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回 托子拜奸儒 將軍遠慮 借刀誅惡賊 俠士見機

唐曉瀾看得心急,與呂四娘談論道:「毒龍尊者的真功夫勝過這個妖僧,卻反而為妖僧所制,真是莫名其妙。」馮琳插口道:「那妖僧用的是拍穴的功夫,也很厲害呀。毒龍尊者不知應付,也能和他打個平手,已很不錯了。」唐曉瀾搖了搖頭,道:「你不見他的掌力已漸漸減弱了么?久戰下去,只恐要糟。」呂四娘笑道:「那也不見得。毒龍尊者雖因分神兼顧,掌力減弱;但那妖僧也因同時施展三種武功,他的迷蹤掌法也已不大如先前的溜滑了。彼此相消,尊者也不見得會輸給他。」

韓重山的功力與哈布陀在伯仲之間,何以哈布陀一見面便吃大虧,而韓重山雖吃了虧卻尚不至跌倒?其中有個道理。適才哈布陀從外面光處走入黑洞,等於是毒龍尊者在明處他在暗處,而且哈布陀未見識過毒龍尊者的本領,防備也不周全,因此吃毒龍尊者冷不防的一記擒拿,便將他摔出。而今韓重山躲在洞口暗襲,乃是他在明毒龍尊者在暗,他已知來人本領極為高強,未料勝先慮敗,一鋤劈下,身形立退,所以不至於像哈布陀的那樣吃了大虧。

可是這一交手,強弱已判,韓重山不敢抵敵,拖鋤急走。毒龍尊者哈哈大笑,道:「呂女俠,呂女俠!」呂四娘正在林中和額音和布相持不下,聽得毒龍尊者的叫聲,精神大振,刷刷幾劍,連刺額音和布要害,額音和布挪過一邊,呂四娘立刻如飛衝出,額音和布急急追趕,追到外面,只見他的師兄昆甸上人和毒龍尊者已是兩陣對圓,即將動手。

不說猶可,一說之後,毒龍尊者赫然震怒,這一年來他重履中土,聽到了許多雍正暴虐之事,大怒喝道:「哈,原來你們都是皇家鷹犬!」伸手一折,折了一枝樹枝,雙指一彈,便向額音和布飛去,昆甸上人橫里躍出,招手一抄,將那枝樹枝抄在手中,縱聲笑道:「原來你是毒龍尊者,你這手功夫不俗,來來,咱們見個真章!」雙掌一抱,以泰山壓頂之勢,向毒龍尊者推去。

毒龍尊者見呂四娘跑出,一聲歡呼,甘鳳池與呂四娘齊聲叫道:「毒龍尊者!」馮琳這才恍然大悟,她聽姐姐說過蛇島之事,料想是毒龍尊者把她當作馮瑛,所以才會出手相救!

額音和布追了出來,聽了毒龍尊者之名,不覺一愕。他比師兄先入皇宮,一日在偶然談話之間,聽雍正皇帝說過叫雙魔聘請毒龍尊者,請他不動之事,不禁叫道:「皇上請你,你不來也還罷了,卻來助逆犯上嗎?」

過了一會,親兵帶進一人來,正是曾靜。年羹堯說道:「你出去吩附,不準閑人走近虎帳。」親兵應了一聲,急急走出。

毒龍尊者雙掌一擋,雙方都感到一股強勁之極的力道向自己進迫,誰也不敢變招撒手。兩人四掌相交,釘在場中,四目對視,狀若鬥雞,竟是不相上下。

甘鳳池等人都跳出圈子,看毒龍尊者與昆甸上人惡鬥。唐曉瀾跑到呂四娘身邊,低聲道謝。呂四娘見他安然無事,十分歡喜,道:「你好了,我便安心了。」馮瑛也跑了過來,挨著唐曉瀾身子向呂四娘低聲道謝,呂四娘見他們二人親熱神氣,想起沈在寬不知生死如何,心中一酸,低聲說道:「我輩相交在心,何必道謝?看毒龍尊者前輩與那廝相鬥吧!」

毒龍尊者面色倏變,忽而嘆一口氣道:「我得了呂女俠的教訓,發誓不再將所養的毒蛇害人,只用它們救人,那廝打碎鐵管,激怒它們,乃是自尋死路,那廝死不足惜,只可惜我這兩個最好的幫手,竟也死於非命。」馮琳又好奇問道:「怎麼它們會是你最好的幫手?」毒龍尊者續道:「我得了呂俠女的教導,這一年來也救了不少麻瘋病人。起初我本想把病人扛回蛇島的,後來想起這太費事。因此帶了這兩個助手出來,每當醫治病人,就將它們的血刺出來應用,然後用藥喂它,在幾天之內,便能恢複。」馮瑛聽了,心中不覺起了感慨。

