,左掌迅即當頭劈下!

冷鐵樵道:「這廝是黑道上的叛徒,罪在不赦,葉英雄一劍送了他的性命,正是給江湖除了一害!」蕭志遠與涵虛這才知道他那一聲「好極了」乃是讚揚葉凌風殺得對的。

葉凌風早已料到他有此一問,也早已編好了說辭,當下便即答道:「今年春初,小弟單身行走江湖,發現有人暗地跟蹤,那一晚我在一家小客店投宿,臨時心血來潮,換了一間房間,那間客房後來也租出去了。

蕭志遠放下了心上的石頭,心道:「有江大俠坐鎮此間,宵小之輩,固是聞風遠避,朝廷鷹犬,諒也不敢在此橫行?」哪知心念未已,忽聽得「嗚嗚」的尖銳嘯聲,掠過空隙,這是兩支響箭!

蕭志遠一言不發,正想過去察看冷鐵樵,冷鐵樵忽地一個「鯉魚打挺」,跳起身來,大叫道:「氣死我也!」正是:

冷鐵樵腳落實地,回過身來,只見那女子已站在他面前,盈盈笑道:「也還有兩下子,好,我就用這根馬鞭對付你吧!」馬鞭是拿來趕馬的,雖然也可用來打人,畢竟算不得是正式的兵器,可以說對冷鐵樵仍是有幾分藐視。

蕭志遠聽得背後金刃劈風之擊,反手便是一劍,用的是一招「金鵬展翅」,截斬敵人手腕,本來精妙非常,哪知還是給對方搶先了一著,只聽得「當」的一聲,蕭志遠一劍刺空,那美婦人已是平劍拍了下來,壓著他的劍脊,沉重如山。

蕭志遠道:「兩者俱都不是,那麼他銷聲匿跡是為了什麼?」冷鐵樵道:「他哪裡是自甘於銷聲匿跡,而是不得不然,他被官府拿獲,關進監牢里去了。」蕭志遠詫道:「他那麼大的本領,也被官府活擒?是個什麼官兒,能為倒是不小呀!」

蕭志遠再次拾起寶劍,一片茫然,想不到將到江家,還遭遇了如此意外,而且敗得如是之慘!葉凌風雖也難過,卻也暗自慶幸敵人竟然輕易的放過了他們,當下便安慰蕭志遠道:「這女賊本領太強,咱們栽了,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涵虛已隱隱猜到了幾分,但隨即想道:「不管褚元和葉凌風有何關係,褚元既是朝廷鷹犬,葉凌風就並沒殺錯了他。從今日葉凌風捨命救助李文成父子之事看來,他也算得是俠義中人,他不願意別人知道的秘密,我又何必苦苦追究?」

蕭志遠說道:「蕭某不自量力,正想領教女英雄的高招!」捏了一個劍訣,劍尖下垂,這是自居於客人的地位,對主人表示謙恭之禮。雖是表示謙恭,但他這麼一亮架垂,淵停岳峙,氣概非凡,「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那美婦人只是看了他的亮招架式,便知蕭志遠的本領又要比那冷欽樵高出許多。

涵虛武學深湛,一看就知那怪客是被點了啞穴,所以說不出話來,另外他左脅的「冷淵穴」下面半寸之處,也被劍尖戳開一個傷口,但因沒有戳正穴道的方位,傷得還不算太重。從他剛才話聲突然中斷的跡象看來,可以看出,他是先被點了啞穴,然後方受劍傷的。

要知所謂「強盜打劫,絕不空手而回」的規矩,是對付一般客商的,綠林中同道相逢,「黑吃黑」尚且懸為厲禁,何況公然聲言要打劫同道?這是一種大大的蔑視,難怪冷鐵樵生氣。不過冷鐵樵是綠林中極有身份的人物,他可不願和「女流之輩」一般見識,是以他用發金錢鏢的手法,彈出那枚銅錢,不過是想嚇那婦人一下,聊示橄戒,倒不是真想傷她。

葉凌風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想道:「幸而他們也是知道得不很詳細。」有個大官和葉凌風同姓,這並不稀奇,蕭志遠也不放在心上,問道:「後來怎樣?」

「我倒並非料到定有禍事發生,只不過心有所疑,多作一層防備總是好些,哪知道惡賊當晚果然來下毒手,我幸虧搬了房間,僥倖得以逃過,卻連累那個客人為我送了性命。當晚午夜時分,我正自心緒不寧,忽聽得一聲慘叫,正是從我原來要住的那間房間發出,店裡的夥計和客人都給驚醒,我也隨同大夥進去察看,只見那個客人氣息已絕,胸衣撕裂,胸膛上印有一個掌印,現出七顆鮮明的紅點。」冷鐵樵道:「這正是七步硃砂掌的殺人標誌!葉兄弟,你當真是好險哪!」

葉凌風嘆了口氣,說道:「我後悔得了不得,早知如此,我也不該搬房,累這客人為我送命了。我也真不明白,我與他素不相識,他卻為何要對我暗下毒手?」蕭志遠道:「這有什麼不明白的?這惡賊不是要專門對付反清義士的嗎?想必是你不夠謹慎,給他識破行藏,故而要來殺你領功了。賢弟,你這一次搬房,倒是頗為機警,雖是累及無辜,卻得以保存了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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