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一回 尋覓芳蹤 名山逢怪客 追查舊事 古寺遇良朋

唐經天禁不住「噗嗤」一笑,對蕭青峰說道:「所以我說這是江南的造化了。當日我父親和姨父談論,你知道我姨父曾得傅青主所遺下的醫書,精於醫理,在傅青主的醫書中,也曾談到這種練功之害,據說要免此害,只有練正派的最上乘內功,把五臟六腑都練得百邪不侵,那自然沒事了。所以我只好傳授江南一點我派內功的竅要了。」江南大喜道:「好呀,我給你磕頭,叫你做師父。」說了就做,跪下磕頭。

唐經天焦急之極,見天山神芒雖能把他迫退,但他仍然是攔住去路,只好硬沖,當下更不打話,飛身一掠,游龍劍抖起一道寒光,一招「穿雲裂石」,同時刺金世遺喉頭、胸口兩處要害。金世遺拔出了鐵劍,左拐右劍還了一招。兩人功力悉敵,都給對方震得倒退三步。

峨嵋是中國佛教四大名山之一(其餘三處是浙江普陀山、安徽九華山和山西五台山)。縱橫四百餘里,山勢既雄偉而又秀麗,遠遠望去,就像兩道清秀的濃眉,峨嵋便是由此得名的。唐經天等一行三人,晨早登山,但見蒼松交道,怪石嶙峋,瀑布飛懸,流泉幽冷,「峨嵋天下秀」,果然名不虛傳,唐經天雖是滿懷心事,至此亦覺胸襟一爽。

唐經天心中一凜,暗自想道:適才黃石道人那最後一擊,若非他與冰川天女的暗器及時打到,我必然給黃石道人打中,雖說我有軟甲護身,即算受了掌力所傷,我也有天山雪蓮調治,斷斷不至於喪命,但他們總算是有相救之恩。如此一想,他這一劍本來還有兩個極厲害的後招,這時卻自然收了,喝道:「好,你以前無緣無故的傷我,弄得我幾乎送命;今日看在你出手的分上,這恩怨一筆勾銷,你讓開路,以後咱們還可做做朋友。」

這四象劍陣乃是武當派鎮山陣法之一,封閉得異常嚴密,除非將其中一二人殺傷,否則陣勢越縮越緊,被圍者絕難走出。只見謝雲真口角掛著冷笑,長劍一振,嗡嗡做聲,看來也似就要施展殺手。蕭青峰暗叫「不妙」,正想走出,忽見山坡上一條人影疾沖而下,口中發出嘻嘻的怪笑,倏忽之間,就到了下面,那四個道士「呵呀」一聲,忽地散開,同聲叫道:「大師兄!」

謝雲真武功雖較他們高明得多,見了這鮮紅的掌印,和那三處瘀黑的穴道,也自心驚,想來想去,想不出江湖上,究竟何家何派,有如此邪惡的毒手?那幾個道士手忙腳亂地試給雷震子推血過宮,解穴活脈,雷震子越發嘶嘶怪叫,汗水一滴滴的流下來,謝雲真道:「你們別亂試了,若是你們能夠救治,他還不會自己解么?」四道士自己無法可施,被謝雲真一說,以為是謝雲真故意嘲笑他們,又羞又怒,竟然不約而同地遷怒於謝雲真,罵道:「我們不行,且看看你的高明手段。」

只聽得唐經天叱吒一聲,左手一勾,將金世遺的鐵拐勾著,右腳飛起,游龍劍又分心直刺。他用了三記殺手絕招,全是拚命的招數,只道總有一招得手。不料忽聽得金世遺一聲怪笑,突然又是一個筋斗,倒翻豎地,「呸」的吐了一口濃痰,罵道:「為了一個妞兒拚命,值得么?好,見你這小子如此可憐,咱老子就讓你過去。」他這一個倒翻,唐經天那一劍就刺了個空。唐經天再一腳踢去,又剛剛踢著豎在地上的鐵拐。鐵拐一飛,金世遺也就在這間不容髮之際,藉著那鐵拐一震之力,平地飛起,在半空中接了那根拐杖,落到六七丈外。金世遺向林中一跑,還自好整以暇的,回過頭來,向唐經天咧嘴一笑,唐經天正想再發天山神芒,只見他身形掠起,跳上了一棵大樹,像猿猴般挨著枝頭,縱躍如飛,沒入林中,倏忽不見。

唐經天呆然凝立,金世遺那回頭一笑,神態瀟洒之極,唐經天心中一動,腦中浮起金世遺以前那付骯髒的顏容,與現在相比,簡直如同兩人,心道:原來他也是這般俊秀的少年,他苦苦糾纏冰川天女,這是為何?唐經天一向以為世上除他之外,再無第二人可配得上冰川天女,這時卻不自禁的竟然有了醋意,有了醋意,即是在心底里承認這冒充麻瘋的怪物也算得是個厲害的對手了。又想起他適才逃避自己的兩記殺手,那兩次所顯的身手,皆是怪異絕倫,憑自己對各家各派武功的熟悉,竟也瞧不出他半點家數,心中又不自禁的暗暗嘆息,憑這少年的身手,確算得上是江湖上的後起之秀,卻怎麼行事怪僻得如此不近人情?

