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九回 暗室除奸驚辣手 冒名求祿顯神功

厲勝男笑道:「大英雄大俠客,你捏得我這樣痛,你放不放手?你不放手,以後我再也不理你!這四個人我是不得不殺,你當我是歡喜殺人的么?」

那弟子正在心裡疑惑:師父不陪貴客,卻去教訓丫鬟,豈非太過不近人情?心念未已,忽聽得一個嬌滴滴的聲音笑道:「燕窩端來啦!」與此同時,嗖嗖連聲,雲中現的兩枚透骨釘也發了出去。這個自稱是來送燕窩的丫鬟當然是厲勝男了。

那兩枚透骨釘射出,立即便聽得「哎喲」一聲,有一個人倒在地上,正是那個三柳庄的莊主柳三春。

聽這語氣,司空化對他們簡直是毫不重視,非但不親自招呼,連分配差事也只是叫管家帶他們去見御林軍的一個副將,想來最多也不過是讓他們當個下級官佐罷了。

厲勝男道:「好,你們兩個沒有念過這首詩,跟他一個字一個字寫,我不管什麼書法,給我好好的用心寫吧!」

司空化正是要他們二人比試,好從旁窺測金世遺功力到底如何,金世遺尚在故意推辭,司空化道:「呼延將軍說得是,將來你們都要到外面應付敵人,家數不同的自己人先練練,到對付外敵之時,都有好處。」

司空化又道:「同僚切磋武藝與江湖上的比武不同,誰勝誰敗,都不可認真。」他有鑒於剛才南宮乙的負氣出走,雖然知道呼延旭性情直爽,且又是自己的下屬,敗了也不至於像南宮乙那樣,但仍然先把說話交代好了。

金世遺早年走南闖北,會遍天下名家,熟知武林派系,所記得的武林掌故也最多,所以一聽得呼延旭這個名字,便知道他的師門來歷,屠剛與柳三春年紀相當,交情頗好,金世遺聽司空化用「拜見」兩字,便猜想到呼延旭一定是和師父同往的,而且定然沒有試過柳三春的功夫。這一猜果然猜個正著。

呼延旭大怒,立穩了腳步,一轉身,掌持風雷,再朝著金世遺的背心打去,金世遺微一躬腰,呼延旭又被他用借力打力的功夫拋了起來,這一次雙掌卻是擊中了一尊石鼓,竟然把那石鼓裂成四塊!

厲勝男笑道:「這個燕窩的滋味不好嘗啊!」反手一掌,「啪」的一聲打了雲中現一記耳光。跟著施展小擒拿手法,抓他的琵琶骨。不料這一抓卻竟然落空,原來雲中現的本領雖然還不及厲勝男,但亦非易與之輩,他被厲勝男出其不意地打了一記耳光,心中大憤,趁著厲勝男變換擒拿手法的這一剎那,立即拔出刀來,展開了一派拚命的刀法。

金世遺笑容一斂,冷冷說道:「現在你們要助紂為虐,誅絕武林同道。天理難容,我金某可要替天行道了!」

厲勝男將兩封假薦書折好,遞一封給金世遺道:「我最討厭那個柳三春,由你去冒充他的弟子。」金世遺笑道:「那馬臉無常卻是從來不收女弟子的,你要冒充他的弟子,准得露出馬腳。」

柳、萬二人登時也叫嚷起來,一面互相推諉,一面發誓痛改前非,但求金世遺饒恕,他們便從此退出武林,不敢再惹閑事。

厲勝男道:「他們能夠給你寫信,難道就不能寫在紙上,將這秘密傳出去嗎?」

司空化越發不悅,冷冷說道:「對啦,你們的師父都是富豪,想來你們也是富家子弟,當然不會在乎差事,好吧,你們要是不願當差,馬上回去也行。」

司空化好生疑惑,心裡想道:「萬應常是黑虎拳的掌門人,練的是外家功夫,這人的內力卻怎的如此深沉,用來破解我大乙神功的手法又如此怪異,分明是一種邪門的陰柔內功,難道萬應常藏了這手絕招,一直秘不外傳?或者是這個人冒稱他的弟子?」要知司空化雖然見多識廣,也知道孟神通有一種「修羅陰煞功」,但他卻從未碰過孟神通,並不知道「修羅陰煞功」到底如何,而厲勝男又聰明得很,她以「修羅陰煞功」從中指發出,變成了一種陰毒的點穴功夫,並不像以掌發出那樣會捲起一股寒飆,威力也不驚人,所以司空化怎樣也猜想不到。而金世遺所用的最上乘內功,他更是絲毫不懂了。只覺得這兩個人滿透著怪異。

呼延旭心頭火起,道:「好,金剛掌來了,你就用綿掌化解吧!」所謂「借三還五」實際指的是攻擊和還擊的次數,用拳用掌,盡皆可以,最嚴格的一種是不許招架的,現在呼延旭許他用綿掌化解,總還算有一點良心,不想太過佔盡便宜。

