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回 同命相憐疑幻夢 幽情互慰結知交

唐努珠穆柔聲喚道:「璧妹,醒來,醒來!」雲璧張開了眼睛,茫然問道:「我這是做夢么?這是什麼地方?」唐努珠穆道:「是像一場惡夢,好在已經過去了。」雲璧漸漸恢複了記憶,說道:「啊,我記起來了,我被那姓文的惡賊所擒,地面突然裂開,洪水湧出……哦,穆哥,我明白了,是你將我救起來的!你把那惡賊打死了么?」唐努珠穆道:「不用我動手除他,他已經遭到報應了!我看著他被你的哥哥一掌打翻,隨即沉沒在漩渦之中了。」

冰湖之中青蓮盛開,倒是一種罕見的奇景。但唐努珠穆卻是無心觀賞,只是想道:「既沒有船,也沒有橋,可怎麼過去?華姑娘想必就是被囚在那間屋子裡面了。那女子將她囚在這兒,自是防備她逃走的,可為什麼要這樣做呢?在靈鷲峰上,她對華姑娘小心看護,到了這兒,卻又似敵人一般防範,真是古怪透頂,令人莫解。」

兩人彼此關心,互相叮囑,最後也只能分道揚鑣。華天風臨分手時說道:「我要是找到他們,會趕到昆布蘭國的京城與你相會。你此去也請順便打聽打聽你碧妹的消息。」江海天道:「不勞囑咐,我自會留心。」但他心裡可感到一陣慚愧:「義父對我如此關懷,實在比我對碧妹的關懷還多得多!」

唐努珠穆陪雲璧進入岩洞,洞里倒很潔凈,只是風從洞口吹入,風勢很大,唐努珠穆問道:「璧妹,你覺得好些嗎?冷不冷?」雲璧盤膝打坐,笑道:「我吃了那條河鰻,暖和多了,我正想吹乾我的衣裳。穆哥,你沒有吃過東西,我倒是擔心你跑不動呢。」

華雲碧淚如雨下,也不自覺的緊緊握著雲瓊的手說道:「多謝你指點迷津,你瞧,我現在也很高興了。」她滿臉淚痕,但云瓊卻可以感覺得到,這已經是「雨過天晴」了。陰霾布滿的天空,本來是應該有一場大雨,才能使得烏雲消散,恢複晴明的。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江海天悵悵惘惘,獨自前往昆布蘭國,按下不表。

那侍女道:「嗯,小姐,我知道你也有著心事。公主怎麼樣了?」那女子道:「我正在等待她的消息,說不定等下會有人來。瑪依,我不方便走開,你給我去一趟。」那侍女道:「請小姐吩咐。」那女子道:「你去看看他們醒了沒有,可不許驚動他們。」

雲璧道:「穆哥,你在想些什麼?這裡若有人家,那咱們就是絕處逢生了,你還不高興嗎?」唐努珠穆道:「璧妹,那邊有個岩洞,你躲進洞里去,等我回來。我要看清楚是甚人家,才放心讓你也去。」雲璧笑道:「我的衣裳里外全都濕了,這個樣子怎好去見生人?你叫我去我都下去呢。你至緊要給我借一套衣裳回來。」

忽聽得華雲碧道:「我倒有點想起來了!」雲瓊連忙問道:「怎麼?」華雲碧道:「似乎有一個白衣姑娘是時時在我身邊的!」

那座房子後面有一棵大樹,雖然枝葉光禿禿的,但也還可以藏身。唐努珠穆躲在樹上,往下一瞧,不覺愕然!

天下有情成眷屬,姻緣湊合巧安排。

唐努珠穆顧不得疲倦,更顧不得男女之嫌,當下就給雲璧推拿,過了一會,雲璧喉頭咯咯作響,唐努珠穆握著她雙腳,倒提起來,雲璧吐出了腹中積水,雙眼也才慢慢張開,但仍是氣息奄奄,說不出話來。唐努珠穆一掌貼著她的背心,以本身真氣輸送進去,助她血脈流通,又過了半晌,雲璧這才「嚶」然一聲,叫了出來。

唐努珠穆卻不由得吃了一驚,這簫聲遠遠傳來,卻聽得清清楚楚,顯然這人的內功非比尋常。這也還罷了,更令得唐努珠穆驚奇的是,那人所吹奏的曲子,正是唐努珠穆在靈鷲峰上所曾經聽過的,那白裘少年臨走時所吹過的那支。

正在心裡發慌的時候,忽聽得一縷簫聲,隱隱約約的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音細而清,抑揚頓挫,十分動聽。雲璧精神一爽,說道:「你聽,有人吹簫,說不定這裡有人家呢!」

