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回 舞影翩躚 飛刀殺仇敵 風雲動蕩 俠士護危城

芝娜低呼了一聲,身軀如花枝亂顫,那第三柄飛刀失了準頭,插不正後腦下面的命門要害,卻刺著了上司的背心,「錚」的一聲,飛刀激起,最靠近土司的人是班禪活佛的代表,他不懂武功,猛然間見飛刀射到,慌不迭的低頭一閃,不料那飛刀之勢是斜飛而下,他這一閃,湊個正著,「喀嚓」一聲,飛刀插入了他的背脊,半截刀刃連著刀柄露在外面,顫動不休。

忽聞得一聲極其清脆的笑聲,從林子里發出,這笑聲十分熟悉,唐經天不假思索,身形急起,正待穿林而入,尋覓這發聲之人,忽地眼前彩色繽紛,一個花環從林中飛出,觸手沁涼,花環上還帶有露珠,好像剛剛編就。

開光大典,何等神聖莊嚴,卻忽然發生了血濺法壇之事,大殿上下人眾都驚得呆了,忽又見芝娜自殺,空氣死寂,猛然間不知是誰失聲駭叫,登時大家都驚叫起來,向外亂涌。這剎那,陳天宇要哭卻哭不出來。眼見芝娜的屍體慢慢倒下,只覺胸中熱血上涌,突然間叫出聲來:「芝娜,芝娜!」不向後退,反想擠上前去,他是練過內功的人,被唐經天禁止他說話,胸中鬱積已久,這一下拚命大呼,在諸聲嘈雜之中,更顯得分外突出。唐經天急忙在他耳邊說道:「暫忍悲痛,休惹風波!」扯他疾向外走。陳天宇這時已失了知覺,混混沌沌地被唐經天拉著,任他擺布。

殿上殿下,亂成一片。只聽得有人叫道:「土司已被刺死啦!」是土司的隨身武士檢查了土司的傷勢之後說的,土司披著護甲,他本身又練有紅教的外功,若不是飛刀剛剛插中他腦下三寸的命門要害,無論如何也不會斃命。

眾人雖都料到土司必死,但聽得眾武士都齊聲吶喊,仍是驚心動魄,往外擁擠之勢更甚了。大殿外面的善男信女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跟著騷動亂跑,就如一群被敵人追逐的敗兵一般,潮水般地往外涌。只聽得大殿上的俄馬登又高聲叫道:「快捉刺客的同黨呀!」唐經天正擠出了外面的月牙門,一個護法喇嘛突然將他截住!

藏兵這時也看清楚了,紛紛攔截。蕭青峰拂塵起處,碰著的藏兵立即倒地,藏兵不知道這是「拂穴」的功夫,以為是妖法,不敢再追。苦行僧急忙奔出,蕭青峰跑得快,他跑得更快,三伏三起,如箭離弦,倏忽間追到了蕭青峰的背後。唐經天知道蕭青峰不是苦行僧的對手,把手一揚,急忙發出兩支天山神芒,苦行僧用金盂缽一擋,只聽得「噹噹」兩聲,金星飛濺,苦行僧一看,只見兩支天山神芒都射入了盂缽之中,深入數寸,不禁大吃一驚:天下竟有這樣厲害的暗器,能夠穿過黃金!饒他的瑜珈工夫已練至將近最高境界,也自生怯意。

白教法王雖在驚惶恐亂之中,仍是眼觀四面,耳聽八方,陳天宇那兩聲大叫,早已被他留意上了,但殿下人頭簇擁,陳天宇、唐經天二人穿的又是一般薩迦居民的服飾,急切間瞧不清他們的面目。這時見護法喇嘛被人打倒,法王急忙追了出來,指著月牙門大叫道:「閑人快快閃過兩邊,刺客的同黨是當中這兩小子!大家不準亂跑,原地站住!」

這時府衙內已知道了喇嘛寺所發生的大事,人心浮動,唐經天將總管喚來,命他吩咐衙內人眾,不許外出,並小心巡視,不得鬆懈。直到傍晚時分,宣慰使陳定基才回到衙門。

如是者圍攻了一日一夜,雙方都精疲力竭,唐經天在這一日一夜之中,沒有睡過片刻,亦感難以支持,到第三日早上,藏兵忽然撤退了一半,唐經天奇道:「我正怕他增兵再攻,怎麼他反而減兵?莫非俄馬登又有什麼詭計?」看那些藏兵只是列陣圍住,卻並無進攻的跡象。俄馬登和德魯奇亦已不在軍中,唐經天正在思疑,忽見一條人影從東面空隙之地疾奔而來。

忽聽得有人用藏語冷冷的說道:「你們鬧出了大事,就想一走了之么?」唐經天抬頭一看,只見山樹後面,轉出兩個人來,一個是印度僧人,右手握著一根碧色的竹杖,左手托著一個金盂缽,此人非他,正是以前來搶過金本巴瓶、被冰川天女打敗的那個苦行僧。另一個則是昨夜私探法王行宮的那個印度武士德魯奇,唐經天心中正在奇怪,他們怎麼這樣快就知道了?那苦行僧不由分說,就是一杖掃來,左手將金盂缽一翻,又向陳天宇迎頭罩下。

