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回 是愛是憎難自釋 為恩為怨未分明

謝雲真大感沒趣,搖了搖頭,武定球「哼」了一聲,道:「這女子不知是什麼來路,對老前輩的問話如此不恭,真是不近人情!」翼仲牟道:「你們初走江湖,不知江湖上要避忌的很多,這女子也許有什麼隱衷,我們雖然當她是朋友,她卻未必敢推心置腹,一一告訴我們。」

金世遺哼了一聲,心道:「居然向我端老太太的身份,要不是念在呂四娘和我師父有交情,又兼看在你一大把年紀的份上,我就把你拉下馬來!」他一日之間,接連碰到了七八個江南七俠的門人後輩,心中已猜想到定有什麼事情,當下加快腳步,趕到邙山,正是中午時分。

這一按下,金世遺登時覺得奇癢無比,痛還好受,癢卻難耐,金世遺不覺笑出聲來,說也奇怪,一笑之後,忽覺全身輕鬆,不但痛苦大減,氣血也暢通了。那女子格格笑道:「你最少怕有六七天沒洗身了吧,腳板臭哄哄的,虧你還笑呢。」金世遺道:「哪裡,哪裡,我前天還在清溪里沐浴過來。」金世遺雖然知道這女子乃是說笑,可也覺得不好意思,那女子的手掌又軟又滑,金世遺被她輕輕按摩,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特感覺,心中思如潮湧,甚至連痕癢也不大感覺了,這才忍住了笑聲。過了一會,湧泉穴上有一股熱氣升上,流轉全身,陰寒之氣漸漸散發。

金世遺試運真力,但覺血氣暢通,他隨手劈下,斫裂了一聲岩石,試出武功已是完全恢複,不禁又驚又喜,再一看地留有一灘淤血,又發覺自己的雙腳腳跟都貼有藥膏,這才恍大悟,「原來那女子見我執意要走,而我體內的遺毒尚未拔盡,故此她用這個辦法將我點倒,好替我治傷。修羅陰煞功怪異之極,她昨晚用銀針插我的死穴替我治傷,我臨走之時,她用手法點我的死穴,想必也是與銀針插穴、拔毒療傷的治法同一道理。只是她不聲不響,突然下手,卻真是駭人!」但轉念一想,那女子昨晚若是先說清楚,當時自己執意要走,只怕也未必肯相信她的說話。思念及此,不自覺的對那女子有點感激起來,他昨晚討厭她的糾纏,而今不見了她,反而有點悵惘了。

那女子說道:「我有法子,到你武功大大勝過了孟神通之時,助我復仇,豈不是易如反掌?」金世遺失聲笑道:「我道你有什麼法予?嗯,我不妨對你實說了吧,我自問若要勝過孟神通,那最少恐怕也得十年。十年之內,我武功縱有長進,大約也只能和他打個平手,不致於被他的修羅陰煞功所傷罷了。」

金世遺將他們戲弄一番,痛快之極,自到附近山頭去睡了一個大覺,夢中見到李沁梅捧著一朵天山雪蓮,在海面上緩緩行來,大海平滑如境,天上美麗的彩雲好像就要覆到海上,突然間谷之華也來了,金世遺正想迎接她們,突然間那姓厲的女子也來了,海浪忽然裂開,李沁梅和谷之華都沉了下去,只留下姓厲的那個女子哈哈大笑!

金世遺一驚而醒,抬頭一看,但見群星閃爍,明月在天,已是將近三更的時分了。金世遺自笑道:「這一覺睡得好長,夢也發得荒唐!」忽地想起夢中那三個少女,李沁梅對他是一片深情,她不解世事,好像根本不知道人間的醜惡,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常常令他感到自慚形穢,也感到赤子的純真,金世遺願意像對待小妹妹的一樣愛護她。谷之華是呂四娘的弟子,金世遺尊敬呂四娘,也尊敬谷之華,雖然只是匆匆一面,已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谷之華見多識廣,心胸寬大,和藹可親,金世遺雖然比她年長,總覺得她好像自己的姐姐一般。金世遺對任何人都敢嬉笑怒罵,放蕩不羈,唯獨在谷之華的面前,第一次見面,就令他自然而然的不敢放肆。至於這個姓厲的女子呢,奇怪得很,金世遺覺得她邪氣十足,對她有說不出的憎厭,但卻又忍不住去想她,好像她是自己一個很熟悉的人一樣,甚至於在她的身上,可以看見自己過去的影子。一個人可以擺脫任何東西,卻總不能擺脫自己的影子,這也許就是金世遺既憎恨她,而又想念她的原故吧。總之,夢中這三個少女,雖然各個不同,卻都已在他的心頭佔了一席位置,要不然他也不會在夢中見到她們了。