寇方皋笑道:「這次雖然未竟全功,也已令得那些所謂武林英雄、江湖豪傑,心寒膽顫了。皇上吩咐說,這次權且由我代皇上犒勞,待了西門先生當真把所有武林人物一網打盡之時,皇上再親自力西門先生開一個更盛大的慶功宴,封西門先生做國師,那時我們都要叨光的了。」寇方皋此話似贊實嘲,西門牧野心道:「待我大功告成之日,就是你的大內總管和他的御林軍統領這兩個位置易位之時,哼,哼,那時的慶功宴只怕沒有你們的座位了。」

厲勝男作狀想了一想,道:「寫一首不太短也不太長的。好,就寫老杜的『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吧。」

柳三春與萬應常神色尷尬,囁嚅說道:「我、我、我沒有讀過。」雲中現卻得意洋洋他說道:「成,我馬上就寫,書法不好,還望姑娘包涵。」原來柳、萬二人乃是草包,這雲中現卻是個附庸風雅的縉紳,熟讀唐詩,杜甫這首名詩,他前兩天還寫過一幅中堂,送給一個得意的弟子。

雲中現忙嚷道:「我本來就不想去,都是他們慫恿我的,你老人家剛才一定聽到了……你饒我一命,我願意盡散家財!」最後這一句話,大約是因為厲勝男罵他「假冒為善」,他才這樣說的。

這三招都是黑虎拳中的普通招式,南宮乙自然知道,但他卻不認得厲勝男最初所使的那招,心中想道:「或許這是黑虎拳中的秘招,當年萬應常對我都未曾使過的。照這小子所說的名稱聽來,黑虎出洞之後,跟著就是跳澗、登山和覓食,這也合理。」

柳三春與萬應常滿頭大汗,一個字一個字的跟著雲中現寫,不敢落後,待雲中現收筆,不過片刻,他們也跟著寫完了。

雲中現看他們所寫的字體,歪歪斜斜,有如孩子描紅,大為得意,爭著把自己所寫的呈上給厲勝男,恭恭敬敬他說道:「姑娘,你是會家,請你評閱。」

厲勝男笑道:「好,好,寫得很好!」第三個「好」字剛出口,雲中現正在笑容滿面,厲勝男驀地伸指一點,對準他的喉頭狠狠一戳,雲中現做夢也想不到厲勝男突然施展殺手,悶哼一聲,喉頭被戳穿一孔,血如泉涌,登時倒斃。

驕矜得意誇功日,正是災星入戶時。

南宮乙「哼」了一聲,說道:「你這是什麼拳?」厲勝男身形一晃,嗖、嗖、嗖連打三拳,念道:「黑虎跳澗,黑虎登山,黑虎奪食。」待到南宮乙拆了她這三招,她頓了一頓,才繼續說道:「這三招都是從剛才那黑虎出洞,演化出來的,可是使得不對么?」

在厲勝男的嬌嗔之下,金世遺的怒火再也發不起來,只好依言坐下,聽她說話。

司空化道:「哦,原來你的師父是這樣說的。那麼你的師父又說些什麼?」後面這句話是面向金世遺問的。

柳三春爬了起來,直打哆咳,向金世遺哀求道:「金……金大俠,你、你老人家以前答應過,不、不殺我的。」金世遺點點頭道:「不錯,那年我本就只是存心試試你的功夫,並非要取你的性命。」萬應常也急忙說道:「金大俠,你也答應過我的。」

金世遺不由自己的放鬆手指,說道:「這幾個人雖然行事卑劣,但究竟罪不至死,你為何要殺他們?有甚道理?」

厲勝男笑道:「若然依照你的規矩,他能抵敵到第十七招,我也應該饒他的了。可是我平生最恨假冒為善之輩,我偏偏就不饒他!」

轉瞬過了七天,黃昏時分,金、厲二人忽然接到司空化通知,要和他們同赴一個宴會。

宴會設在團城離宮內的大橫廳,「團城」緊連著皇宮,是紫禁城的外城,金代在皇宮外修建北海御苑之時,將挖海的泥土堆成一座小山,稱為團城,至清代修成了一座離宮。因為地勢較高,可以拱衛宮廷,乾隆皇帝遂將這座離宮作為大內衛士的住處,好與內廷隔開,而進出亦很方便。寇總管的「官邸」也在團城之內。

司空化大吃一驚,心中想道:「柳三春和萬應常我未曾見過他們的功夫,但多少也知道一點底細,怎的敢如此自負不凡?竟似乎認為自己的門下弟子,都可以勝過各派宗師?莫非是兩個少年故作大言,虛造說話,想騙得我的重用。」他哪裡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當年武林人物聞名膽喪的「毒手瘋丐」金世遺?而以金世遺現在的武功而論,他說這番話還算是謙虛的了。

司空化未曾較量過萬應常的功力,心想:「這少年使的既然是黑虎拳法,大約不會是冒充萬應常的弟子吧。武功半由勤學,半由天賦,弟子勝過師父的事情也是常有的。再說萬應常的名頭並非響亮,這少年有如此武功,他即使是冒認別人為師,也不必冒認萬應常。」

金世遺和厲勝男都不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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