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敵後鬥智 第05章 智獲敵情報,張網擒潛特

又是一個清晨。

海十分平靜,像鏡面般的海水上浮泛了一些碎屑。遠處的島嶼流瀉著濃藍的色調。

來往航行的汽船、小艇,交替地響著凄絕的汽笛,震碎了海面的寂靜。

又有船要出帆了,船上堆滿行李和貨箱。船艙中擠滿了人群,喧囂地吵叫著。人們在逃難。

動亂的年代總是這樣,亂而無序,大家擁擠到一處,喊著吵著,不知是在替哪一方傾吐不平。

風,一陣柔和的風迎面吹來。太陽還沒露臉,從國民黨統治的青島市內,前後一溜駛出四輛馬車來,有節奏的馬蹄聲踏在城外的土路上,留下一路亂糟糟的蹄印和轍印,濺起一路塵土飛揚著四散開去。

坐在車上的五男二女,個個都是商人打扮,他們年齡最大的也不過四十歲,年輕的只有二十來歲,馬車上堆放著一些貨物,看樣子,這些人很像是從青島採購貨物返回的買賣人。

馬車出板橋坊卡子門後,經流亭奔城陽一路往北,車上的男女談笑著,指劃著遠方的嶗山議論著。

青島外圍的許多地方,國民黨軍隊在忙著修工事,戰爭的陰影像只巨大無比的鳥翼,遮蔽著青島的上空。路上行人極少,偶有路人,也都是腳步匆匆,誰也怕打仗,彷彿戰爭的血刃已高懸在青島的天宇。

春寒未盡,天空還飄來絲絲寒意。

黃昏時分,馬車過了沙嶺河,接近了南村鎮,車上的男女停止了說笑,神色和舉動也顯得不自在起來,甚至還露出幾分緊張,像懷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太陽西沉了,馬車駛進了南村。

夜色也隨之降臨。

鎮頭的一棵老槐樹,樹皮粗糙得厲害,裂著幾條幾乎貫穿的深溝,但它依然活著。時節未到,樹還沒開始發芽,樹上那些光禿禿的灰色枝條已開始萌動。

南村是解放區與國民黨統治區毗鄰的一個較大集鎮。從青島進入解放區,只要是走大路,這裡則是必經之地。中共青島市委社會組負責人衣吉民同志,根據打入敵人心臟的地下工作者的確切情報,在南村鎮子裡布下了天羅地網,靜靜地等待著這幫「商人」的到來。

一切都在意料與掌握之中。

果然,按照情報上講的路線和時間,「商人」們到達得很準時,當解放軍出現在這幫「商人」面前,「商人」們出示證件時有點慌神,但很快又鎮定下來了。

解放軍檢查完證件後,印證了這夥人正是他們所守候的「商人」,很自然,這幫「商人」就被「請」到了解放區的看守所里。

這幫外表上是「商人」打扮的人,哪裡是什麼買賣人,他們的真實身份是國民黨保密局從青島派往我華北解放區的特務,想通過青島解放區取道去天津、北平潛伏起來,採取孫猴子鑽到鐵扇公主肚子里的辦法,與我們較量,卻沒想到,一踏上解放區的土地就翻了船。

人世間,讓人捉摸不透預料不到的事,多得很。

杜學詩連做夢也沒有想到,當他一邁進解放區的土地,就糊裡糊塗地成了共產黨的俘虜,真是喪氣到家了。

審訊時,第一個被提審的就是杜學詩。

審訊人員威嚴地說:「你叫什麼名字?是什麼身份?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必須老老實實地交待清楚!這樣,對你本人有好處,懂嗎?」

「懂,長官。我姓張,是正兒八經的做買賣的,從青島來,準備到濟南府去。」

杜學詩心存一絲僥倖心理,在耍著滑頭。

「此話當真?」

「不敢撒謊。」

杜學詩對審訊人員沉穩地回話,還以為自己的謊話編造得天衣無縫呢。正在杜學詩裝模作樣思想走神時,審訊人員開口了:

「你該不是在說夢話吧?你以為編造的這套假口供,就可以矇混過關了嗎?」

這猛然一問,令杜學詩一驚,走神的思緒還未來得及收攏回來,就聽審訊人員厲聲說道:

「你不姓張,也不是到濟南府去,你的任務是潛伏北平,對吧?」

陰謀一下子就給揭穿了,一種恐懼感從心底油然而生……杜學詩心裡暗道:他怎麼知道我的任務,真他媽的神了,這該如何是好?

