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回 人海茫茫何處覓 鴻飛杳杳有誰知

文島主見黑衣少年的玉尺可以擋得住金世遺的寶劍,登時精神大振,叫道:「好,咱們遠近夾攻,你放大了膽子纏著他,待我來施展殺手,只要把金世遺打倒,咱們就可以天下無敵了!」

天魔教主道:「別著忙,待我先去把那姬曉風打發了再來。」哪知剛剛起步,忽覺有一股極大的潛力將她抓了回來,原來是金世遺以絕頂玄功,施展出了「拏雲手」,凌空一抓,便如近身擒拿一般。

那黑衣少年的身手也敏捷之極,可是他的步法卻不及金世遺的「天羅步」的迅速多變,仍然慢了半步,但聽得「嗤」的一聲,文島主的衣袖已給削去了一段。

文島主的武功也確是了得,在劍光繞體之時,居然還能提氣縱身,一個「雲里倒翻」,舍了半條衣袖,居然在金世遺的劍底逃脫,掠出了三丈開外。不過,也幸虧那黑衣少年及時趕到,一雙玉尺架住了金世遺的寶劍,金世遺才不能夠跟蹤再刺。

文島主一穩身形,呼的一聲,就亮出了一條軟鞭,這條軟鞭只有筷子般粗細,鞭的一頭裝滿倒須,平時是圍在腰間當作腰帶的,解了下來,卻成為一件極厲害的兵器。原來那些倒須都是浸過了毒液的,只要給它撕破一點皮肉,立刻見血封喉。

姬曉風道:「那絕不會。文厲二人加上那天魔教主。最多也不過和他打個平手。我倒不擔心他身體受傷,而是擔心他心裡受傷。但願他能見到那姓厲的少年,消除了那人對他的惡感。」

金世遺笑道:「這是你一片誠心,我不攔阻你,只怕你爹爹心疼了。」江南樂得嘴也合不攏來,說道:「這小子的造化比我強過百倍,我若拜得如此名師,甘願叩一百個響頭。」

金世遺笑道:「不必令孩子再受驚了,回去吧!」一聲:「失陪!」驀然間劍光暴長,將那黑衣少年迫退了幾步,文廷璧一鞭掃來,金世遺冷笑道:「我正要你吃點苦頭!」聲到人到,倏然間就到了他的面前,中指一彈,一縷冷風,銳如利箭,文島主的雙眼幾乎張不開來,毒龍鞭打出已是不能分辨方向,金世遺一劍削去,但聽得咔嚓一聲,那條毒龍鞭已被當中削斷!

但在天魔教主指揮之下,這黑衣少年竟是全力以赴,不顧危險,甘願作了文島主的擋箭牌。而金世遺又對他心存愛惜,不忍傷他性命,這麼一來,金世遺就無法擺脫他的纏鬥,而去追擊那文島主了。

文島主和這姓厲的少年,都各有獨特武功,在武林中都已算得上是第一流的高手,要是他們單打獨鬥的話,誰都擋不了金世遺的五十招,但聯起手來,金世遺即使也是出盡全力,亦已佔不了多大便宜,何況他現在又有所顧忌,此消彼長,竟然屈處下風!那文島主狡猾之極,長鞭揮舞,夭矯如龍,一擊不中,立即收回,伺機再發,總不讓金世遺的寶劍碰著。

江南驚疑之極,問道:「我的義兄呢?他不在家?」那王老頭也吃了一驚,道:「你不是陳公子叫你回來的么?這兩位是——」江南道:「這兩位是我的朋友,這是我的孩子。」那王老頭說道:「哦,你的孩子,呀,光陰真是過得快,你的孩子也這麼大了,你搬回來住吧,這個家現在已是沒人管了呢!」

江南道:「我不會怪你,東西事小,不見了人事大。我的義兄到底是什麼時候離家的?他對親朋戚友也沒有說一聲嗎?還有那兩位老家人呢?他們又到哪裡去了?」

文島主笑道:「金世遺,你多留點氣力吧,莫要就把它用盡了。還有厲害的在後頭呢,珠瑪,送幾顆有毒的暗器給他嘗嘗。」

從邪派內功入手,學武可以速成,但練到最高境界時,卻可能有「走火入魔」的禍患,就像金世遺自己從前所受過的一般。還幸金世遺現在已是融會了正邪各派之長,對「走火入魔」的災難,也可以有辦法防禦了,不過,到了其時,還需要遭難的當事人有虔心定力,才可以導氣歸元,祛除「心魔」始成「正果」。這些武學上的玄妙理論,不必細談。江海天因為入門的途徑走錯,後來頗經過一些波折,經過一些奇蹟,才因禍得福,成為一代宗師,那也是後話。

那饅頭形的墳墓裂開了一道大縫,但見裡面的棺蓋已經揭開,只剩下一副空棺。姬、江二人不敢說話,金世遺的面色沉暗得駭人,他呆了好一會,忽地放聲哭道:「勝男,我對你的心事,只有你在死前一刻方始深知,可惜你現在又已不能替我說話!叫我如何分辯?」

天魔教主深知金世遺內功深湛,所以她本來是想待金世遺耗得差不多的時候,再來助戰的,但一來是文島主急於見功,二來她要走也走不開,因此她也只好改了主意,施展了看家本領的使毒功夫,向金世遺猛襲!