唐經天見那金盂罩下,來勢極猛,怕陳天宇抵擋不住,橫肘一撞,施以絕妙的巧勁,在間不容髮之際將陳天宇撞得身形飛起,迅即左拳上擊,右掌橫削,左拳用的是大力金剛手的功夫,只聽得當的一聲響,有如鐵鎚擊鐘,那苦行憎盂缽一翻,缽口朝外,一下子罩著了唐經天的拳頭,盂缽飛一般的旋轉,唐經天只覺得缽中隱隱有一股吸力,自己的拳頭竟然抽不出來,吃了一驚。但他究竟是天山派嫡傳弟子,絲毫也不慌亂,右掌一翻,用的是至剛至猛的「五丁開山」巨靈掌力,那苦行僧一杖掃來,被掌力一震,杖頭忽地翹起,乘勢戳唐經天胸口的「璇璣穴」,唐經天早已料到有此一著,化掌為拿,忽地從至猛至剛的「五丁開山」掌法變為剛柔並濟的大擒拿手,扇掌一抓,立刻將苦行僧的竹杖抓住。苦行僧也吃了一驚,急運內力往外奪杖,卻也奪不出來。這一來變成了苦行僧的竹杖被唐經天右掌所制,而唐經天左手的拳頭卻被苦行僧的金盂所制,兩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急切之間,誰都不能解脫,變成了僵持之局。

唐經天眼見那苦行僧被自己的內力所迫,漸有支持不住之勢,正擬再運玄功,掙脫他的金盂吸力。忽聽得德魯奇嘰哩咕嚕的用藏語說道:「你對意中人尚無力保護,還逞什麼強替朋友助拳?」眼中發出冷冷的光芒,直盯著陳天宇的眼睛,陳天宇神智本來還未清醒,被他說話一刺,宛如利針刺到了心上,忽然掩面狂叫,跳過一邊,倚在樹上,叫道:「不錯,我連意中人都無法保護,何以為人?呀,芝娜呀芝娜,我對不起你了!」

德魯奇是這個苦行僧的師侄,知道師叔的脾氣,動手絕不要別人相助,但此時見唐經天武功太強,師叔頭頂上直冒出熱騰騰的白氣,把心一橫,拼著事後被師叔責罵,解下纏在腰間的鋼索,呼的一抖,鋼索有如長蛇出洞,流星閃電般地掃到唐經天面門。

德魯奇見陳天宇疾如飛鳥,已自嚇了一跳,陳天宇凌空下擊,一招「倒掛銀河」,將德魯奇鋼索盪開,再一招「大鵬展翅」,將德魯奇迫得手忙腳亂,待到身形落地,第三招「冰川飛瀑」又到,這三招一氣呵成,正是冰川劍法中的精妙殺著,德魯奇哪裡抵擋得住,只聽得刷的一聲,德魯奇頭上的六角毗盧帽被陳天宇利劍削為兩半。

唐經天大喜,心道:「陳天宇被困冰宮數月,反而因禍得福,當真是得益不淺。」心想德魯奇不是陳天宇的對手,自己勝券在操,當下精神大振,右掌一牽一引,把那苦行僧身形牽動,在原地轉了一個圈圈。

唐經天腳不停步,橫肘一撞,那護法喇嘛大叫一聲,跌倒地上,後面人如潮湧,有幾個人在他身上踏過,待他爬起來時,唐經天與陳天宇早已鑽入人群之中,沒了蹤跡。

唐經天舞劍擋箭,保護陳定基走下女牆,然後親自指揮,衙門內的兵丁只有一百多人,而圍攻的藏兵起碼也有一千,幾乎是以一當十,幸而這一百多人都曾經過陳天宇的訓練,而宣慰陵衙門重修之後,建築也很鞏固,藏兵雖多,急切之間,卻是難以攻下。藏兵們幾次用雲梯強攻,都被唐經天折斷梯子,但唐經天也不願殺傷藏兵,只是儘力把他們的攻勢遏止。

陳定基在城牆上向土司的夫人施禮,道:「貴土司被刺,真是不幸之事。本宣慰使謹致悼念之意。但貴土司被刺,與我何干?敢問夫人領兵前來,所為何事?這事情又怎麼能遷怒所有漢人?」土司夫人戟指哭罵道:「陳定基你休得假撇清,這女賊若不是你們唆使的,當年你為什麼替她保釋,你兒子又怎肯捨命救她?」俄馬登介面罵道:「我們西藏的事情自己會理,要你們漢人來做什麼?你們這次唆使一個女賊出來行刺,教她冒充沁布藩王的女兒,分明是想挑起西藏的內亂,好讓你們漢人漁翁得利,實行分而治之之計,不把你們趕走,咱們西藏休得平安。」

德魯奇道:「對呵,你好好哭一場吧!」忽地磔磔怪笑,鋼索一抖,又朝唐經天掃來,鋼索頭上的兩顆鋼珠叮噹作響,眼見這一下非把唐經天打瞎不可,卻忽見唐經天與苦行僧兩人的身子都旋轉不休,越轉越疾,德魯奇竟分不出誰是師叔,誰是敵人,鋼索打到了兩人的頭上,又硬生生的收回,怕打錯了人。就在這剎那間,忽聽得唐經天一聲長嘯,不知怎的,兩人的身形倏的分開,唐經天手上已多了一柄精芒四射的長劍。德魯奇的鋼索正在兩人頭上盤旋,一認出了唐經天的身形,立刻掃下,那苦行僧大叫道:「小心!」德魯奇收索不及,當的一聲,鋼索被唐經天的游龍寶劍削去了一截,索端的兩顆鋼珠也被削掉了。

這苦行僧曾是冰川天女手下的敗將,按說也不是唐經天的對手。不過,情形卻又有點不同,冰川天女的兵器——冰魄寒光劍和暗器——冰魄神彈正是這苦行僧的剋星,而唐經天論起武功不輸於冰川天女,游龍劍卻制這苦行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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