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敵後鬥智 第04章 妻子舉大義,電波巧斗敵

早在1929年初。

中共山東黨組織內,接連出了兩個叛徒,一個叫王復元,一個叫王天生,他倆是親兄弟,都曾在黨內擔任過重要職務。

自蔣介石的「四一二」清黨後,「寧可錯殺,不可錯放」的政策,使共產黨人的鮮血染紅了華夏大地。大分化大裂變,那些投機的彷徨的動搖的分子紛紛脫黨。還有的公開在報紙上刊登反共啟事,帶人捉拿搜捕自己的戰友。

王復元、王天生弟兄倆叛變投敵後,被封為國民黨山東省黨部清共委員會委員,帶著爪牙來往於濟南、淄博、濰坊、青島之間,瘋狂搜捕共產黨人,採取攻心戰術,誘迫那些貪生怕死的變節分子入伙打劫,白色恐怖籠罩著齊魯大地。

青島地下黨組織中有一個叫丁惟尊的黨員,被這腥風血雨嚇破了膽。王復元是他的入黨介紹人,當王復元叛變後,他整天坐卧不安,害怕有一天會被捉去坐牢,連夜裡也往往在夢中驚醒。王復元回到青島後,找到他一嚇唬,軟骨頭就背叛了原來的信仰,甘心充當了王復元的爪牙。

王復元讓丁惟尊繼續留在黨內,當一條變色龍,刺探機密,企圖放長線釣大魚,一網打盡中共青島市的黨組織。這一招真夠損的。

丁惟尊投靠了王復元後,立即變成了一隻瘋狂的惡狼,幹得非常賣力,向敵人提供了多處黨組織的秘密聯絡點,致使許多黨員被捕,青島的地下黨組織蒙受了一次嚴重的損失。

丁惟尊叛變投敵的情節,很快被青島的地下黨組織掌握。

黨組織首先找到丁惟尊的妻子傅玉真(中共黨員),轉告了丁惟尊已經叛變投敵的情況,並要她密切注意叛徒的行蹤,免得革命再受損失。但不要打草驚蛇,必要時,組織會派人協助她除掉叛徒。

丁惟尊是鐵路印刷廠的工人,傅玉真和他是在工作中建立起感情來的,當時正值新婚不久。當她聽到丁惟尊叛變的消息後,如同晴天一聲驚雷,簡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心裡一直在反覆追問著自己:「他能是這樣的人嗎?」

大義滅親是需要勇氣的,儘管傅玉真不願相信這是事實。但是,她畢竟接受黨的教育多年,特別是在哥哥,中共山東省委代書記傅書堂的深刻影響下,這位年輕的女共產黨員,具有堅定的革命立場和組織原則性。

考察丈夫是否叛變,需要智慧、細緻和耐心,回到家裡,她跟往常一樣,暗地裡卻注意觀察丈夫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開始,並未發現有什麼異常,可慢慢丈夫的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為了給敵人搜集情報和捕捉我黨的地下工作者,丁惟尊曾幾次向妻子打聽張英的住處,都被傅玉真巧妙地應付過去了。

醉翁之意不在酒。張英當時是中央派來協助山東黨組織,剷除叛徒王氏兄弟的特工隊長,敵人也正在四處尋找他的行蹤,丁惟尊想以此為獵物向敵人邀功領賞。

後來有一次,丁惟尊乾脆撕下了假面,威脅傅玉真說:「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張英的去向,你哥哥是省委書記,他還能連這點情況都不掌握?我可告訴你,你們全家都是共產黨,現在共產黨根本不行了。你可要早打主意,晚了可別怨我。」

丈夫果然叛變投敵了。

傅玉真氣得不知偷偷地流了多少眼淚,革命事業是徇不得半點私情的,這道理,她懂。

在黨和革命利益面前,傅玉真選擇的是大義滅親,她及時地將丁惟尊的情況向組織上做了彙報。恰好在這時,青島地下黨組織又掌握了丁惟尊正在偵緝省委交通王煥章的情報。

叛徒真是太猖狂了。

必須立即除掉這條惡狼。

本來,中共青島市委原計畫待先剷除王復元後,再跟丁惟尊算賬。但丁惟尊變本加厲不擇手段,甘願與人民為敵,是他加速走向滅亡的一個直接原因。這傢伙對革命的危害性極大,他熟知青島地下黨組織的聯絡點,必須立即斬斷王復元的這隻黑手,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

經組織研究決定,這項艱巨的除奸任務,就交給了傅玉真和張英設計執行。

張英,早年曾在馮玉祥部從軍,後又去蘇聯受過專門的特工訓練,回國後,在中共中央擔任保衛工作。他黨性強機智勇敢,有一身好武藝,槍法百發百中。他這次來山東,是受中央專門派遣,前來協助山東黨組織剷除叛徒的。他欣然接受任務後,與傅玉真詳細分析了丁惟尊的行蹤和生活習慣,認為晚上採取行動比較合適。