天魔教主的毒煙、毒霧、毒針、毒箭之類的暗器、毒藥層出不窮,金世遺仗著有護體神功,再以劈空掌來對付,雖然也還對付得了,不至受傷,可是在他們三人聯手圍攻之下,也已經感到有點應付為難了。

金世遺忽地喝道:「小心,接招!」驀然劍法一變,劍光暴長,結成了一個個的光環,向外擴張,那黑衣少年吃了一驚,若非金世遺先出聲警告,險些就要給光環套上。原來這是金世遺自創的、攻守兼備的「大周天」劍法,與天山劍法中的「大須彌劍式」異曲同工,一施展開來,周身在劍光保護之下,潑水難進!敵人在一丈方圓之內,也立不住足!

江南的心情已是焦急之極,怕那王老頭羅嗦,當下說道:「王老伯,多謝你了。楊老三的情形,我見了他,我自會問他,請恕我們失陪了。」說罷,便迫不及待的抱起孩子,跑出陳家,在前帶路,帶領金姬二人同往墓園。背後還隱隱聽得那王老頭在唉聲嘆氣。

這時金世遺已把本領施展到了九分,文、厲二人與那天魔教主都只能在一丈之外與他游斗,再也不敢近身,饒是如此,仍自感到森森劍氣,遍體生寒,儘管劍鋒未曾及身,已似給他的無形劍氣籠罩了一般。

可是江南的歡悅未能保留多久,一到了陳天宇的門前,便吃了一驚,滿天歡喜,登時消失,心上壓上了疑雲。

從此之後,金世遺便絕口不提厲勝男的事情,甚至連徂徠山與天魔教主等等有關人物,也避開不談。但正因如此,連江南也可以覺察得到:他的心境雖然比前略見開朗,但他心頭上的結卻還未解開。

王老頭道:「陳公子什麼時候離家,確切的日子誰也不知道。大約是去年九月的事情,接連有好幾天,陳家的大門都不打開,漸漸有人注意到了,喧鬧起來。但陳家是官家,誰也不敢破門而入。後來,他有個在縣城裡當典史的親戚也知道了,便啟稟縣官,由縣官大老爺親來,這才敢打開角門,進內查勘。」

金世遺反手一掌,便摑他的面門,黑衣少年腳尖一點,一掠數丈,玉尺點打金世遺背心的「風府穴」,金世遺笑道:「他欺侮你,你卻還捨命護他?」寶劍斜飛,盪開黑衣少年的一雙玉尺,那記耳光,仍然摑下,文廷璧的武功也真了得,趁金世遺要分神應付黑衣少年的時候,霍的一個「鳳點頭」,恰恰避開,倖免此辱。

那黑衣少年冷笑道:「我不是為了這廝,我是為了我的珠瑪姐姐,你當我也像你一樣寡情薄義么?」這番話與其說是講給金世遺聽的,毋寧說是講給天魔教主聽的,金世遺有幾分難過,又有幾分好笑,心想:「這個不懂人事的渾小子,對這天魔教主倒是一片痴情!」

半個時辰之後,他們到達了陳家的墓園。陳天宇的父親陳定基前年已經去世,陳天宇將父母合葬,除了這座新墳之外,還有一座舊墳,那是薩迦宗土司女兒桑璧伊的墳墓,當年陳天宇的父親當西藏薩迦宗宣慰使的時候,土司曾避迫陳天宇娶他的女兒,陳天宇且曾因此逃婚。後來桑璧伊追到木櫝陳家,傷了陳天宇現在的妻子幽萍之後,便自己用毒箭自殺。(事詳《雲海玉弓緣》)故此陳天宇以妻子之禮葬她。

江南叫道:「海兒,你也瞧瞧你爹爹的!」說時遲,那時快,已有兩個侍女出手抓來,江南突然雙手抱頭,團團亂轉,大叫大嚷道:「男女授受不親,你別碰我,你別碰我!」但聽得「嗤」的一聲,左邊這個侍女給右邊那個侍女撕去了半條袖子,緊接著「哎喲」一聲,右邊這個侍女又給左邊那個侍女扯去了一縷青絲。原來只論武功,江南未必勝得過那兩個侍女,但他新近學會了金世遺所授的「天羅步法」,以至弄得那幾個侍女跟著他團團亂轉,自己人打上自己人了。

江南奇道:「那豈不是因禍得福了么?」金世遺含糊答道:「也可以這麼說。那天魔教主倒是很疼他的。」江南不懂其中奧妙,聽得金世遺這麼答覆,便放下了心上的石頭,殊不知金世遺卻正有一點惋惜。

江海天樂得哈哈大笑,金世遺笑道:「江南,別戲耍了!」一把揪住江南,縱身便掠過了牆頭,天魔教諸人見金世遺已與二人會合,哪裡還敢再追?

江海天也真乖巧,便跪下去道:「多謝師父救我出來,我給你老人家多加三個響頭。」他已知道拜師是要三跪九叩的,他直磕足了十二個響頭,磕得額角都墳起來了。

那孩子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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