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舊地重來增悵惘 故人何往惹相思

一個從未出過道的雛兒,即算要她歷練,也不宜就讓她參與此等大事的。江海天雖然年輕識淺,也想到了這一點。不過,這是邙山派內部的事情,他的脾氣與他父親不同。不喜多言,也就不再問下去了,只是感到心頭惆悵。

這人口氣雖然橫蠻,卻也有點道理,程浩吃他搶白了一頓,忽地心頭一動,想道:「谷中蓮的身世甚為古怪,至今未明。莫非此人來此,原是與她有關?」當下忍住了氣,再問那人道:「不錯,我們的谷掌門是有一位女弟於,你是認得她的嗎?」那人道:「不認得。」程浩再問道:「然則你和她是沾親帶故么?」那人道:「也不是!」

程浩忍著氣答道:「掌門不在,由我暫代。邙山派的事情,大小都由我作主。」那人淡淡說道:「哦,原來你是邙山派的代掌門。但我這件事情,雖不能說與你邙山派全無關係,卻並不是沖著你們來的,我所要見的只是谷之華一人。」程浩道:「既與本派有關,敢請細道其詳。谷掌門實是不在,怎能見你?」

白英傑接下去說道:「葉君山有兩位鄉親,武功也還不錯,是在北京開鏢局的。去年他們保了一支鏢到青海去,鏢主可不是個普通人,是青海鄂爾沁旗的土王,他們那裡最缺乏藥材,所以在北京搜購了一大批,托鏢局代運。

「強盜們就要俘虜給他們搬運藥材,一路上用皮鞭催促他們快走,所經過的都是窮山惡水、荒涼不毛之地,走了幾天,方始到了一個城堡,藥材卸了下來,俘虜們則被關在一間大屋內。在草原那一仗之後,活著的已不到一半,在路上被打死的也不少,到了城堡,剩下的俘虜僅有三四十人了。

那人給江海天一喝,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回頭一望,也不由得大吃一驚。原來江海天走路姿勢很怪,腳板提起,一擺一擺的就像掃把在地上掃過一般,那人的足印都給他掃平了。

程浩脾氣再好,這時也禁不住動了怒火,大聲說道:「谷掌門不在家,在家也不會稀罕你這張請帖,你帶回去,有何災殃,我們邙山派等它降臨!」

金世遺忽地伸出中指,在他耳後「竅陰穴」一彈,那老頭「啊呀」一聲叫將起來,忽然抱著江南,乾號幾聲,那聲音就似受傷的野獸吼叫一般,叫人聽了,十分難受,感到恐怖,又感到凄慘。

程浩怔了一怔,慍道:「你這請帖不是要給我們谷掌門的嗎?我說不接,就是不接!你還要私自交給誰?你懂不懂武林規矩?」要知武林任何宗派,都是以掌門人作為代表,程浩已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乃是邙山派的代理掌門,而這人卻要將他撇開,另外找人來接請帖,程浩當然認為這是一種藐視。

江海天道:「我爹離家已有三年,尚未回來。我正是要去尋訪他的。遠行之前,先來拜謁谷女俠,還有一件東西,要送給谷中蓮的。她們可真是都不在家么?」

江南心裡懷疑的是,陳天宇夫妻倘真是碰到強敵,為何不就近向少林派或邙山派求援,卻要遠走避難?而且即算他走得倉皇,至今已有八九個月,也該託人給自己報個信息呀。

楊柳青倒比女兒豪邁得多,笑道:「江湖經驗是歷練出來的,少年人吃點虧也算不了什麼,你外公當年領袖武林,威名遠播。你的兒子也算是楊家一脈,正宜叫他去揚名立萬,重振家風!」

這回輪到了江南鬱郁不歡,一路上都已無心說笑了。姬曉風忽地問道:「金大俠,你看這是不是天魔教主幹的?」金世遺反問道:「你是根據什麼推測的?」姬曉風道:「點腦海穴令人痴呆的手法,似乎只是在喬北溟的武功秘笈中載有,當世懂得這種點穴手法的沒有幾人。」

當下江海天就想把那個紅漆木匣打開,取出請帖來看,白英傑忽道:「賢侄且慢!」叫江海天將匣子放在桌上,眾人都離開了十多步,自英傑一揚手,嗖的一口飛刀平射出去,從那木匣上划過,剛好把那匣子當中剖開,原來白英傑乃是個老江湖,他怕匣子里藏有機關暗器,故此不敢讓江海天用手來打開它。

觸目驚心思往事,孤雛身世現端倪。

他三步並作兩步,不知不覺已到了玄女觀前。忽聽得一陣陣噪耳的吵聲,抬頭一看。只見玄女觀前,有一個裝束怪異的漢子,披著反底的老羊皮襖,戴著遮過耳朵的風帽,已經是暖和的暮春天氣了,他還穿著塞外獵人的冬裝!兩邊耳朵還吊著一串耳環,一看這個裝束,就知他不是漢人。這個人正在指手劃腳的叫嚷。在他的對面有一大堆人堵著觀門,看樣子似是不許他進去。在這堆人之中,他認得程浩、白英傑、路英豪、甘人龍這幾位邙山派的大弟子。

