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又見窮邊騰劍氣 忽聞域外起風雷

姬曉風后面一個喇嘛說道:「師弟,你還沒有見過這位師叔吧?他出外雲遊了十多年,回來也還沒幾天呢。現在是第一次公開露面。」他右側一個小喇嘛道:「聽說師叔與師父為了一件大事爭執,所以才召集這次大會的。但那幾位師兄卻不肯告訴我是什麼事情,我只聽得他們在爭吵,有人擁護師叔,有人擁護師父,師兄你可知道詳情,到底是誰對呢?」

那年紀較老的喇嘛低低噓了一聲,道:「這不是咱們可以私下談論的,你也不用心急,等會兒師尊自會當眾宣布。」姬曉風這才知道,這位「孔雀明倫王」原來就是法王的師弟,心裡明白了幾分。他又注意到「孔雀明倫王」的隨從之中,有兩個人正是日間在沙漠上用鐵鎚打他的那兩個漢子,不過現在已換上了喇嘛的裝束。

只見那孔雀明倫王走到了法王座位對面的那張椅子旁邊,那三個護法弟子已給他扶好椅子,但他卻不坐下。那三個護法弟子大約因他沒有就座,因此他們雖有座位,也不敢去坐,仍然隨侍在孔雀明倫王的身後。

孔雀明倫王大怒,奪過一個護法弟子的九環錫杖,一招「大漠孤煙」,向江海天的手腕疾點。江海人橫劍一削,把杖頭削去了一段,可是他的寶劍也給孔雀工用了一個「粘」字訣粘開,說時遲那時快,孔雀王的第二招又已發出。這一招名為「長河落日」,九環錫杖舞成了一道圓圈,把江海天連人帶劍圈住。

首座護法弟子在教祖神龕前點上了三炷香,白教法王合什禱告,姬曉風聽覺最為靈敏,只聽他說的是:「本教面臨重大抉擇,請教祖賜與弟子定力,免受邪魔外道所誘。」當法王誠心禱告之時,他師弟的嘴角卻露出一絲冷笑。

眼看著陳天宇就要被擒,法王忽地喝道:「請各位住手,聽我一言!」他的佛門獅子吼功,已練到了最高的境界,可以傷人或不傷人,這時他一念和平,用的是獅子吼功中的「當頭棒喝」,人人聽了,都不覺心頭一震,尤其是心中存有惡念的人,由於濁氣上涌,心緒本就不寧,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當頭棒喝」,震恐得更為厲害,但卻不會受到損傷。

法王絲毫沒有怒聲,面向僧眾,緩緩說道:「本教現在有件大事,有關本教氣運興衰。孔雀明倫王就是為這件事奔跑的人,現在先請他和你們說說事情的經過吧。」

孔雀明倫王冷冷說道:「這件事情已進行了好幾年了,原來你一直在瞞著他們,現在才要我宣布嗎?」

法王神情肅穆,沉聲說道:「我忝為本教之主,有權決定如何處理,倘若我措施不當,等下可付諸公論。」

孔雀明倫王被他師兄這麼一說,面色甚為難看,但也只得收起了飛揚跋扈之態,過了半晌,訕訕說道:「也好,那就由我來宣布,付諸公決吧。」

眾喇嘛凝神靜氣,只聽得那孔雀明倫王言道:「這事說來話長,但也簡單得很,那就是尼泊爾王決意奉咱們的白教為國教,邀請咱們鄂克沁宮所有的僧眾,都遷到它的京城加德滿都去!」

這件事情職位較高的僧侶差不多都已知道,但也有許多小喇嘛還未知道的,因此孔雀明倫王此言一出,全場登時鬨動。

明倫王停了一會,待眾人的情緒稍稍平靜,再接下去說道:「這件事是由我代表本教和尼泊爾王商談的,現在我再從頭報告事情的經過。

「大約七年之前,我路過尼泊爾,國王對我非常尊敬,邀我到他的皇宮裡住了幾天,他深悉本教的情形。對本教的被迫困處青海一隅,十分同情,對教主師兄的德望武功,也極為欽仰。我們商談之後,他就有意請教主師兄前往加德滿都與他會面,然後再談合作的細節。

孔雀明倫王忽覺一股奇寒襲到,他的掌力已發了出去與江海天的掌力正面相抗,一時之間,難以撤回,連忙沉肩一撞,姬曉風何等溜滑。閃電般的一扯,扯脫了他的一撮鬍子,哈哈大笑,身形一晃,已脫出了他掌力的範圍。倒是孔雀明倫王受了他的修羅阻煞功的陰煞之氣,雖然仗著內功深厚,不至重傷,但也要默運玄功,將攻進體內的陰煞之氣排除出去。也幸虧姬曉風敢於這樣的冒險一擊,無形中等於幫了江海天一個大忙,孔雀明倫王為了要分用真氣,對付江海天的功力就削弱了兩三分,竟給江海天扳成了平手。

