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回 羽士魔頭 群邪朝法會 冰彈玉劍 天女上娥嵋

正在大家屏息而觀之際,那兩柄迴環鉤看看就要碰著冰川天女,忽見青衣閃動,裙帶飛揚,霎眼之間,大殿之中,忽然不見了冰川天女的影子,眾人正在錯愕,那兩柄迴環鉤無人攔擋,竟然帶著嗚嗚的嘯聲,直向人叢之中飛來。眾人登時騷動,有的閃避,有的便想出手硬接,亂糟糟之際,忽見兩道烏金光華騰空飛起,叮叮兩聲,那兩柄迴環鉤忽然掉頭飛回,去勢如電,比剛才葉天任發出之時還要快速得多!

秩序剛剛恢複,忽見大殿門口人影一閃,一個黃袍道士搶了入來,也不見他奔跑作勢,卻是倏地就到了壇前,端的是迅捷無倫,冒川生本來盤膝端坐,這時也站了起來,顯見是不敢將來人當作後輩看待。眾人俱都驚訝,只見這道士相貌清癯,執著一支拂塵,飄飄然頗有仙風道骨之概,在座高手,面面相覷,竟無一人知道他的來歷,不解冒川生何以對他如此謙遜。那道士拂塵一揚,哈哈笑道:「冒老頭子,咱們也來結緣結緣!」拂塵一起,那千百根塵尾,根根豎立,有如鋼刺,冰川天女劍未歸鞘,那黃袍道士拂塵正待拂下,冰川天女身形一起,一劍就擋在中間,冒川生道:「冰娥退下。」只聽得鏗鏗鏘鏘的一陣繁音密響,有如碎金戛玉,冰川天女的玉劍被他一拂,陡的反彈起來,那黃袍道士冷笑道:「好個漂亮的小妞妞,毀了你豈不可惜?你不是我的對手,冒老頭子,你還裝腔作勢的在壇上作什麼?」

笑聲搖曳,震得大殿嗡嗡作響,眾人抬頭一看,只見頭上驟然飛起一片紅雲,自殿外一掠而入,從眾人頭上越過,落在壇前。原來是一個穿著紅衣的瘦長漢子,兩頰深陷,雙睛如火,頭髮蓬亂,猙獰怕人。座中有一兩個較為年長的,喊出來道:「赤神子!」

葉天任面孔鐵青,一揖到地,道:「冒老前輩親自指教,那真是我們三生有幸,敢不拜謝!」不但葉天任以為是冒川生想親自下場,座上群英也都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想道:「若要以一人之力,破靈山派這九宮八卦陣,那確是非冒川生莫辦,但那豈不是太失身份了嗎?」

洞冥子磔磔怪笑,道:「冒川生,你而今已成一代宗師,我還是個囚徒,這豈非太不公道?我要向你求情,你到底還許不許我在江湖行走?」冒川生道:「四十年間,星移物換,滄海尚有變為桑田,人事更多變化。你的誓言,守是不守,那自然是隨你心意了。」冒川生這番說話的意思,即是說約束可以隨著人事的變更,你若自問已經改邪歸正,那自然不必再守誓言,洞冥子一時間悟不出他的話意,又冷笑道:「當時你以武力迫我自囚,而今我二次出山,自己也不知配不配在江湖行走,少不得還要向你領教一番。」冒川生微笑道:「江湖之上豈是只憑武功?」洞冥子嘿嘿冷笑,叫道:「我當日在掌上輸了給你,今日只知道要在掌上討回來!」飛身一躍,再行撲擊,冰川天女早已扣好七枚冰彈,洞冥子身形一起,她的七枚冰彈亦已同時射出,洞冥子道:「米粒之珠,也放光華?」十指齊彈,那些冰魄神彈,都給他彈破,寒光冷氣,化為霧網,洞冥子連乞嗤也不打一個,伸開手指,向冰川天女就是一抓。正是:

赤神子磔磔怪笑,對著冒川生只是微微點了點頭,傲岸之極,突然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向下一摔,道:「你們在這裡比試武功,怎麼暗器飛到我的頭上來了。」噹噹兩聲,摔下的就是那兩柄迴環鉤,跌在地上,裂成八片。眾人均吃了一驚,赤神子的指力之強,確已到了捏石如粉的地步。

冒川生合十說道:「善哉,善哉!眾弟子趕快救人!」雷震子等一眾武當弟子早已伺候在旁,這時靈山派九個黑衣人個個都受冰魄神彈之傷,尤以葉天任傷得最重,雷震子急指揮同門將他們扛入後院禪居。殿中秩序剛剛恢複,忽聽得磔磔的怪笑之聲,從外傳來。

只見冰川天女傲然一笑,眼光一瞥,自然顯出一種高貴尊嚴的氣派,對葉天任的話竟似不屑置答,輕移蓮步,一下就進入了陣中,按陣勢應該是葉天任先出劍禦敵,葉天任一陣躊躇,見冰川天女雙手空空,他的劍舉了起來,想刺又不敢刺下。

冒川生端坐壇上,看了葉天任一眼,說道:「何須適才那麼多人,要破你這陣法,只須一人便夠!」

那為首的黑衣人撫劍一揖,朗聲說道:「素仰武當派的九宮八卦掌奇妙無方,咱們有個小小的陣法,也是按著九宮八卦的循環之理所布,正好與貴派印證,求大宗師多多指點。」這幾人步出來時已是按著九宮八卦方位,將壇前的一眾武當弟子都暗暗圍著,為首的話一說完,一聲呼嘯,竟然不待冒川生允准,九柄劍刷的就一齊出鞘,將十多名在壇前侍奉的武當派弟子,連同雷震子在內,都一齊圈在當中,為首那人劍訣一領,迎面就給了雷震子一劍!