蕭青峰夫婦與江南自後趕上,江南驚魂初定,又嘰嘰喳喳的叫道:「真險,真險!喂,唐相公,那少年是什麼人?怎麼他用暗器助你,卻又攔阻你去追趕那個少女?」唐經天滿懷心事,置之不答,江南又自作聰明的叫道:「那女子真美,我知道我們的公子歡喜一個神秘的藏族少女,那女子我見過,當時我以為世上再沒有比她更漂亮的了,哈,如今見了這個女子才知道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哈,唐相公,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唐經天愕然道:「怎麼?」江南道:「你一定是像我們的公子一樣,一見了美貌的女子,就神迷意盪了。這不怪你,但人家到底是同來的呀,你就是有意思,也該先請那個男的替你引見。說不定他們是一對兄妹,這還好,若是一對夫婦,那就怪不得他要打你了。」唐經天哭笑不得,他千辛萬苦地攀登冰川,請得冰川天女下山,卻想不到落到如斯結果,連江南也以為她和自己乃是初見面的陌生人。

蕭青峰瞪了江南一眼,喝道:「不許多嘴!」江南嘀嘀咕咕,心中罵道:「剛剛走出險境,又擺起老師的架子來了。」但見蕭青峰神色甚是認真,不敢多話,一賭氣便走得也不起勁,自然落在後面。蕭青峰上前小聲道:「唐相公休要煩惱,現在雖趕她不上,但到了冒老前輩那兒,一定可以見面。」唐經天如夢初醒,暗自笑道:「真是我糊塗了,她既然來到此地,當然是要去找她的伯伯了。」但想到還有半月之期,才能見面,而這半月她卻與那「瘋丐」同行,不禁心中隱隱作痛。其實,唐經天料錯了,冰川天女並不是與金世遺一道,而是金世遺一路的跟蹤她。金世遺知道她心緒不佳,還不敢過於接近她呢,這次在石林之中,乃是冰川天女先到,金世遺隨後才到,見她出手,知道她尚未忘情於唐經天,心中亦暗暗煩惱呢。

唐經天沒精打采,一路前行,蕭青峰是與唐經天同一時候上冰峰拜會冰川天女的人,知道其中因果,亦是鬱鬱不樂。正走路間,忽聽江南叫了一聲:「哎喲!」蕭青峰迴過頭來,問道:「作什麼?」江南蹲在地上,捧著肚皮,叫道:「肚子痛!」蕭青峰道:「剛才還好端端的,怎麼忽然之間肚子痛?」蕭青峰精於醫理,替江南把脈,卻無半點肚痛的病象,罵道:「小鬼頭裝神弄怪,咱們都有正經事兒,要趕路,誰耐煩和你戲耍!」江南叫道:「誰和你開玩笑,我真的肚痛!」唐經天上前替他把脈,過了好一會兒,面上越來越現出驚訝的神色,蕭青峰道:「怎麼?他真的肚痛嗎?」唐經天忽然駢起雙指,倏的向江南胸口的「璇璣穴」點去,這是人身死穴之一,蕭青峰大駭,心道:「他縱多嘴,招惹了你,也不至於死呀!」但唐經天出手如電,蕭青峰那能攔阻?

唐經天本不想驚動他們,聞得此語,心中一跳,身形一落,腳步踏在地上,發出聲響。謝雲真回過頭來,笑道:「怎麼?雷震子的傷不礙事吧?」唐經天說道:「幸好赤神子的掌力未曾用足,有了天山雪蓮合成的碧靈丹,料當無事。說來還得多謝那個大麻瘋。」謝雲真道:「怎麼,又是那個大麻瘋?」唐經天將金世遺捉弄了雷震子然後又救他的事情約略說了一遍,笑道:「赤神子狠毒之極,那大麻瘋的怪僻行徑也令人驚怕,幸而我知道他的點穴手法,要不然就是將赤神子那掌力所帶的熱毒解了,雷震子仍然得狂笑狂跳十二個時辰。雷震子是他們武當派的第二代大弟子,那可有多難為情!」

雷震子中了毒掌之傷,剛得天山雪蓮之力,替他消了熱毒,但因內傷尚未痊癒,說了一大堆話,上氣不接下氣。其時武當派的弟子,已有數人聞訊趕來。唐經天心念冰川天女,說道:「雷兄,你回寺中靜養,用普通的提神補氣之葯,不過三日,亦可以自療了。」雷震子兩次和唐經天相遇,尚未請教姓名,這時方欲請問,唐經天身形一晃,已飛過花叢,端的是來去無聲,倏忽不見。那四個道士目瞪口呆,這才知道真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唐經天沉吟半晌,忽然問道:「蕭先生,你說那個想與冒老前輩為難的崆峒派奇人,你可知道他的名字,住在何方嗎?」蕭青峰道:「就是不知呀,若然知道,我早就稟告冒大俠了,何須四處打聽。」唐經天道:「我在天山之時,曾聽父親和姨父談論,說是崆峒古傳有一種練功之法,可以將經脈的運行打亂,以逆為正,以正為逆。所以點了死穴反而無事,但這種功夫,必須終生不斷的練,一間斷就於人有害。而且即算終生苦練,也難保不會走火入魔。所以後來少有肯練,這種功夫就失傳了。」蕭青峰道:「如此說來,莫非那老道士教江南所練的,就是這種功夫嗎?」唐經天道:「我看多半是了。」蕭青峰道:「那麼,江南如今與他雖然絕了師徒之份,豈非也要終生練他這種功夫?」

只聽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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