邙山派眾弟子都圍了上來,程浩以代理掌門人身份,向江海天謝道:「多謝英雄援手,敢問尊姓大名。」江海天笑道:「程伯伯,你不認得我了嗎?我是江海天呀。伯伯,你休多禮,這可折煞我了。」

從此,金世遺就在江南家中專心授徒,因為江海天已先學了邪派內功,他便因材施教,採擷正邪兩派的內功精華,另闢蹊徑,傳授了江海天一套易於見效、非正非邪的上乘內功,待他略有基礎,再傳授他拳經劍訣,於是只不過兩年,江海天已經可以和他父親打個平手。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江南說道:「他得一件已是非份了。」跟著問道:「那麼玉甲還要送給誰人?」金世遺道:「待他長大成人之後,你叫他送到邙山去,給谷之華的徒弟谷中蓮,要親手交給她。」江南詫道:「你即有心送給她,為何當初你在邙山的時候,不拿出來作見面禮?」

江南不大懂得金世遺的感觸何來,但聽說他要去尋訪陳天宇夫妻,心中卻是甚為歡喜,當下說道:「早就該去找他們了。為了我的孩子,已經耽擱你兩年了。但願你能早日和他們一同回來。」

匣子里倒是沒有什麼古怪,那請帖卻是頗為特別,江海天拿起來看,只見請帖上畫有一隻金色大鷹,神態兇猛,正張開爪抓地下的一條墨龍,帖上有兩行文字,一行是漢文,寫的是:憑此請帖,八月十五,入宮赴宴。另一行卻不知是什麼文字,彎彎曲曲的似蚯蚓一般,誰都不認得。不過,想來當是與那行漢文同一意思。

程浩說道:「中蓮的身世是有些古怪,以前曾有過什麼繆夫人冒認她作女兒,如今又有什麼金鷹宮的主人給她送來請帖,接二連三,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出在她身上。」說到此處,頓了一頓,接著問江海天道:「說到請帖,賢侄,你接了那廝的請帖,可是當真想往金鷹宮去赴宴么?」

江海天宅心仁厚,聽得毛骨悚然,說道:「怎的如此殘暴,把人當成蟲蟻一般!只不知那少年是否強盜一黨?」

「那兩個鏢師留心著這少年的神色,只見他面色一度沉暗,旋即向那女匪首說道:『這兩個人我要向你討情,請你將他們釋放。』那女匪首道:『公子有命,豈敢不依。』當下,就給那兩個鏢師松縛,那兩個鏢師向少年拜謝,正想請問他的姓名,那少年卻似不想和他們多說,只吩咐他們道:『你們得了性命,還不快走?以後可不要再到這條路上保鏢了。』

白英傑歇下來喝茶,程浩接下去說道:「那少年是何等身份,現在未明,但可以斷定的是,他定然是葉君山那個失蹤了十多年的兒子。

「那少年叫人將兩個鏢師提出來,問道:『聽你們的口音,你們似是河南陳留縣人氏,可是不是?』奇怪得很,那少年也是一口陳留縣的鄉音。

江南以為金世遺很快就會回來,哪知一直等了三年,還未見金世遺的蹤影,連信息也絲毫沒有。

江海天大怒,也用傳音入密的內功喝道:「你也回去叫你家的主人等著吧,就是沒有請帖,我也要去瞧瞧你們是些什麼東西,如此橫行霸道?」這幾句話說完,那人也已跑得連影子都不見了。他受了江海天護體神功的反擊,居然還能施展輕功逃跑,足見造詣亦自不凡。

立即便有幾個脾氣粗暴的弟子喝罵起來:「豈有此理,請客是這樣的嗎?」「邙山派豈是受人恐嚇的?哼,哼,這人不懂禮貌,咱們又何必與他客氣?」那人雙目環掃,冷笑道:「怎麼,我只是替主人傳話,你們卻要和我動手么?」

哪知這人卻翻起一雙白眼,冷笑道:「我說你才是不懂規矩,我家主人請的是谷之華,不是請邙山派的谷掌門!你們邙山派要將掌門人的私事包攬過來,那是你們自討苦吃,我也由得你們。不過,我這請帖還是得交給該接的人。谷之華不在,你喚她的徒弟出來吧。我要見她!」

計議已定,江海天帶了寶劍寶甲,便即動身。

過了三個月,金、姬二人已彼此交換了平生所學,江南也急於回家,邀金世遺到他家中教他的兒子,金世遺應他之請,與谷之華、姬曉風再度分手,分手之時,自有一番依依不捨之情,不必細表。

這三年中,江海天雖然離開了師父,練功卻是毫不懈怠,姬曉風也常常到他家來,江海天遇有不明白的地方,就向他請教。金世遺留下的那十三篇練功秘訣,是專為江海天寫的,由於江海天所練的內功特異,以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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