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回 暗系赤繩為月老 徒教殘淚濕紅妝

厲勝男經過了一晚的酣睡,第二天一早醒來,不但臉色恢複了紅潤,而且精神飽滿,功力也恢複了七八成。她醒來之後,看見金世遺和衣睡在她的身旁,便格格地笑起來,喚金世遺起身,笑金世遺貪睡,她似乎並不知道,金世遺根本就沒有睡過,一夜之間,不知起了多少念頭,而且有一度幾乎要離開她。

兩人巡視了一遍昨日的戰場,但見伏屍遍野,慘酷之極,厲勝男道:「這個機會錯過,只好再找第二個機會了。你說,咱們該先去找孟神通還是找西門牧野?」

金世遺道:「這兩個人都不是在短期間內可以找到的。你報仇的事情著急不來。我倒有一件事情,須得趕緊去辦。」

金世遺最關心的是李沁梅,他細察了李沁梅的脈象,知道她並沒有再受別的傷,放下了心,但這時候他卻忽地有幾分傷感,想起以前與李沁梅相處的日子,想起她對自己真摯的情誼,雖然自己不願將這種情感變為夫婦之情,但這樣純潔無暇的少女的情誼,已足令他一世難忘,永鐫心版。

鍾展道:「我剛醒來的時候,似乎聽得西南方向,有非常強勁的暗器破空之聲,很可能就是唐師兄所發的天山神芒,等下,咱們且去瞧瞧。」歇了一歇,又道:「我醒來的時候,就是在外面的山坡上,除你之外,什麼人也沒有。過了不久,白良驥這兩個傢伙就來了。看此情形,大約是唐師兄解開了咱們的穴道之後,就碰到了另外的強敵,現在正在追趕敵人。至於白良驥這兩個傢伙,則是隨後來的,因為他們的腳程趕不上唐師兄。」

厲勝男道:「我瞧見白良驥用戰袍包裹著一個人,本來我不知道是誰,但他的戰袍不夠用,雖然卷著了她的身體,卻露出了滿頭秀髮,這樣,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李家妹妹了。」

金世遺指間挾著兩枝毒龍針,只待鍾展一遇危險,便髮針傷敵。如今見他們尚未交手,白良驥和那個黃衣人忽然大嘔特嘔,先是一怔,隨即省悟,心中笑道:「勝男古怪精靈,不知她暗中弄了什麼手腳?這樣更好,比使用毒龍針更無破綻。」

金世遺躲上一棵枝葉茂密的大樹,只聽得腳步聲越來越近,金世遺一看,果然是白良驥和那個「韓大哥」,這時鐘展正好醒來,四下一望,奇怪之極,失聲叫道:「沁妹,你快起來看看,咱們在什麼地方?」

幸而白、韓兩人的內功修養也有了相當的火候,運氣忍著,暫時不再嘔吐了,可是鍾展本來就準備豁出性命的,一上來便施展天山劍法中追風八式,劍劍都是拚命的招數,不過數招,白、韓兩人已是窘態畢露,險象環生。

厲勝男笑道:「你們要打,我可要失陪啦!」笑聲未停。一個「細胸巧翻雲」,已倒翻出三丈開外,饒是她輕功卓絕,唐經天出劍如電,「唰」的一聲,也還敬了她一下,劃破了她的墊肩,幸而她裡面穿著玉甲,要不然這一劍已足令她重傷。

金世遺的目力已練到可以在黑暗中視物,他貼著門縫,張眼一瞧,只見白良驥和黃衣人都睡在床上,卻不見鍾展和李沁梅,也不見有像厲勝男所說的那兩個大包裹。

厲勝男道:「還瞧見一個黃衣人,也像白良驥一般,用戰袍裹著一個俘虜,我瞧出這個俘虜是個男子,卻不知道是誰。」

金世遺道:「是唐曉瀾的弟子鍾展。」

當下金世遺立即施展玄功,替鍾展打開穴道,他故意少用半分內力,讓他過半刻方能醒來,但醒來之後,功力便可以立刻恢複。

只聽得白良驥說道:「韓大哥,這事情真是太奇怪了,今天已是第四天啦,他們這班人卻還是連鬼影也不見一個,韓大哥,你見多識廣,給我琢磨琢磨,會不會有什麼意外?」那「韓大哥」沉吟半晌,說道:「論理釋道安和龜靈子二人總可以對付得了馮琳,而且即算他們有什麼意外,西門牧野他們一共有十三人之多,任何一個人的武功,都足以與那些所謂武學大師抗衡,難道他們也都遭逢不測?他們講得清清楚楚的,叫咱們得手之後,立即便走,在這條路上自然會見著他們。但現在還沒有見著,這種事太過出乎情理,小弟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好在此去京師,也不過還有三四天路程,到了京師,總會得個分曉。」

