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凶僧辣手圖翻案 俠女青霜護掌門

過了一會,谷之華與滅法和尚又鬥了一百來招,滅法和尚越戰越勇,鐵拐展開,呼呼轟轟,方圓丈許之內,谷之華根本無法近身,但她那柄劍盤旋飛舞,鷹翔隼刺,輕靈迅捷,卻也不減先前。在旁人看來,他們兩人還是個平手相持的局面,看不出勝敗的跡象;但在金世遺看來,他聽那兵器偶然間碰擊的聲音,卻聽出了谷之華的真力已減弱了三成,久戰下去,必敗無疑。金世遺的辦法還未想出,心中更為著急。

原來這老和尚名喚滅法上人,正是了因的徒弟,獨臂神尼的門下,本來共有八人,以了因為首,除了呂四娘因為是獨臂神尼的關門弟子之外,其他六人:曹仁父、李源、周潯、白泰官、路民瞻、甘鳳池,他們武功都是了因代師傳授,後來因為了因大逆不道,叛師叛國,呂四娘奉了師父的金牌遺命,會合同門,在獨臂神尼墓前,將了因殺死,其時了因已收有兩個徒弟,呂四娘因為他們的惡跡並未昭彰,雖然也隨著了因做過一些惡事,但可說是迫於師命,不敢不從;呂四娘念在同是邙山一脈,既然殺了了因,就不再追究他們了。不過經過同門公決,了因這一支人,從此被清洗出邙山派外。

了因這兩個徒弟從此也就不敢再在江湖上出頭露面,大約過了十年光景,了因的大徒弟早死,二徒弟出家為僧,自己取名為滅法和尚,他為人深沉之極,幾十年來勤修武功,只因他畏懼呂四娘,所以在呂四娘生前,也不敢貿然發難。曹錦兒雖然知道有這一個人,但他既然銷聲匿跡,曹錦兒也就幾乎忘記他了。想不到他在獨臂神尼逝世的五十周年,竟然帶了兩個徒弟,突然在邙山出現!

曹錦兒嚇了一跳,只當金世遺要來鬧事,卻見金世遺一把拉著谷之華,仰天笑道:「大丈夫正當獨往獨來,一空依傍!谷姑娘,你是巾幗鬚眉,女中英傑,何苦受這個臭婆娘的悶氣?依我說呀,她要你自立門戶,那正是求之不得,去休,去休!」不由分說,拉起谷之華便走。

滅法和尚表明自己的身份之後,立即大剌剌地問道:「曹錦兒,你這個掌門人的位子是誰給你立的?」曹錦兒大怒說道:「你憑什麼身份敢來問我?」滅法和尚道:「我師父是獨臂神尼的首徒,我是他碩果僅存的弟子,排起長幼尊卑之序,幾時輪得到你?即算我謙讓不為,你們推舉掌門,也該先向我請示!」翼仲牟冷冷道:「滅法和尚,你早已不是邙山派的弟子。我曹師姐接任本派掌門,乃是呂師叔生前指定,如何輪到你管?」滅法和尚冷笑道:「當年呂口娘以本門最幼的師妹身份,犯上作亂,誅戮掌門師兄,排斥我們這一支人,我今日正是要把這件案子翻過來,她的措施,我根本就不承認。所以今日掌門人的位子,非重新推定不可!」

翼仲牟斥道:「了因叛師投敵,當年本派清理門戶,明正其罪,將其誅戮,武林同道,無一異議,鐵案如山,豈容更改?你不念本派前輩對你赦免之恩,竟敢到此胡作非為,我邙山派豈能饒你?」滅法和尚冷笑道:「翼仲牟,你如今身為邙山派一個大宗的宗主,(按:江南七俠分為七支,各為一宗;其中又以甘鳳池、白泰官兩支人最盛,稱為邙山派下面的兩個大宗。)又是江南丐幫的幫主,在武林中也算得有點名氣了,飲水思源,你對我的師父應該如何感恩戴德?你可知道,你師父甘鳳他的武功也是我師父傳授的嗎?你今日竟敢直呼我師父的名字,只憑這一點,我就先不饒你!還有你曹錦兒,當年你以晚兩輩的身份,也跟著呂四娘叛上作亂,今日又僭位掌門,更不可恕!如今我有兩條路由你選擇,第一條是你與我單打獨鬥,只要你接我的十招,我就承認你是邙山派的掌門;第二條是你向我叩頭謝罪,另選掌門,另外還要為我師父建墓立碑,披麻戴孝,好了結當年那樁公案!」

曹錦兒氣得七竅生煙,不待滅法和尚說完,便即舉起龍頭拐杖向他打去,翼仲牟提起鑌鐵拐杖,給師姐押陣。滅法和尚哈哈一笑,身軀一側,避開曹錦兒打來的拐杖,不先還手,卻向著翼仲牟喝道:「咄,我師父這根禪杖你還不還給我么?」原來翼仲牟所使的這根鑌鐵寶拐,乃是甘鳳池當年在了因身死之後,將了因的禪杖在邙山石壁之中拔出,改成鐵拐,傳給他的大弟子呂青的,呂青因此得了個「鐵拐仙」的稱號,呂青死後,這根鐵拐又傳給他的師弟翼仲牟,故而滅法和尚有此一言。

