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回 弟兄相見不相識 恩怨糾纏尚未明

天魔教主在窗外徘徊了好一會兒,兀是未見動靜,正想離開,忽聽得房間內「軋軋」聲響,天魔教主大為奇怪,急忙貼近窗子,凝神張望,只見房間內靠著牆壁的那張大床,自行移動,向外挪開了幾寸,就在這時,床底下鑽出一個人來,正是那葉沖霄。原來這床底下有一條秘密地道,這張床是有板壁的,板壁貼牆,恰恰堵著地道的出口,所以有人從地道出來的時候,必須把大床向外推開少許。

葉沖霄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似是甚為疲倦,自言自語道:「咦,我只喝了兩杯酒,怎的就似乎有點醉意了。」他走了幾步,在書桌上拿起一面鏡子,天魔教主暗暗留神,只見他的腳步果然是有點蹌踉,臉上也似塗了一層胭脂,一片暈紅。天魔教主心中暗喜:「他喝醉了酒,我更容易下手了。」

歐陽婉道:「咦,你居然還會替我著想,良心還並未太壞啊。那麼,我也為你設想,你既然知道了自己可能失勢,為什麼不離開這兒?」

唐努珠穆在外面偷聽,也禁不住心頭一震,暗自想道:「這廝問得有理,不錯,我小時候曾被奸王的爪牙擒獲,但是那班傢伙,都被方老前輩擊斃了。再退一步說,縱使其中有一兩個僥倖未死,將我的相貌告訴奸王,他找一個與我相似的孩子撫養,可是長大之後,也不能如此相似呀?聽他的口氣,那奸王要他自小就頂替我的名字,竟是早有預謀的了!」

葉沖霄的醉意似乎越來越濃,忽地叫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噹啷」聲響,將那面鏡子擲得片片碎裂,掩面叫道:「我明白了,父王收養我,封我做干殿下,給我高官厚祿,原來就是因為我的相貌似那小子,他早想到有今日之事,要用我去騙取那丫頭的秘密,好除去他的心腹之患。」

歐陽婉推開房門,冷冷說道:「干殿下,你現在還生我的氣么?」

天魔教主心道:「皇額娘早就對我說過,國王並不是真的喜歡他,我還不敢相信。哈,現在他也這麼說,看來皇額娘的話,倒並不是騙我的了。」

天魔教主知道了這個秘密,更無顧忌,正想下手,忽聽得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來,天魔教主閃到假山石後,只見來的是個女子,就是昨晚用毒針將她幾乎刺死的那個歐陽婉。

葉沖霄試運內力,一口氣竟是提不上來,不由得面如土色,疊聲道:「歐陽姑娘救我,歐陽姑娘救我!」

葉沖霄跳下床來,道:「姓江那小子早已跑了,你可以放心啦,你還來見我做什麼?」

歐陽婉道:「我就是因為他們已經脫險,才願意將你當作朋友看待,前來看你。哼,要是你將他們害了,我還會放過你嗎?」

葉沖霄怒道:「怎麼,你當我是個壞到不可收拾的涼薄小人么?不錯,我是壞人,但還不至於像你想像的這麼壞。」

歐陽婉道:「為什麼?是你請我來的,現在又要攆我走啦?」

唐努珠穆說道:「冤有頭,債有主,我折磨你作什麼?雖然你為虎作悵,論理我不該救你,但念在你似已有了悔意,我如今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奸王藏在什麼處所,你快說出來!」葉沖霄躊躇不語,唐努珠穆冷笑道:「你的『父王』處心積慮要將你除掉,你如今還要認賊作父嗎?」

葉沖霄嚇得跳了起來,叫道:「你胡說!」話猶未了,只覺渾身乏力,雙腿酸麻,他這一跳竟然收束不住,踉踉蹌蹌的向前衝出幾步。

葉沖霄苦笑道:「你叫我去哪兒?何況父王撫養了我十幾年,我本來是個窮苦人家的孤兒,平白得了一場偌大的富貴,即使父王不再寵愛我,我還是要報答他的深恩的。怎能在這個時候拋開他呢?」

歐陽婉冷笑道:「哦,原來你還要報答你父王的恩義?」

天魔教主笑道:「你打算寧死不辱是嗎?那又何必如此!你年紀輕輕,死了不是太可惜嗎?好,我索性再賣你一個交情,只割掉你一片耳尖。」劍尖一晃,倏地就向葉沖霄的耳朵切下。

歐陽婉道:「好,這話緩提。你說你不是涼薄小人,那麼我且問你,你還記得我的姐姐么?」

唐努珠穆運掌如風,雙掌齊出,使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招數,左掌輕輕一拍,解開了歐陽婉的穴道,右掌卻以最剛猛的大乘般若掌力,對準毒霧金針烈焰彈飛來的方向拍去。只聽得「轟隆」一聲,瓦片紛落如雨。

