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西二王」與青寧「二馬」 第04章 「青馬」蘭州布防

8月19日清晨,馬步芳在他廣州的住所里嘴裡哼著小曲,開始洗漱,準備驅車去機場和馬鴻逵一起飛回蘭州。

馬步芳自從昨晚和馬鴻逵推心置腹地交談過後,心情就一直非常的好。起床後他憧憬著在蘭州將要發生的一切,心裡美滋滋的竟「嘿,嘿」地笑出聲來。恰在這時,副官卻急匆匆地跑來告訴他說,馬鴻逵已經乘飛機飛回銀川。

馬步芳一聽,頓時氣得臉色發青,半晌講不出一句話來。過了一會兒,把毛巾往臉盆里一甩,才破口大罵:

「這個老東西,真他娘的不守信用!」

從盥洗室裡面出來後,馬步芳一屁股坐到沙發上,心裡想,胡宗南走了,現在馬鴻逵也走了,那麼蘭州會戰不就是我馬步芳同共軍的一場決戰了嗎?他抓起電話機想給閻錫山撥個電話,想了想還是放下了,講什麼好呢?精明的馬步芳,一時卻沒了主意。他轉眼一想,人家胡宗南可以走,馬鴻逵也可以走,只有他自己別無選擇,西北戰區的軍政長官嘛!他生了陣子悶氣後,只好驅車前往機場,孤零零地爬上飛機,向蘭州方向飛去……

此時,胡宗南已經接到了蔣介石的命令,要他退保西南;「不守信用」的馬鴻逵也已飛往銀川,會他的四姨太劉慕俠去了,至於蘭州會戰的事嘛!就落在了馬步芳一個人的身上。

馬步芳當天從天上回到蘭州,心灰意冷地走進了「三愛堂」。

這時,馬步芳的內部,也已經很不安定,很不一致。

大敵當前,馬步芳的兒子馬繼援卻不聽老子的招呼,執意要在定西同解放軍進行決戰。

馬繼援是馬步芳的獨子,經名「奴海」,字少香,時年28歲。馬步芳對兒子寵愛倍加,一心要把他培養成自己的接班人,還希望他將來干一番更大的事業,所以取為「繼援」,其寓意是要他繼承漢代威鎮西隆的伏波將軍馬援的功業,擴大馬家的勢力,以實現其從「青海王」到「西北王」的夢想。

在定西決戰,對彭德懷來說,是求之不得的好事。馬繼援看不清這步棋,而馬步芳卻看得清清楚楚。

當時,馬繼援已把「青馬」的精銳主力第八十二軍、第一二九軍和幾支騎兵部隊部署在定西地區,企圖與彭德懷的西進大軍實施決戰。馬步芳認為,這些部隊根本不是彭德懷3個兵團的對手,命令馬繼援迅速將部隊撤回蘭州,憑藉蘭州的有利地形和堅固的城防工事,同彭德懷周旋。但是,馬繼援對老子的話死活不聽,把「三愛堂」里的馬步芳氣得差點背過氣去。

馬繼援的翅膀硬了,根本不把老子的話當回事。

馬步芳雖然身為西北軍政長官公署的長官,一時也拿自己的兒子沒辦法。彭德懷的幾十萬大軍已經蜂擁而來,一場決定西北戰局的大戰在即,就是因為馬家父子卻各持己見,尿不到一個壺裡,蘭州會戰的方案還遲遲定不下來,急得「三愛堂」里的馬步芳食不甘味,坐卧不寧。

馬繼援是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剛愎自用的傢伙。他狂妄無比,口口聲聲要把共產黨斬盡殺絕,要和彭德懷比個高低。但是,當解放軍的幾十萬大軍逼近定西的時候,他卻沒了主意。於是,他給蘭州「三愛堂」里西北軍政長官公署的副參謀長彭銘鼎撥通了電話,約他速來定西,商議決戰之事。

彭銘鼎接到電話後,立即向馬步芳作了報告。馬步芳一聽,高興得用手猛擊了一下辦公桌,大聲說:

「好啊!這小子也沒了主意啦。你就星夜趕到定西去,一定要讓他把部隊撤回到蘭州來。」

其實,把部隊撤回到蘭州來,也正中彭銘鼎的下懷。當時,他正在暗中同當時國民黨新疆警備司令陶峙岳將軍商議起義的事。按照陶峙岳的意思,在起義前一定要多掌握一些部隊。他們當時認為,這是他們舉行起義的資本。基於這樣的目的,彭銘鼎很想把當時駐紮在隴西、臨洮一帶的第九十一軍和第一二○軍掌握在自己的手裡。

他曾對他的好友、當時國民黨第八補給區司令曾震五說:「我們一定要千方百計地保住這兩個軍,爾後轉移到河西去,配合新疆的陶司令,作為將來與共產黨談判的資本」。如果馬繼援要在定西決戰,仗一打起來,馬繼援肯定要把這兩個軍拉上去,讓他們去為馬家父子「火中取栗」。這樣,第九十一軍和第一二○軍又一定會被解放軍打得落花流水。因此,彭銘鼎明知在定西決戰對解放軍殲滅「青馬」的主力有利,對解放蘭州有利,但還決定要勸馬繼援把部隊撤回蘭州去。

