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五回 為誰幽怨為誰苦 各自相思各自傷

這兩個黃衣人被馮琳識破來歷,挑起舊恨,勃然大怒,釋道安嘿嘿冷笑道:「我正要找天山派的晦氣,你自己碰上了,正好拿你來試試佛爺的掌力!」龜藏子也冷笑道:「且看是誰饒不了誰?道兄,我認得這老妖精是唐曉瀾的小姨,咱們先把她拿下,不愁唐曉瀾不乖乖送上門來,也省得咱們再上天山一趟。」

待到馮琳聽得女兒臨危叫聲,不由得她不大為慌亂,她剛剛應了一聲,登時便覺五臟六腑好像翻過來,原來她心神一亂,真氣不免渙散,正是這最吃緊的時候,她一開口,魔鬼花的香氣和釋道安毒血掌的血腥氣味,大量的侵入了她的肺腑!

贊密法師大怒,迎著兩個向他奔來的黃衣人大吼一聲,這一吼乃是佛門無上的「獅子吼功」,那兩個黃衣人被這巨雷般的聲音一震,登時耳鼻流血,全身酸軟,急忙後退,在贊密法師周圍的十個來西藏喇嘛諸宗的弟子,急忙跟著他衝出重圍,西門牧野給了兩個黃衣人一服「驚神散」,轉過頭來又攔截其他的人。其實贊密法師這一吼大為耗損元氣,若然西門牧野再去硬拼他,贊密法師也難逃此劫。孟神通這方好在有個贊密法師不肯棄眾先逃,救出了十多個人。

冰川天女給他斷後,仗著玉劍冰彈,闖出敵陣,那群黃衣人摸不著唐經天夫婦的底細,見這對男女全然不懼魔鬼花的異香,一出手便傷了他們的兩個同伴,都不禁大大吃驚。其實這群黃衣人的本領,若然以一敵一,並不在唐經天夫婦之下,唐經天夫婦之所以能夠成功,輕輕易易的便從虎口救出人來,一來是出其不意;二來是他們夫婦的劍法配合得妙到毫巔;三來是冰川天女的玉劍冰彈,乃是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武林異寶,那兩個黃衣人正在肆無忌憚之際,驟然間被冰魄神彈所襲,猛吃一驚,來不及招架,便給削了手臂。這一來,這群黃衣人的凶焰頓時受挫,不敢追趕。

說時遲,那時快,另一條人影又已撲到跟前,這個人卻是個五短身材,比普通人最少矮一個頭,使的是一柄拂塵,向上一卷,剛及馮琳腰際,馮琳一個移形換位,左手又多了一根綢帶,拂塵綢帶互相纏繞,雙方一扯,都沒有牽動對方;馮琳的樹劍跟著刺出,那黃衣人急急鬆開拂塵,一個「鷂子翻身」倒翻出去,但聽得「當」的一聲,他頭上的金冠也給樹枝挑開,露出一個高譬,卻原來是個道士。

李沁梅道:「我找媽媽去,我有點害怕!谷姐姐剛才會講夢話,想是已有了點知覺。我叫媽媽再給她解穴。」鍾展道:「還是你陪著她,我去吧。」話猶未了,忽似有人在他耳旁邊輕輕嘆了口氣。

馮琳收回樹枝一看,樹枝的上半段亦已斷去,儼如被刀削一般,心中亦是微微一凜,月光下看得分明,只見這一僧一道,臉上都貼著幾片樹葉,和尚露出詭異的笑容,道士則是一臉苦相,但沒有一點血痕,而且他們臉上的神情也一直不變,在月光下了更顯得詭異可怖,似是兩張魔鬼的畫像。

李沁梅失魂落魄的呆在一邊,忽聽得鍾展說道:「我以為那是多嘴的江南胡說八道,原來這、這竟是真的。」李沁梅道:「師兄,你、你說什麼?江南他、他說什麼?」鍾展道:「江南說金世遺生前對她一往情深,在上次的邙山會上曾為她竭力辯白,而今看來,谷之華對他也是念念不忘,唉,只可惜,只可惜人死不能復活!」李沁梅叫道:「嗯,不要說了,不要說了!」過了半晌,她卻又忍不住問道:「上次邙山會上,那是怎麼回事?」鍾展道:「如今已是一死一生,這件事還提它做甚?唉,還是不要說吧!」李沁梅叫道:「不、不!他們兩人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凡是關於他們的事情我都想知道,你、你還是說吧!」

各派掌門各自查點本門的傷亡人數,總計起來,死亡和下落未明的有八十七人,重傷的有七十六人,輕傷的更是不計其數,金光大師嘆道:「想不到邙山大戰,落得如此收場,正邪雙方,均是一敗塗地!」翼仲牟道,「西門牧野的名頭我在三十年前還曾經聽過,這一大群黃衣人的來歷我卻是一個不知,咱們這場慘敗。不是敗在孟神通之手,而是敗在這群來歷不明的黃衣人之手,真真是意想不到!」各大門派幫會的掌門人中,以丐幫的掌門翼仲牟見聞最廣,連他都不知道這群黃衣人的來歷,其他人更不用說了。痛禪上人沉吟半晌,說道:「孟神通的本領之高,除了天山唐大俠夫婦之外,中原武林人物,只怕無人是他敵手;如今又添了西門牧野與這一幫黃衣人,個個狠心辣手,今後武林的劫難,正是方興未已呢!為今之計,只有請各位暫時到小寺養息療傷,一方面打探這群黃衣人的來歷,一方面派人請唐大俠夫婦出山,同謀應付。」少林寺離邙山不遠,寺中尚有數百武藝高強的僧人,避難療傷,自是最理想的所在,各派掌門,聽了痛禪上人的話,均表贊同,只有曹錦兒蹙眉不語,痛禪上人瞧她一眼,問道:「曹大姐,你在惦念你本門的小師妹嗎?」