華燈初上的青島碼頭,暮靄沉沉,煙水蒼茫,後海岸停泊著不少船舶,有木船、帆船、小火輪,也有大客輪。

張英今晚要執行剷除叛徒的任務,他顧不得欣賞這港口碼頭的夜景,匆匆來到雲南路匯興里鐵路宿舍,登上二樓,按接頭暗號叩響了傅玉真家的門。

這時丁惟尊已經躺下,傅玉真開門後,會意地對張英點點頭,將張英讓進了屋中。

張英進屋裡,微笑著對丁惟尊說:「啊呀,老丁,這大熱的天,怎麼睡得這樣早?也不怕睡偏了頭。快起來,中央來人了,有重要工作談。」

丁惟尊從床上側起身子來,畢竟是作賊心虛,對張英的突然出現,他感到有點意外,但又看不出有什麼破綻來。他表現得很不自在,又有些心虛地說:「我都躺下了,就不要去了吧。」

「那怎麼行呢,中央來人,你不去別人能代替嗎?」

張英不緊不慢不急不躁地說。

「既然是上面來人要談工作,你怎好不去。」

傅玉真也在一旁接茬說。

丁惟尊還在猶豫不決,他心裡很矛盾,怕張英有詐,心裡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

「大熱的天,反正睡不著,權當出去風涼風涼。」

傅玉真又跟上一句。

丁惟尊見妻子神色平和,張英也笑容可掬,沒有半點反常的跡象。特別是中央來人對他來說極具誘惑力,他極想知道中央又帶來什麼消息,探聽到機密好向主子獻媚領賞,如果能乘機探明中央來人的行蹤,那他就更有財可發了。在這種思想的支配下,他丟掉顧慮,幾乎忘乎所以地披衣起床,跟著張英出了家門,向前海岸走去。

他們一邊閑聊著一邊走,丁惟尊死到臨頭還做著升官發財的美夢,盤算著如何與中央來人接好關係。沒多大工夫,兩人就來到了滋陽路路口,突然,張英話鋒一轉,厲聲說道:「丁惟尊,你這個作惡多端的狗叛徒,現在,我代表黨和人民,判處你的死刑!」

話剛出口,槍口已經頂住了叛徒的後背,丁惟尊此刻方如夢初醒,意識到末日到了,頓覺褲襠里一陣燥熱,一泡尿不由自主地淌出來尿濕了褲子。他顧不得求饒,拔腿就跑,想趁著夜幕溜掉。

「砰!」

槍響了,百發百中的張英抬手一槍,就讓這個可恥的叛徒腦袋開了花。

善惡到頭終有報,想活命的叛徒,反倒早早結束了自己的狗命。

與人民為敵的人都決不會有好下場,丁惟尊當然逃脫不了可悲的結局。

除奸英雄張英,也趁著夜幕的掩護,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現場。

留在現場的,只有那具罪有應得的叛徒屍體。

第二天,警察局發現屍首後,如同一群馬蜂炸了窩,傅玉真假裝悲傷假戲真演,抓住前來偵探的特務放聲大哭,並一口咬定,昨晚丁惟尊是去找王復元一夜未歸,揚言要去找王復元要人。敵人胡亂折騰了半天,什麼線索也沒得到,只好自認倒霉完事。

不久,叛徒王復元也在中山路新盛泰鞋店,被我地下黨擊斃,為死難的烈士們報了仇。

叛徒最終的結局是用自己的鮮血,抵償了自己所犯下的罪惡。

十九歲的傅玉真,為黨的事業大義滅親的事迹,在青島地下黨中廣為流傳,黃為民和徐誠曾多次聽哥哥們講述過這段傳奇般的鬥爭經歷。她倆早就想成為一個像傅玉真一樣的地下工作者,但因為年齡小,哥哥們老不給她們派任務。

隨著解放戰爭的節節勝利,正好給她們提供了一個這樣的機會。兩個小姑娘英勇機智,克服了一個又一個險情,在手持卡賓槍頭戴鋼盔的國民黨兵的眼皮底下,取回了一份又一份的重要情報,保證了地下電台的情報轉接工作,一直堅持戰鬥到青島解放。

青島地下電台的歷史上和青島地下工作史上,都應該鄭重寫上這兩位女性的名字——黃為民、徐誠。

中共青島地下電台,就像是一個強大的磁場,牢牢地吸住了這幾位年輕人的心,黨的事業人民的利益,是他們堅實的精神支柱,為自己所熱愛的事業付出代價,不也是一種幸福嗎?

地下電台是一種動力源,給電台小組的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注入了一種特殊的東西,使他們的人生變得豐富起來,胸懷變得寬廣起來。這似乎在證明著一個真理,那就是黑暗的統治永遠都不能扼殺盡光明。戰鬥在敵占區的人們,他們知道這是在為全國四萬萬五千萬人民爭自由求解放,為此,心靈便顯得崇高而又偉大。

深夜,青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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