所以彭銘鼎和馬步芳的主張雖然不謀而合,但他們的目的卻是完全不同的。

彭銘鼎在得到了馬步芳的「上方寶劍」後,就星夜驅車,風風火火地從蘭州趕到了定西馬繼援的指揮部。

當時的馬繼援正處在舉棋不定、猶豫不決的關鍵時刻。彭銘鼎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馬繼援的面前,真使馬繼援有點喜出望外,久旱得甘露的感覺。他們見面後,未作寒喧,就進入了實質性的談話。

馬繼援開門見山地對彭銘鼎說:

「大敵當前,大戰在即,我一時沒了主意,只好打電話約你星夜趕來定西,共商破敵之策。現在有兩種作戰方案,一是固守定西,在定西同共軍決戰,二是退守蘭州,進行蘭州會戰,把彭德懷的主力消滅在蘭州的堅城之下。你看哪一種方案為上?哪一種方案能揚我軍威?」

在馬繼援看來,不論那一種方案,他都會必勝無疑。這真是痴人說夢!

彭銘鼎坐下來後,聽了馬繼援說的那些話,略加思索,便分析道:

「定西無險可守,既無永久性的工事,又無屯糧,共軍兵力數倍於我,一旦被圍,內無糧草,外無援軍,其危甚矣!」

馬繼援聽了,半響不語。他心裡很亂,但也在緊張地思考著在定西決戰的得失利弊。

彭銘鼎說完看了一眼馬繼援的表情,借喝茶的時間,很快地斟酌和組織了一下詞句,繼續說:

「而蘭州呢?地勢險峻,工事堅固,易守難攻,我軍糧草彈藥儲備又多。在蘭州,我軍憑藉堅固的城防工事,以逸待勞,必穩操勝券。」

馬繼援聽了彭銘鼎的一番分析,沉思良久,才若有所思地說:

「我在定西,要是不同彭德懷打陣地戰,而打運動戰,不是也會有勝利的把握嗎?」

彭銘鼎不假思索地回答說:

「我軍的騎兵已經損失很大,還能打運動戰嗎?現在彭德懷的兵鋒甚銳,從關中到隴東,一路奪關斬將,所向披靡。兵書曰,『知彼知己,百戰不殆』。又曰,『善用兵者,避其銳氣,擊其惰歸』。依我之見,還是收兵蘭州,使彭德懷在蘭州的堅城之下,頓兵挫銳,然後實施決戰,一舉將其主力殲滅,以扭轉西北戰局,揚我軍威。」

馬繼援聽了彭銘鼎的這些話,從坐位上站起來,開始在屋子裡踱起步來。

彭銘鼎見馬繼援心裡已經有些活動了,為了給他搭個台階,讓他不丟面子,順勢而下,便搓了搓手,意味深長地說:

「大敵當前,一定要當即立斷,實在沒有時間再拖延了。究竟是在定西決戰還是在蘭州會戰,你都要儘快拿出個主意來。」

馬繼援聽了彭銘鼎的話,覺得有些道理,此時雖說心裡已經有所活動,但突然放棄在定西決戰的打算,按照老子的主張在蘭州舉行會戰,一下子轉不過彎來。他心裡很矛盾,於是又在屋子裡踱起步來……

屋子裡的空氣一下子沉悶起來。過了一陣,馬繼援把腳步停下來,看著彭銘鼎的臉,嚴肅地問:

「那麼,你和老爺子都主張在蘭州決戰嗎?」

彭銘鼎點了點頭,避開馬繼援那逼人的目光,聲音低沉而又堅定地說:

「這是馬長官經過深思熟慮後,根據廣州聯防會議的精神定下來的,我也覺得在蘭州會戰對我軍更為有利,更有勝利的把握,更能夠揚我軍威,改變西北戰場的形勢。」

馬繼援聽了彭銘鼎的話後,按捺不住心中的惡悶氣,歇斯底里地吼叫道:

「真他娘的叫人作難啊!」

彭銘鼎很知道馬繼援的脾氣。他這麼說,就是表示他贊同在蘭州舉行會戰、同意把部隊撤回蘭州了。因此,他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頓時鬆弛了下來。

忽然,馬繼援又咬牙切齒地大聲說:

「彭德懷呀,彭德懷!我非要和你比個高低不可,不在定西,就在蘭州,我總要叫你知道我馬王爺到底長了幾隻眼。」

接著,馬繼援又大聲叫了聲:

「娘的,來人!」

一位參謀從屋外應聲而入。馬繼援命令道;

「告訴參謀長,命令部隊立即撤回蘭州!」

至此,彭銘鼎一顆懸著的心終於落地了……

馬繼援在命令部隊撤回蘭州的同時,還向臨洮方面的第九十一軍、第一二○軍發出命令,要他們也陸續北撤,到達蘭州附近集結待命。

然而,第九十一軍軍長黃祖塤,第一二○軍軍長周嘉彬,根本就不願聽馬繼援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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