葉沖霄叫道:「怎麼,皇額娘也要殺我?我可沒有得罪過她呀!」

葉沖霄吃了一驚,叫道:「令姐死啦!幾時死的?你在宮中怎麼知道?」

歐陽婉道:「我爹娘都來了,你還不知道嗎?他恨透了你,本來不准我將這件事情告訴你的。但我卻要來看一看你到底還有沒有點人心。」

原來歐陽婉的姐姐歐陽清被迫嫁給文道庄之後,鬱鬱寡歡,終於病死。文道庄則仍在終南山歐陽家養傷,他的妻子病死,他的叔父文廷璧也還未知道。

葉沖霄拿起鏡子照了一照,忽地又自言自語:「奇怪!我真的很像谷中蓮的哥哥。怪不得父王要我冒充他。可是父王也從未見過那個小子,他怎麼會知道我長大之後,相貌一定似他,自小就要我頂替他的名字,叫我在江湖走動,就冒認是葉沖霄的身份呢?」

歐陽婉在一旁冷冷看他。看他哭了一場之後,這才忽他說道:「看在你這副眼淚的份上我救你一命!」

葉沖霄大吃一驚,叫道:「你說什麼?」

葉沖霄含了天山雪蓮,只覺一縷清香,直透肺腑,過了片刻,血脈已是漸漸通暢,內力雖還未能恢複,精神已是好了許多。葉沖霄慨嘆道:「真想不到國王一向寵愛我,今晚卻要殺我。你是我的敵人,反而救了我。」

豈知唐努珠穆的功力已是今非昔比,而且口中又含著天山雪蓮,天魔教主這股毒煙雖然厲害,卻是無奈他何。唐努珠穆大怒,立即使出隔空點穴的功夫,一指向她點去。

葉沖霄道:「我現在是干殿下,以後還是不是干殿下,那就不知道了。你得罪了天魔教主,她是皇額娘的心腹,又善於使毒,父王也得忌憚她幾分,只怕我沒有能力庇護你了。」

葉沖霄越發吃驚,連忙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喝了兩杯酒?」

歐陽婉道:「我爹爹已經來到宮中,文廷璧帶他去謁見國王,國王問了他們昨日和谷中蓮兄妹動手的情形,文廷璧說是你有意將那兩兄妹放走的,國王大怒,就交給文廷璧一個命令,要他將你除掉。」

葉沖霄大怒道:「豈有此理,文廷璧這廝公報私仇,他以前吃我打了一掌,現在挾嫌報復,我非向父王分辨不可!」

葉沖霄道:「多謝,難得你還將我當作朋友。那麼,我勸你還是早日回家吧,你在宮中是不宜再住下去了。」

葉沖霄圓睜雙眼,嚇得呆了,只聽得歐陽婉接下去說道:「國王忌憚你的武功了得,不敢當場將你殺害,這藥酒是慢慢發作的,喝的時候,決不會發覺。國王本想待你酒力發作之後,叫武上來取你的首極。恰好文廷璧和我爹爹到來,國王為了萬無一失,就叫文廷璧來代替武士干這件事。我爹爹對你含恨,也自願助文廷璧一臂之力,他們算好毒酒效力發作的時辰,約好了今晚三更過後,來到此地,只怕就要到了!我是偷聽爹爹和娘的談話知道這件事的。」

歐陽婉冷冷說道:「你的父王要取你的性命,你知不知道?」

歐陽婉道:「不是為了救你,我來這裡做什麼?」

葉沖霄道:「這裡有條地道,你扶我從地道走吧。」

歐陽婉皺眉道:「地道怎麼能走?」葉沖霄怔了一怔,隨即省悟,說道:「我真是糊塗了,然則怎麼走呢?我已經不能竄高縱低了。」要知地道對外面人來說是個秘密,但對於國王來說,卻是毫無秘密可言,說不定地道的另一邊出口,早已有伏兵埋藏的了。

葉沖霄當年以王子身份,浪跡江湖,春風得意,年少風流,與歐陽清之戀;實是以遊戲態度待之,談不上有甚深情。但此刻他正是失意的時候,易生傷感,驟然聽到歐陽清為他而死的消息,也不禁悲從中來,手握青絲,熱淚涔涔,追思往日,悔恨重重,悄然嘆道:「想不到我葉沖霄還有這樣一位紅顏知己!清妹!清妹,都是我害了你了!」

歐陽婉將他一把拉著,說道:「你還不相信么?你試想想,你只喝了兩杯酒,怎的連氣力都消失了?」

葉沖霄正要過去,忽聽得歐陽婉失聲叫道:「不好,有人來了!」

話猶未了,天魔教主已是一掌擊碎窗戶,竄入房中,冷笑說道:「干殿下,現在要走已經遲了!」原來天魔教主剛才之所以不即動手,乃是她根本沒把歐陽婉放在眼內,存心要偷聽她說些什麼,待聽到了國王也要殺葉沖霄的秘密之後,心中大喜,再無顧忌,這才進來。

葉沖霄吃驚道:「怎麼是你?你要什麼,盡可商量!」

歐陽仲和卻也有幾分顧忌他的大乘般若掌,不知那毒酒效力如何,一時間倒也不敢太過魯莽,就在他運足內勁,正要準備發掌之際,歐陽婉忽地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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