這次聚會邙山的各派弟子,都是本派中的翹楚,除了受傷極重的數十人之外,其他的雖然因為吸了魔鬼花的異香,不能運用內家真力,但跑路的本領還是有的,在痛禪上人率領之下,輕傷的負重傷的,未受傷的則隨著八大高手斷後,雖然一敗塗地,陣容卻並不凌亂。

過了片刻,只見幢幢人影已從山坳那邊出現,這時雖是午夜時分,但月光皎潔,看得甚為清楚,領頭的正是馮琳。雷震子、唐經天都同時喊出聲來,不過,卻是一喜一憂,原來武當派受傷的九個門人,一個不少,都隨著馮琳回來了,反而是李沁梅、鍾展和谷之華卻一個不見。

這樁奇怪的事情得從頭說起,且說馮琳將谷之華抱回觀中之後,試用紅教的大藏解穴功夫給她解穴,大藏解穴功夫可破任何奇門點穴,但用在谷之華身上,卻是毫不見效。馮琳暗暗吃驚,心中想道:「果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孟神通的點穴法連我的大藏解穴神功都不能破,我雖然未曾與孟神通比試,但據此看來,我已是輸給他了。只好盼望痛禪上人得勝歸來,再給她解救了。」她將谷之華安置在靜室之中,吩咐李沁悔和鍾展好生看護,便去給那幾個受傷的武當弟子療傷。

他們發現來的是馮琳,當然立即停下手來,馮琳一看,武當的九個弟子都已站在殿中,持劍而立,布成了九宮劍陣,另外那三個受傷的人,也似乎已經痊癒,各持兵器,居中策應了。馮琳而且試出了松石道人和郭嘉謨的功力,最少已恢複了五成。

谷之華並沒有醒,轉了個身,仍然用夢囈般的聲音喚道:「世遺,世遺,別離開我……哦,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你,你,你說得對,你別走啊!」李沁梅心頭一震,在她的「靈府穴」一戳,道:「谷姐姐,你說什麼?是我在你的身邊,你以為是誰?」谷之華身軀微微顫動了一下,雙眼緊閉,夢吃般的聲音也停止了。李沁梅本來是給她解穴的,卻不料反而令她再度昏迷。

李沁梅默然無語,她倚著窗戶出神了一會,忽地說道:「師兄,我知道你在關心我,我很感激你。正因為咱們自幼一同玩耍,一同長大,我早已把你當作家人一般。沒有什麼人可以代替你,我也從沒有想過要將你去比什麼人。但我對谷姐姐另有一種情份,我歡喜她,我敬佩她,我可憐她,嗯,你,你明白么?」鍾展黯然道:「我明白的。只是,只是……」李沁梅道:「只是什麼?」鍾展嘆了口氣道:「唉,還是不說的好。你明白我的心意,那就行了。」李沁梅說的是谷之華,實在則是訴說自己對於金世遺的情感,這,鍾展當然也明白。他本來想拿「人死不能復生」之類的話去勸解她,但李沁梅沒有明白說出金世遺的名字,他這些話語也就不便出口了。

晚風中吹送來一片花香,月亮從窗外的繁枝密葉之中探出頭來,窺伺他們。銀白色的月光下照見李沁悔微帶紅暈的杏臉,鍾展卻低下頭來,不敢望她。

李沁梅一劍搠空,重心不穩,黃衣人一抓抓來,掌風颯然,堪堪就要抓著她的手腕,李沁梅忽覺一股柔和的力道,將自己一帶,重心登時穩定,只聽鍾展在她耳邊說道:「別慌,你靠著我的背脊!」鍾展浴血死戰,一手拉著了師妹,劍式改守為攻,從大須彌劍式變為追風劍式,嚓、嚓、嚓,一連幾記極為凌厲的劍招,完全是拼著兩敗俱傷的打法,那黃衣人冷笑說道:「看你這兩個小娃兒還能撐得多久,白老弟,你也不必著忙收拾他們。」

以馮琳的武學造詣,從那遠處傳來的廝殺聲中,立即聽出了那一干人都非等閑之輩,而且各個的路數不同。馮琳這一驚比剛才更甚,心中想道:「要不是孟神通這邊突然添了許多好手,就是我們這邊各派武學大師都一齊出馬了!」不論前者後者,都是情況緊急的信號,尤其若是後者的話,那就更是失利的徵象了!因為倘非失利,各派的武學大師斷無一齊出馬之理!

馮琳何等本領,一覺有異,略一凝神,已聽出了那兩個黃衣人的所在,立即把手一揚,施展出「摘葉飛花、傷筋碎骨」的上乘內功,將早就藏在掌心的一把樹葉撒出。

上次邙山會上金世遺為谷之華辯護的事情早已轟傳武林,只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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