就在這一照面之間,葉天任雙手齊揚,兩柄迴環鉤都帶著怪嘯聲盤旋飛出,冰川天女一手持劍,單憑左手的金剛指力,不能鉗住兩柄迴環鉤,那兩柄迴環鉤來勢極急,左右盤旋,合成了一個圓孤,不論向哪方躲閃,都難免被鉤上的利刃所刺,在降高手,怵目驚心,都在想道:靈山派的武功倒不見得有什麼了不起之處,但這暗器的古怪,卻是厲害非常,端的不在唐家之下。

霎眼之間,那些武當道士一跳一跳的都湧入殿中,後面一個面目清秀的少年,穿著一身華麗的衣裳,卻故意撕裂了幾處,這少年手持鐵拐,左邊一攔,右邊一擺,原來這群道士竟是被金世遺好像趕鴨子一樣趕進來的。座中高手都耳聞「毒手瘋丐」之名,驟然見他如此這般的出現,都不禁駭然。金世遺哈哈笑道:「好熱鬧呀好熱鬧!」正想說道:「我也來結緣結緣。」忽見冒川生面色一沉,一搖頭,將一串念珠甩出,念珠在空中飛散,突然間怪笑之聲頓止,殿中靜得可怕,忽地聽得有人怪叫道:「好熱鬧呀,我也來結緣結緣!」錚錚數聲響過,一條人影飛撲上壇,竟然向冒川生偷襲,冰川天女急忙舍了黃石道人,上前攔擋。

前來挑釁的各異派妖邪大聲喝彩,各正派的高手也禁不住悚然震驚。哪知黃石道人道卻是有苦說不出來,表面看來,他似輕描淡寫,毫不費力的一舉便將冰川天女與唐經天的攻勢全都化解,其實那一下卻是危險非常。只因冰川天女與唐經天聯手對敵的次數未多,尚未曾配合得妙到毫巔,要不然他縱能解開冰川天女的突襲,也避不了唐經天的殺手。

葉天任又羞又怒,因他有言在先,請冒川生指點,又聲明不用暗器,亦可困敵,所以冒川生三言兩語,指引門下脫出包圍,他亦是難以發作。只聽冒川生又微笑道:「你這陣法,即算施用了暗器,也不一定困得住敵人,內中的破綻其實還多著哩!」靈山派九個弟子相顧失色,人人動怒,個個氣憤。

本來以唐經天的武功,雖非黃石道人之敵,也可以擋得三五十招,只是黃石道人一生苦練,立下宏願要為崆峒派重振聲威,他哪肯耗費精力與唐經天過招?所以開首三招,便用威力絕大的殺手,迫得唐經天全取守勢,這樣自然顧不及攔阻他。

冒川生此言一出,那九個靈山派弟子和唐經天都是心中暗驚,靈山派弟子驚的是:祖師的陣法,三十年來從未用過,不知冒川生何以能窺破其中奧妙?唐經天驚的是:這九宮八卦陣不用暗器已是厲害非常,若用暗器,只恐武當弟子,個個都難逃劫運!

較大的暗器冰魄神彈碰它不落,冰川天女使用冰劍撥開,其中一件暗器,形如曲尺,帶著嗚嗚的怪嘯之聲,冰川天女覺得奇怪,用冰劍一撥,那暗器忽然跳了起來,一個迴旋,直刺冰川天女酥胸,這一下怪異的來勢,冰川天女也不禁嚇了一跳,人叢中忽聽到有人叫道:「金剛指。」冰川天女熟習各派武器,對金剛指亦曾練過,急忙雙指一鉗,將暗器鉗住,兀是躍動不休。冰川天女回頭一瞥,只見唐經天正站在人叢之中向她微笑。再一看,只見葉天任雙眼通紅,雙手各扣著一件奇形暗器,正待發放。原來這暗器名為「迴環鉤」,乃是韓重山當年賴以成名的暗器,可斜飛轉折,碰物迴翔,惡毒無比。幸而葉天任功力與冰川天女相差甚遠,要不然用金剛指也鉗它不住。

眾人看得驚心動魄,禁不住嘩然大呼,卻忽地聽得赤神子一聲厲呼,撲倒地上,接著悶雷般的一聲巨響,塵土飛揚,殿柱搖動,原來是赤神子驟然跌倒,掌力擊在地上,地面竟然裂成了兩道小坑。只聽得冒川生微微笑道:「冰娥,你還不向老前輩賠罪嗎?」赤神子一躍而起,面色鐵青,一言不發,疾向殿外奔去,冰川天女還未出聲,他已經走得不見了。

冒川生微微一笑道:「你的陣勢威力,只用了一半,自然還是有破綻。嘿,雷震子,你走乾方,奔巽位,凌一瓢,你走離方,奔坎位,避近攻遠,那就走出來了。」雷震子等人依著指點,不理近身之敵,各搶方位,左掌右劍,攻擊外圍堵截的敵人,九宮八卦陣按著陣勢轉動,一給敵人欺身掠過,其勢就不能回身反擊。雷震子等人方位搶得恰到好處,舍近攻遠,果然不過片刻,十多名武當弟子全都脫出包圍。

這時九宮八卦陣已越收越緊,九個黑衣人九口長劍交叉穿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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