「杜學詩參謀!」

審訊人員冷不丁猛喊了一句。

「到!」

杜學詩不由自主地職業性地應了一聲。

「這回你還有什麼話說,該說實話了吧?」

審訊人員不慍不火地說道。

一切都不言自明了,厲害,共產黨果然棋高一著。杜學詩現在就是渾身是嘴,也無法掩飾其軍統特務的身份了,一張假商人的畫皮還未等正式交鋒,就被自己親手剝下來了。他無奈地閉上了眼睛,把頭深深地埋在了胸前。他在思謀著對策。

沉默,杜學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無賴相,但絲毫掩飾不了他內心深處的恐懼與絕望。

「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能老實交待罪行,我們是可以給你一條出路的。」

杜學詩翻了翻眼皮,若有所思但仍沒開口。

審訊人員揮了揮手,杜學詩被押了下去。

這是與軍統特務杜學詩的第一次交鋒。

或許是攻心戰起了作用,或許是蔣家王朝人心喪盡,或許是還有其他原因,反正,第二天晚上提審時,杜學詩竹筒倒豆子一卞子全盤交待了這一夥潛伏特務的組織情況和行動計畫。

第二個被審訊的是,這伙潛伏特務的頭子宋光輝。

他也自以為是地認為,共產黨無真憑實據證實他的身份,所以,他一口咬定是往來國民黨統治區和解放區之間的行商,並拿出一張青島××商行開具的行商證明來證明自己的「合法」身份,還狡猾地反咬了一口說:無故扣押「商人」,不是共產黨一貫奉行的主張。

審訊人員問及他車上的同夥時,他更加狡辯稱,與車上其他人根本不熟悉,是臨時搭夥。

這是個十分狡猾的敵人,是那種不見棺材不落淚的角色。

該給他來點硬的了,否則,他還會在這裡假戲真演下去的。

「好!你既然是行商,那就是給國民黨保密局行的商了。事到如今,你還不說實話,是打算與人民頑抗到底了吧,少校先生?」

審訊人員這幾句不冷不熱的話語,不亞於一顆重磅炸彈,一下子把這位故作鎮靜的特務頭子給鎮住了,他一下子就亂了方寸,眼睛如同死魚一般,一轉眼就失去了光彩,但這只是一瞬間的變化。此刻,他又恢複了理智,心仍存一絲僥倖,裝出一副老實的可憐相,嘴裡仍在辯解:「我確實是行商的,確實是老實的生意人,長官,你們可要明察啊……」

他臉上那一瞬間的微妙變化,未能逃脫審訊人員的眼睛。

「別演戲了,宋光輝。你說你是老實的生意人,那麼我問你,你帶著情報員、報務員、譯電員幹什麼?世上還有這樣巧的事嗎,整部電台的全班人員,會是在路上臨時搭夥的嗎?你以為你手下的那些小特務,都是死心塌地替你賣命嗎?都和你這個保密局少校特務一樣頑固嗎?放聰明點,坦白交待罪惡陰謀,爭取人民寬大處理,人民自然也會給你一條出路,與人民為敵,只有死路一條,何去何從,你看著選擇吧!」

宋光輝儘管受過軍統特務機關的特種訓練,但在此時此刻,已經被徹底揭穿,求生的意識就佔了上風,當他聽了審訊人員這些斬釘截鐵的話語後,頓時慌了神,這下他可真的坐不住了,冷汗也從臉上滾落下來。他心裡暗自盤算道:已經落在了人家的手中,不交待是混不過去的,再說,國民黨氣數將盡,我何必當那份忠臣去為他們殉葬。

他向審訊人員供認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我叫宋光輝,是國民黨保密局的少校專員,這次奉命到河北那邊解放區去,準備依靠親友關係站住腳跟後,潛伏下來發展組織開展工作,刺探情報等待時機配合國軍反攻。」

在世界上,人類之所以成為最高級的生物,恐怕就在於每個人的心底里,建樹著最神聖的精神支柱。人們憑藉不倒的意念,去崇拜著各自的偶像,尋覓人生的意蘊,獲取生命的價值。

那麼,也許人們會問,為什麼審訊一開始,這些國民黨軍統特務就垮了呢?並且是這樣的不堪一擊。

國民黨軍統是專門的特務機構,是蔣介石使用起來最得心應手的鷹犬,可為什麼在青島解放區里,一個個顯得又是如此草包呢?

原因就在於我方情報內容早已掌握得具體而又準確,而敵人卻恰似一群無頭的蒼蠅,胡碰亂撞,豈有不栽跟頭的道理。

而這麼準確的重要情報,又是怎樣得來的呢?

當然,離不開在青島工作的地下英雄們。

三年的解放戰爭,是一個英雄的時代,英雄的時代才有生命的真實敘說。

每一個和平年代中的血性男兒,都會羨慕那一去不返的時光,而在為青島的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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