金世遺使出「蜻蜓點水」的上乘功夫,悄沒聲的飛掠過去,想出其不意的和李沁梅開個玩笑,一口涼氣向她頸項吹去。

金世遺想到此處,一種自暴自棄的心情忽然又油然而生,故意把衣裳撕破,打散頭髮,又在面上抹了污泥,打扮成一個乞丐模樣,仰天笑道:「好呀,你們把我當成毒手瘋丐,我今日就恢複我毒手瘋丐的本來面目!」他變容易貌之後,臨流照影,自暴自棄的心情令他覺得甚為痛快,然而又有些悵惘。原來他想起了冰川天女。他在五六年之前,一向是扮成「瘋丐」的模樣,遊戲人間的。後來碰到了冰川天女,冰川天女不歡喜他這樣打扮,這幾年來他才以正常人的面目出現。如今想起冰川天女,不覺一片惘然,心道:「除非我再碰到一個風塵知己,否則我將以毒手瘋丐的身份混過這一生了。」就在這時,谷之華的影子浮上他的心頭,雖然他與谷之華僅是匆匆一面,他卻覺得谷之華好像比李沁梅更懂得他。

那女子笑道:「你現在知道修羅陰煞功的厲害了?依你現在武功的底子,確實得練十年才可以勝過孟神通,而且還得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沒有長進才行,若是他練到了第九重的境界,你就是十年之後,也未必打得贏他。」金世遺大為喪氣,道:「那你又有法子?」那女子道:「只要你聽我的話,我可以令你在三年之內,武功便壓倒孟神通。十年之內,當今之世,無人能與你抗手!不但如此,還可以令你成為古往今來第一位的武學大師!」金世遺心頭一動,猜到了幾分,登時疑心大起,卻故意作出困惑的神氣問道:「你若有如此本領,何須求助於我?」

那女子道:「為什麼要在三月之後?」金世遺大笑道:「我只答應助你報仇,並沒有答應成天跟著你呀。不必啰唆,三個月後,咱們一同出海!」說罷轉身便走。那女子忽地一聲怪嘯,追上前來!

那女子繼續說道:「還有第三個原因。我的武功根基還淺,即算得了喬北溟留下的武功典籍,只怕也不解其中奧妙。若然自己盲目苦鑽,頭髮白了,也未必學得成功,如何報得了仇?令師毒龍尊者是近百年來第一位武林怪傑,你所學的武功路子,和各大門派都不相同,明白的說,乃是偏門而非正宗。可能與喬北溟以前所走的路子不謀而合。你若得了喬北溟的武功典籍,定然事半功倍,不消多久,便可成為一代的武學大師。」

那女子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呀?」金世遺道:「那麼你說的約她今晚三更在此相會,也是騙我的了?」那女子道:「倒並不是騙你的。」金世遺道:「那末,為什麼現在不見她?」女子道:「我是約她今晚三更在此相見,不過,後來我在二更分,便在這座山頭碰見了她,我突然改了主意,請她走了。」金世遺喝道:「為什麼?」那女子格格笑道:「怎麼,說過不發脾的,又發脾氣,休想我答你一句話。」

金世遺無可奈何,但他又急於知道李沁梅的消息,只好忍氣再問道:「你和她說了些什麼?你明明知道我要見她,為什又叫她走了?」那女子笑道:「因為我知道要見她的,除了你外,還有別人。我對她說,沁悔呀,你的師兄是不是一個叫鍾展的小子,她說是呀,是有這個小子。我就說,你的師兄在找你呢,還有一個姓武的小子和他一起,都是找你的。於是向我道謝之後,便匆匆跑下山去了。」這女子一面說,一面用手比劃,她學李沁梅的口氣說話,居然學得很像。

也不知過了多久,金世遺一覺醒來,但見曉露未乾,朝陽初起,已是第二天清晨時分。金世遺好生詫異:「我怎麼還死?難道是做夢么?」四處一瞧,那女子也不見了,地上有她劍尖所劃的兩行字跡,「請記諾言,三月之後,月圓之夜,我在嶗山上清宮門前等你。」

那女子凝視金世遺的眼睛,道:「你想什麼?」金世遺心頭一凜,道:「沒什麼呀。」那女子道:「你答應助我復仇,這可不是一句空話,請問你憑什麼可以助我復仇?你自問你的武功能勝過孟神通嗎?」

明月將近中天,金世遺也走到了太行山的金雞峰頂,這時,谷之華和那個姓厲的女子,她們的影子在金世遺的心中淡下去了,李沁梅的影子則浮現出來,因為他就快要見到李沁梅了,但願這不是一個夢!

路民瞻與白泰官乃是呂四娘的師兄,早已去世。他們的兒子繼承家學,在江湖上也掙下了響噹噹的名頭。金世遺初闖江湖之時,專找成名的人物為難,曾打遍大江南北,許多英雄豪傑都是他手下的敗將,路英豪和白英傑這兩個人也曾吃過他的苦頭,故此他們一認出了是金世遺,便立刻策馬飛奔,不敢招惹金世遺。

金世遺道:「你想我一同去那海島,發掘喬北溟留下的武功?」那女子道:「不錯。」金世遺道:「你何以不自己去?」那女子道:「一來我不懂航海。二來,那個海島是個有名的魔島,有人作伴,總比單身前往的好。」金世遺想起以前師父告誡他不要上那海島去玩的事,心道:「難道那海島上除了火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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