厲勝男若然以一對二,自不是唐經天夫婦的對手,但她的輕功卻比他們稍勝一籌,一脫出劍光籠罩的範圍,轉眼便翻過了山崗。

就在她說話的時候,冰川天女也已接連發出了三顆冰魄神彈,厲勝男身形飄忽,忽東忽西,三顆冰彈都從她身邊掠過,轉眼間她已撲到了唐經天跟前,相距不到一丈之地。

厲勝男問道:「好,輪到你答我了,你何以當時故意讓她被敵人擒去,現在卻要趕去救她。」

厲勝男七竅玲瓏,金世遺的用心立即便給她猜著了,她只知道金世遺是為了她才這樣安排,暗暗高興,心裡想道:「讓李沁梅先有了個歸宿,我也就減少了一個情敵,還剩下一個谷之華,那就比較容易對付了。」

一路上厲勝男只是向金世遺請教了一些練上乘武功的奧義,沒有再提及她日後要如何如何,因為在她的心目中,金世遺已是逃不過如來掌心的孫行者,不怕他不聽自己的話了。金世遺也想等待助他報仇之後,才打消她要降服各派的野心,厲勝男既然不再續談這個話題,他也樂得暫時不談,免得吵嘴。

他們二人的腳程當然比常人快得多,每天只歇息幾個時辰,連晚上也兼程趕路,三天之後,追到了一個名叫隆堯的小鎮,便發現了白良驥的蹤跡。白良驥和那個黃衣人同乘一輛馬車,另外還有一個車夫。金世遺暗暗跟蹤,看清楚了這輛馬車到哪家客店,然後他們二人才到另一家客店投宿。

金世遺道:「咦,你怎麼知道?」

哪知厲勝男所下的藥物,恰好在這個時候發作,這種藥物,未發作時,一點也不覺得,一旦發作,立即五臟翻騰,十分辛苦,哪裡還能發得出內家勁力?如此一來,恰恰與他們預料的相反,功力大減的不是鍾展,而是他們。

金世遺硬了心腸,立即施展「踏雪無痕」的絕頂輕功,從一棵大樹躍到另一棵大樹,片刻之間,便出了林子,鍾展和李沁梅都正在陶醉之中,哪裡聽得出絲毫聲息?

白良驥叫道:「這情形不對,敢情咱們是中了毒啦?」

唐經天生怕厲勝男劫走鍾、李二人,施展追風劍法,緊緊將她迫住,不讓她近得他們。金世遺立即抓住機會,施展開絕頂輕功,從樹林里飛身掠出,左手抓起李沁梅,右手抓起鍾展,晃眼間又已退入樹林裡面,同時用「天遁傳音」之術,向厲勝男說道:「你切不可胡作非為,只將他們引開便行。等下在十里之外那座山頭見面。」厲勝男道:「我理會得,你放心!」

那「韓大哥」道:「你的所慮甚有見地。怪不得他拒絕了秦岱、耿純二人之請,連孟神通也要一併誅掉。我看,這不但是公報私仇,更關重要的是他妒忌孟神通的本領,怕聯合了孟神通之後,孟神通更得皇上重用。」

而且因為這種「按穴」是用了「紅砂手」的掌力,時間久了,即算穴道解開,內力也不能即時恢複。

寂靜中金世遺聽到遠處的腳步聲,金世遺瞿然一驚,心道:「我得趕緊將他們救醒了,要不然那兩個傢伙追到,我替他們打發,那還有什麼意思?」

這時冰川天女也放下了李沁梅,夫妻倆仗劍而立,準備應付勁敵,金世遺若然只想奪走鍾、李二人,那是易如反掌,難就難在不讓他們發現自己的真面目,毫無聲息地將人劫去。

原來金世遺偷聽李沁梅和鍾展的談話,已知道李沁梅對鍾展的感情不錯,只是尚未至水到渠成的時候,他又知道白良驥擒了鍾展、李沁梅之後,一定會留作人質,準備將來要挾唐曉瀾,因此放心讓白良驥和那個黃衣人將他們擒去,然後自己暗中安排妙計,促成他們的好事。

那「韓大哥」陰聲怪氣地問道:「那你擔心什麼?」白良驥道:「我擔心他們是有意甩開咱們,也許在西門牧野的心裡,正巴不得你我遭逢意外呢。最少我也擔心他們會抹煞咱們的功勞。你想,西門牧野這種人還能有什麼好心?他野心勃勃,要誅盡天下武林人物來換得皇上的封賞,將來他不但要做御封的武林至尊,大內衛士和御林軍統領也盡都要歸他統屬,他還不要安插自己的人嗎?你我二人和他的關係到底較疏,只怕將來總難免受他排擠。」

金世遺偷聽了他們這番談話,對這班人的來龍去脈,已摸得清清楚楚,暗暗吃驚,心中想道:「原來西門牧野的背後,還另外有人,這人竟是當今皇帝。看來乾隆這小子比他的父親雍正還要厲害得多!雍正只做到火燒嵩山的少林寺,他卻想把天下武林人物盡數誅鋤!」金世遺並非害怕皇帝的威權,但卻不能不為正派的武林人物擔心,尤其谷之華是呂四娘的唯一弟子,而呂四娘則是滿清皇室最大的仇人,只怕谷之華縱想遁跡荒山,西門牧野這班人也放她不過。

三更過後,金世遺與厲勝男換上了夜行衣,便到那家客店救人。他們找到了白良驥所住的那間房間,只聽得他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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