江海天道:「乾爹,你一個人翻山過嶺,我不大放心。」

水底比水面暖和得多,因為深水最寒冷的時候也經常保持著攝氏四度,所以只有上層結冰,下面是永遠也不會結冰的。因此雲璧雖然功力較弱,還不至於凍僵。

江海天道:「求義父指點。」

江海天心想,在這荒山冰谷之中,哪會有過路的行人,至於希望水流把他們衝到岸邊,這更屬渺茫之事。但事已如斯,急也急不來了。

江海天定了定神,想起了谷中蓮,說道:「不錯,珠穆本是為他的妹妹而來的,不管我這師弟是生是死,我都應該先把他的妹妹找到。」

深水中有條怪魚游來,發出閃閃螢光,原來是冰河中獨有的一種魚類,名為「珠魚」,身長不及一尺,卻有二百粒左右能放光的骨珠,如遍布明燈一般。唐努珠穆正感饑渴,但卻不敢生吃這種怪魚,他借著「珠魚」所發的光,抓到了一條河鰻,掙扎著竄出水面,忽見面前有一塊巨大的浮冰,再往前面,浮冰更多,一塊接著一塊,就似水面上搭起了一條浮橋,一直連到陸地。原來冰河到了此處,已遠離了那座火山,空氣寒冷,浮冰已是甚為堅厚,再往前面,連河面都結冰了。

且說唐努珠穆在洪流之中掙扎,好不容易竄出水面,吸了口氣,一個浪頭打來,又遭沒頂。幸虧他內功深厚,換了口氣,便可以支持不少時候。在激流急湍之中,他始終緊緊地抱著雲璧,不敢放鬆,每次竄上水面換氣之時,也帶著雲璧露出頭來。

心念未已,只見那侍女掏出一條蠅索,振臂一揮,呼的一聲,那條繩索橫過湖面,索端有個尖鉤,鉤著了對面的一棵樹,那侍女將繩索的另一端在這邊的一端樹上打了個結,手攀繩索,捷若猿猴,很快的就到了對岸。唐努珠穆心道:「這侍女武功倒也不弱。」那侍女一到對岸,就把繩索收回去了。那條繩索本來是在樹上打了個結的,那侍女的手法甚為奇妙,到了那邊,只見她將繩子輕輕一抖,結子便即解開,長虹一般的掣了回去。

唐努珠穆心頭一震,看了又看,儘管這女子改了服裝,但從聲音笑貌,卻仍然可以認得出來,不是別人,正是那靈鷲峰上所見的少年,連她手中所持的那支玉簫也是一模一樣。

雲瓊道:「只怕這真是一個荒唐的怪夢,我分明記得我是掉進冰河了的,糊裡糊塗的一覺醒來,我就躺在這裡了。奇怪的是我的衣裳已換了一套乾的,你又在這兒。我以為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原來你也一點不知!華姑娘,我不是有心闖進你的屋子的。」

唐努珠穆笑道:「你顧慮得是,那麼我也先練一會功吧。免得半路上暈倒,你在這裡空等,可就要干著急了。」其實唐努珠穆功力深厚,即算絕食幾天,他也還禁受得起,不過,他要提防意外,卻不能不先恢複幾分功力。

華雲碧在這屋內那是唐努珠穆早已料到了的。但云瓊也在這兒,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了!這一瞬間,他也幾乎疑心自己是在做夢。

唐努珠穆聽了,疑雲驟起,不禁暗自尋思:「她用的是『他們』二字,其中有一個已知道是華姑娘了,可不知道另外一個卻又是誰了?」好奇之心大起,待那侍女走了一段路,他就從樹上下來,悄悄的跟在她的後面。

唐努珠穆將雲璧放了下來。喚了兩聲「璧妹」,雲璧雙眼緊閉,面色青紫,絲毫也沒反應,只見她小腹鼓脹,顯然是被灌進了許多冰水了。

雲璧聽得驚心動魄,忽地叫道:「不好!」唐努珠穆道:「怎麼?」雲璧道:「你可有看到我的哥哥么?在咱們被洪流卷了之後。」唐努珠穆道:「咱們已然脫險,我想你哥哥大約也會安然無事的。」雲璧憂心忡忡,說道:「我哥哥不會游水的,除非有人救他。」

這剎那間,華雲碧宛如受了當頭棒喝,心中雖然還是難過,但卻豁然「悟」了。本來這種感情的「死結」,是最難解開的,巧的是雲瓊和她正是同樣的遭遇,同樣的心情,說出的話來,也就格外能夠聽得入耳,鑽進了她的心靈深處。

在這瞬間,華雲碧又是悠然存思,茫然若夢,似乎根本聽不見雲瓊問她什麼,雲瓊一時急了,也顧不得冒昧,不自覺的便搖了搖她的手臂,說道:「華姑娘,你怎麼啦?」

那侍女道:「我知道。要是他們醒了?」那女子道:「你偷偷聽他們說什麼,回來告訴我。」那侍女「噗嗤」一笑,道:「這樣的妙事,虧小姐想得出。將來可不知道華姑娘是埋怨你呢,還是感激你呢?」那女子笑道:「你要知道,那就快些兒去看看他們的動靜吧。」

雲瓊呆了一呆,頓時間也給觸動了愁懷,只覺悲從中來,難以斷絕。華雲碧一瞧,只見雲瓊眼角也蘊有淚珠,更增傷感,不覺問道:「你是陪伴海天去尋谷中蓮的嗎?」雲瓊澀聲說道:「不,我和妹妹都是來找尋你的。我、我早已是不想再見谷中蓮了。」華雲碧眼淚滴了下來,低聲說道:「多謝。我只道這世上除了我爹爹之外,已是無人再記得我了。」

唐努珠穆暗自尋思:「想不到這神秘少年也在這兒,不知華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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