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回 燭影搖紅騰殺氣 刀光如雪鬧華堂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於少鯤面色倏變,神色愕然,忽地仰天大笑道:「江小俠,你心裡頭的話我代你說了出來吧:『哼,哼,你姓於的是個來歷不明的邪派中人,妄想高攀,也不去照照鏡子?我豈能與你這等人結交?』哈,哈,江小俠,你說得好聽,歸根結柢,原來還是看不起我!」笑聲凄慘,令人聽了無限難過。

雲召聽得江海天要赴金鷹宮的中秋之會,頗為詫異,問道:「金鷹宮的主人怎會知道你的?」經江海天說明之後,雲召笑道:「原來你代谷女俠接的請帖,又曾向金鷹宮的僕人顯過武功,這就對了。」原來雲召也曾收到一份請帖,他是知道金鷹宮的請帖只發給成名英雄的,是以有此一問。

江海天接過了金獅令,再拜謝道:「承蒙莊主如此厚愛,晚輩感激不盡,赴會歸來,便當繳令。」雲召掀胡笑道:「很好,但願你在會上大顯聲名,我在舍下佇候佳音。本來我也接了請帖的,會上若是有人問起我,你就給我代說一聲。」

雲召道:「還有一樣東西要給你,作為憑信。」說罷拿出一塊五寸見方的小金牌,金牌上有巧手匠人雕刻的一隻張牙舞爪、神態生動的獅子。雲召緩緩說道:「這是我雲家的金獅令,我的老朋友都認得的。以你的武功而論,本來足夠闖蕩江湖,但總是有備無患的好。你收下吧。」

雲璧杏臉飛霞,低聲說道:「我哥哥有幾句話要我和江小俠說。」雲召笑道:「好吧,那你就代表你哥哥說吧。」負手徘徊,故意走過一邊。雲召以為他的女兒是找個借口,其實也只猜中了一半。

雲璧秋波一轉,略顯忸怩之態,過了半晌,這才說道:「我也有一樣東西給你,這是你昨日向我要的,我趕著給你綉好了。」江海天一怔,只見她把一條手帕遞了過來,手帕上繡的那朵蓮花,折在外面,果然和谷中蓮的那一方一模一樣。

江海天正在著急,忽聽得耳朵邊有一個極為熟悉的聲音說道:「江賢侄,不要怕,我在這兒,待我偷了幾件東西,咱們倆一道走!」江海天聽得這個聲音,當真是驚喜交集,險些兒叫出聲來!

雲召道:「谷女俠月前曾經過此地,在舍下住了幾天。那時,她還未知有金鷹宮之會,更不知道會有請帖給她。好在她要去的地方,就是金鷹宮主人所在的馬薩兒盟。你到那兒,說不定就會遇見她。」

他聽得江海天如此回答,有點失望,但隨即想道:「孩子還小,過幾年再說也不遲。」「他雖然不明我的心意,但總是力我著想。」如此一想,心中也自欣慰,便道:「碧兒也想到這層,她也拋不下我,只好讓你一人上路了。但你毫無江湖經驗,一路之上,須得事事當心方好。碧兒,你去請雲莊主過來,他在塞外交遊極廣,我再面托他照料你。」

江海天世故不深,聽於少鯤說得也頗有道理,心裡盤算道:「我既不想多耽擱一天,但又想知道我爹爹的消息,那麼只好做個不速之客了。喝不喝喜酒倒無所謂,只要碰見那於大鵬,和他談上幾句便行。看來這姓於的甚為誠懇,不似有什麼惡意。」當下說道:「既然如此,我聽你的便是。只是最好不要驚動主人,免得許多客套。」

江海天愕然四顧,見是個武士裝束的少年,正自覺得好生面熟,那少年笑道:「江小俠記不得了么?小弟於少鯤,是歐陽婉姑娘的師兄。當日承蒙賜助,感激不盡。」江海天哦了一聲,還他一禮,問道:「原來乃是於兄,不知何故孤身到此?」

喜席未開紅燭滅,不辭一死為殉情。

於少鯤澀聲說道:「好,好得很,我正是要來看新人拜堂。」江海天暗暗納罕,心道:「這於少鯤也怪,他來喝人家的喜酒,怎的臉上卻不帶半點笑容?說話的神氣,就像人家欠了他的債似的!」

於少鯤道:「行!我也不想多耽擱你的時間,這樣吧,進去後,我就和知客說一聲,叫我爹爹出來招呼你好了。然後我去和那張大叔說你有事在身,不能久留。你願意喝喜酒嘛就喝,不願意就向主人道個喜便走也行。」

江海天再去向雲召告辭,雲召說道:「我和璧兒送你一程。」江海天推辭不得,只好由他。

旁邊又有人議論道:「這麼說來,女家要結這門親事,大約還是為了他叔叔的緣故,有了這個強手,他們就可以對付任何仇家了!」

雲璧上前,小聲說道:「江相公,我哥哥知道你是谷姑娘的青梅竹馬之交,非常高興。他拜託你一件事情,要是你見著了谷姑娘,別忘了替他問候。他本應親自向你說的,但他害羞,終於還是要我代說。你說可笑嗎?」