滅法和尚聲到人到,但見他一個「盤龍繞步」,閃過了曹錦兒的一拐,立即便搶到了翼仲牟的跟前。翼仲牟一招「雷電交轟」,鐵拐舞起了一道圓圈,隱隱帶著風雷之聲,向滅法和尚的光頭擊下,滅法和尚喝聲:「來得好!」挺肩一接,「蓬」的一聲,擊個正著,翼仲牟忽覺那根鐵拐向旁一滑,心中一凜,說時遲,那時快,滅法和尚早已一掌斫來,掌勢飄忽之極,以翼仲牟那樣的武功,竟也不知他打向哪個部位,剛剛要使「鐵板橋」的功夫閃避,滅法和尚已抓著了杖頭,向前一送,翼仲牟驀覺一股大力撞來,本來以他的武功而論,雖然不是滅法和尚的對手,最少也可抵敵個二三十招,只因他在前幾天受了孟神通修羅陰煞功所傷,雖得天山碧靈丹調治,元氣仍未恢複,被滅法和尚順著他後仰之勢一送,翼仲牟登時跌翻,鐵拐也給他劈手奪去。是翼仲牟在跌下之時,也還了他的一掌,掃中他的手腕。

谷之華的輕功要比滅法和尚稍勝一籌,若然她要全身而退自有可能,可是她為了師門榮辱,卻非和滅法和尚決鬥不可,這樣時間一長,滅法和尚的功力比她高得多,滅法和尚只感到有點氣喘,而她卻已是香汗淋漓。

邙山派眾弟子看得驚心動魄,要知曹錦兒是掌門人的身份,親自與敵人動手,眾弟子可不便湧上去助陣。何況滅法和尚聲言要與曹錦兒較量本門的武功,邙山派的弟子若然以多為勝,當著這麼多的武林英傑面前,縱然勝了,也是有傷顏面。

跟滅法和尚來的那兩個軍官也看得目不轉睛,看到了第五招,滅法和尚已經完全佔了上風,杖影如山,將曹錦兒籠罩得風雨不透,那兩個軍官鬆了口氣,相視而笑。滅法和尚忽地喝道:「你這兩個蠢娃娃,你們到邙山作什麼來的?還不趕快掘了呂四娘的墳墓!」那兩個軍官應聲「遵命!」拾起鐵鏟,立即又向呂四娘的墳墓鏟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兩個名叫於郊、裘玉的邙山派弟子跑了出來,他們是白泰官的得意弟子,在邙山派現存的第二代弟子中,武功僅次於翼仲牟、曹錦兒、盧道磷、林錦笙四人,如今曹錦兒正在與滅法和尚對敵,翼仲牟受傷不能再戰,盧、林二人這次因事未有參加,他們二人已是邙山派弟子中武功最強的兩個了。

那兩個軍官聽得背後金刃劈風之聲,頭也不回,拔出佩劍,反手便迎,另一隻手仍然抓著鐵鏟鏟土。

白泰官是江南七俠中的「神刀手」,他所傳的刀法以快、狠、多變而馳譽武林,於、裘二人乃是他的入室弟子,一上來便展開師門絕技,快刀斬落,但聽叮叮噹噹之聲有如繁弦急奏,竟似有幾十門刀同時斬落一般,快到難以形容。

可是那兩個軍官竟然頭也不回,就用佩劍反手接刀,施展的也是白家的快刀絕技,劍法刀法本來大有差異,如今他們用佩劍當成短刀來使,雖然一樣是白家刀法,但因為劍有兩邊鋒刃,斬削的部位,出手的輕重,卻又與短刀不盡相同,於、裘二人不懂得適應,攻得快,敗得也快,斬到第十六刀,便聽得嗤嗤兩聲,兩人的手腕都給劃破了一道口子。

他們雖然斬了一十六刀,卻不過是晃眼的工夫,曹錦兒在這時間之內,只不過擋了滅法和尚的一招,便見這兩個師弟敗了下來,又驚又怒,險險給滅法和尚的鐵拐打中。滅法和尚哈哈大笑道:「你們號稱邙山派的第三代弟子,卻連我的徒弟也打不過,本門武功未免太粗疏了,你還有臉皮做掌門人嗎?」

要知了因和尚這一支人若不是給邙山派清洗出去的話,這兩個軍官便應該算是邙山派的第四代弟子,論起輩份,於、裘二人是他們的師叔。雖然白泰官的武藝乃是了因代師所傳,依序類推,了因的徒孫也就等於白泰官的徒弟,但在名義上於、裘二人終是長了一輩,長輩敗給晚輩,在武林中是最失體面的事情。於。裘二人氣得七竅生煙,以他們的功力而論,本來可以贏得那兩個軍官的,只因不適應他們的刀法,致遭敗績,實在感到非常不值,可是他們乃是邙山派中有數的高手,在武林中也是頗有地位的人,他們以師叔的身份敗給師侄,若然不肯認輸,再上去挑戰,那就不僅有失體面,且是跡近無賴了。因此他們雖然怒火衝天,也只得一聲不響。

說話之間,那兩個軍官已被推了上來,耿純雙眼一翻,大聲道:「曹錦兒,你待把咱怎樣?」曹錦兒怒道:「你們敢上邙山搗亂,毀墓掘墳,罪無可恕,掌刑弟子過來,將他們杖打三百,驅逐下山!」秦岱大笑道:「曹錦兒,你有這個膽子?除非你敢把我們殺了,否則侮辱朝廷命官之罪,不但你擔當不起,邙山派也擔當不起!你們邙山派比少林寺如何?少林寺與朝廷作對,兀自給一把火燒了。若無膽殺我,我必報仇!」

正在鬧得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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