「這幾年來據我所知,尼泊爾王已派過三次使者來了,條件一次比一次優厚。但是師兄還沒有確實的答覆,因此我只好親自回來,傳達尼泊爾王的意旨,並請閻寺僧眾作出公決。

「國王叫我帶回來的意旨,除了上述的建議之外,還添了一樣,那是專為教主師兄而設的。咱們白教倘若遷移該國,他願擁戴教主晉位『活佛』,與達賴班禪在西藏的地位相同。

「尼泊爾國是佛教古國,是釋迎佛祖誕生的聖地(按:尼泊爾舊屬印度,釋迦牟尼誕生於該國的蘭毗尼園),咱們白教若得國王尊為國教,那真是極難得的機遇了。

「好了,我所要報告的就是這麼多了。總而言之,尼泊爾王對咱們白教與教主的尊崇,那是至矣盡矣,蔑以加矣!至於他的好意,你們願不願意接受,那就要請你們作決定了。」

報告之後,群情聳動,議論紛紛,但過了幾乎半個時辰,還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說話。首座護法弟子環顧全場,過了一會兒,徐徐說道:「茲事體大,還是請教主給我們拿定主意吧。」登時有十幾個高級僧侶同聲附和:「對,對!教主高瞻遠矚,見識當然比咱們高明得多,我們都願服從教主的決定。」

孔雀明倫王本來已聯絡了許多人,但見擁護他師兄的依然不少,心裡甚不高興,無可奈何,只得冷冷說道:「師兄,你的主意拿定了沒有?」

白教法王說道:「師弟,我想先聽聽你的意思。」

姬曉風衝上前去,「呸」的一聲,一口濃痰,就向孔雀明倫王吐去,孔雀明倫王揮袖一拂,將姬曉風拂得倒退三步,但孔雀明倫王這時面臨大敵,已不能全力來對付姬曉風,姬曉風摸到了他的弱點,有意報被擒之仇,趁著江海天發掌的時候,猛地又欺身直進。

護法弟子之一的迦毗羅起立說道:「本教本來是在西藏創教,與紅教黃教鼎足而三,後來黃教興起,將咱們逐出西藏,百餘年來,咱們侷處青海一隅,鬱郁難伸,現在難得有此機遇,可以發揚本教,宏法利生,焉可錯過?」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這兩個護法弟子慷慨陳辭,說到本身利害,聲淚俱下,確實打動了許多人心,場中氣氛顯然對孔雀明倫王大大有利。

首座護法弟子忽地也起立說道:「孔雀王說此事對咱們有百利而無一害,弟子不敏,對此實感懷疑!」

孔雀明倫王圓睜雙眼,冷冷說道:「你懷疑什麼?尼泊爾王已為咱們在他的京城修建了一座大宮殿了,這是我親自督工修建的,你還能懷疑他的誠意么?」

首座護法弟子冷靜說道:「我並非懷疑尼泊爾王言而無信,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呢?當真是為了尊崇本教嗎?怕不見得,我懷疑他別有企圖!」孔雀明倫王大聲說道:「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之子腹!」白教法王揮了揮手,說道:「師弟,你不要先指責他,今日之事,既是付之公議,也該讓他把心裡的懷疑說出來。」

首座護法弟子繼續道:「我懷疑尼泊爾王是想挑撥咱們與黃教作鷸蚌之爭,他好漁人得利。各位長老大約還未曾忘記,距今約二十年前,尼泊爾王曾有一次出兵西藏,險些兵連禍結,後來幸得朝廷的大軍趕至,又有唐經天夫婦出來調解,方始化干戈而為玉帛。當時尼泊爾王也曾以利相誘,答允扶助咱們重返西藏,幸虧師尊不為所動,方始免了一場大禍。(事詳《冰川天女傳》)前車之鑒,豈可不慎!」

孔雀明倫王道:「這是過去的事了,現在他是請咱們遷移到他的國土,奉本教為國教,又不是要咱們助他進侵西藏,你多疑作甚?」

首座護法弟子說道:「非是弟子多疑,尼泊爾現在這位國王就是從前揮兵入藏的那位國王,當年他格於形勢,勉強退兵,你又怎保得住他沒有捲土重來的打算?還有一層,咱們世世代代都是生於斯,長於斯,好壞都是在本鄉本上,一旦遠適異國,寄人籬下,縱然尊貴,也總是無根的浮萍!」

法王禱告之後,向孔雀明倫王和那幾個護法弟子揮手道:「你們坐下來說吧。」孔雀明倫王淡淡說道:「待大事決定了再坐也還不遲。」言下之意,似乎法王的座位也得取決於這件大事,若不圓滿解決,法王的座位也不安穩。愛護法王的這派喇嘛,心中憤怒之極,但因為法王沒有說話,誰也不敢開聲。

孔雀明倫王博學多才,能言善辯,他所舉的這幾個例子,又都是佛門弟子人人熟知的故事,首座護法弟子被他銳利的辭鋒駁倒,心中雖然不服,一時間卻還想不出如何反駁過去。

法王忽地也站立起來,緩聲道:「師弟,你所舉的這幾位高僧,都是佛門的大德高賢。誰不欽敬?可是這些例子卻不能與今日之事相提並論!

「法顯、玄奘、鳩摩羅什和達摩祖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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