江海天心弦顫戰,眼面前但見花團錦簇,耳邊廂只聽得環佩叮咚,一群丫鬟,儼如「眾星捧月」一般,已把那新娘子「捧」了出來,扶著那新娘子的正是歐陽二娘!跟在後面的則是歐陽二娘的丈夫——歐陽仲和,他扶著拐杖,一跛一拐,臉色枯黃,看來似是大病過後,尚未復原。

江海天心中一動,他急於尋父,正苦無處打聽父親的消息,如今聽說父親曾到過於家,心眼兒便有點活動,想去問個究竟。

於少鯤這才換上笑容,說道:「既然江兄有事在身,我當然也不敢久留大駕。好在寒舍就在這村子裡,最多不過耽擱大駕個把時辰。」

原來這正是他父親的把兄——妙手神偷姬曉風的聲音!只因他用的是天遁傳音之術,除了江海天外,其他的人都聽不見。

原來這個於少跟就是從前向江海天通風報訊的那個人。當時歐陽婉因為偷送解藥給江海天的緣故,被她的師父陰聖姑捆縛起來,要施毒刑,江海天全靠他的報訊,趕到陰聖姑的秘窟,歐陽婉才得幸免於難。

雲召道:「這些人都是我在這條路上的好朋友,你若有事,可以就近去找他們。」

江海天點點頭道:「於兄的作為並無可議之處,小弟焉敢看輕?師尊、師尊,師父固然應當尊敬,但也當分辨邪正,棄邪歸正,縱然背叛師問,也是光明磊落。」

江海天敷衍他幾句,正想告辭上路,於少鯤忽道:「令尊大名,是否一個『南』字?」江海天怔了一怔,道:「不錯,正是家父。」隨即想道:「我爹爹交遊廣闊,他知我爹爹的名字,也不足為奇。」

江海天這才注意到她雙眼紅潤,眼淚已是泫然欲滴。不禁大為感動,握住她的手說道:「我過了中秋之會,就會回來看你的。但盼我能找著爹爹,我爹爹知道了咱們的事,他也一定會很歡喜的。」江海天之意,是指他們結為兄妹之事,華雲碧聽了,卻別有會心,臉兒一紅,秋波一轉,輕輕道了一聲「珍重」,就回頭走進房間。

其實江海天昨天並沒有向她要過手帕,可是雲璧已經這麼說了,江海天總不能說:「你錯了,我並沒有向你要過。」只好將手帕收下,道了一聲:「謝謝。」江海天收了手帕,不由得想起雲璧昨日和他說的那些話來,這時,縱使他是木頭人兒,也已懂得了雲璧對他實是別有一番情意。

這一日江海天正在路上胡思亂想,忽聽得背後有人叫道:「江小俠,幸會,幸會!請稍留片刻如何?」

江海天聽了,說不出是個什麼味兒,心裡想道:「雲瓊對蓮妹的思慕,原來已是如此之深!」當下說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替你哥哥把話帶到。只恐我口笨辭拙,表達不出你哥哥的心意。」

華天風笑道:「海兒,我已經知道你在想些什麼了。」江海天心頭一跳,只聽得華天風接著說道:「時間是過得快,現在離開中秋節只有一個月零十一天了,你可是記掛著金鷹宮之會么?」

這時江海天突然與他道上相逢,心裡不禁暗暗嘀咕,只聽得於少鯤說道:「江兄有所不知,小弟就是為了那件事情,不敢再留在惡師門下,是以私逃出來。言之羞愧,想江兄不會看輕我吧?」

這兩個月來,江海天先後結交了華家雲家兩位姑娘,每日里都有人作伴,而今又恢複了原來的情況,一劍單身,長途跋涉,不免頗有寂寞之感。他雖然未解男女之情,但一路上也常常會想起這兩位姑娘,華雲碧的聰明伶俐、宜喜宜嗔;雲璧的英氣嬌姿,婀娜剛健,兩皆兼有,這種種風情,都給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雲璧笑道:「爹爹昨晚一晚未睡,給你繪這地圖。」江海天好生過意不去,連忙道謝。

江海天正想問他商量何事,華雲碧笑道:「海哥,難為你剛剛痊癒,就有這麼好興緻去賞蓮花。」江海天面上一紅,說道:「我不是有心賞蓮,我是在想……」華雲碧有點詫異,凝望著他,說道:「咦,你可是有什麼心事?」

說話之間,已到了門前,有知客出來迎接,那人似與於少鯤甚熟,一見了他,便笑道:「小於,你來遲了,現在只能看新人拜堂行札啦!」笑得頗為古怪,神色也似不大自然!

於少鯤立即說道:「江兄不是忙著趕路吧?我家就在附近,可容我略盡地主之誼么?」

江海天忙道:「乾爹,你在病中總得有個親近的人隨身照料,我不能陪伴於你,已是心有不安,又要碧妹離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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