兩人相持了約半個時辰,昆甸上人漸覺對方壓力加強,外人還未看得出來,他卻知道若再以真力拚斗下去,必無幸理。昆甸上人臨敵的經驗豐富,心思也較靈敏,知道不能變招撤掌,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突然一口唾涎,向毒龍尊者眼睛吐去。毒龍尊者不防有此一著,不覺低頭一閃,昆甸上人乘他心神分散,雙掌一推,滑了出去,蓬的一拳,擊在毒龍尊者肩上。毒龍尊者大怒,反手一掌,也擊中昆甸上人小腹,兩人都大叫一聲,倒縱丈許,在叫喊聲中,只見一棵大樹蓬然倒下,背後的衛士紛紛躲避。原來昆甸上人用巧計避開了毒龍尊者的內家真力,那股力量卻把一棵大樹折斷了。

兩人都是修練得鋼鐵般的身軀,彼此捱了對方一下,雖然疼痛,卻是無事。毒龍尊者憤怒之極,一躍向前,摟頭便抓。昆甸不敢再以真力和他相拼,低頭一閃,突然圍著毒龍尊者的身軀,大轉圈圈。霎忽之間,只見滿場都是昆甸上人的影子。

毒龍尊者不曾見過這樣的戰法,給他轉得眼花繚亂。昆甸上人的這一手乃是西藏紅教的「迷蹤掌法」,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教敵人摸不著自己的蹤跡,所以名為「迷蹤」。這種掌法,若然碰著呂四娘等輕功絕頂之人,那是無所施其伎倆。偏偏毒龍尊者,輕功並非特別擅長,加以長處海島,對敵的經驗亦不豐富,只能靠著功力深厚,硬打硬拼。這一來卻著了昆甸上人的道兒,毒龍尊者的身形跟他轉了幾轉,不覺有了昏眩之感,竟然又捱了昆甸上人兩掌,雖然能夠抵擋,卻也痛得哇哇大叫。

晚上,唐曉瀾和馮瑛姐妹果然接了鄺練霞等一大班人回來。冷禪將他們安頓之後,呂四娘便叫唐曉瀾去和甘鳳池商議,甘鳳池道:「我們今日在八達嶺所見的乃是年羹堯的先頭部隊,現在已探聽清楚,年羹堯這次帶回來的大軍竟有二十萬之多!大軍行程素來緩慢,每天至多只能走六十里。他們還要四天才能到京,曉瀾,你敢和我到軍營中一探么?」

毒龍尊者正被昆甸上人打得昏頭昏腦,得呂四娘一言點醒,如撥雲霧。心道:「是呀,我何必跟他團團亂轉?」戰法一變,兀立如山,堅守不動,一掌在前,一掌在後,昆甸上人身形一近,毒龍尊者便運內力給他一掌。毒龍尊者武功已到化境,凝神待敵,立刻恢複了耳聰目明,任昆甸上人的迷蹤掌法如何溜滑,他都能註定了敵人的身形,見機發掌。與先前的迷亂大不相同。

昆甸上人內力本來就不及毒龍尊者,迷蹤掌法無效,頓時自己反感吃力起來。毒龍尊者一掌緊似一掌,每一掌都夾著極大的威力,昆甸上人迫不進去,被他掌力所壓,呼吸漸促,暗暗叫聲不好,如此對耗下去,敵未敗己先敗,絕對占不了便宜。

唐曉瀾問道:「年羹堯什麼時候討的妻子?」韓七道:「在西征至西寧之時討的。年羹堯有個極壞的脾氣,每到一個地方官衙門裡,非但要地方官出來迎接,連地方官的妻子姐妹女兒都要出來迎接。西寧有一個蒙古藩王名叫藏古七信,生有一個女兒名叫佳特格格,美貌如花。蒙古藩王帶了女兒拜見,年羹堯一歡喜便把她留下了。藏古七信沒法,只好送給他做妻子。朝廷老例,本來不許大將帶妻子出征,他也不管。前兩個月還在軍中養了個胖小子呢!」

哪知年羹堯今晚偏偏查問,聽了參將的說話,冷笑一聲,道:「好一個大膽的富山,他敢不守軍令,給我一齊斫了!」話一出口,便有刀斧手進來,將這個參將揪出營去,過了一會,送進兩個血淋淋的人頭來,一個是提督,一個是參將。年羹堯笑道:「格格,你瞧清楚了,這個是不是富山提督?」佳特格格掩面說道:「嚇死人了,我不要看,快拿出去!」年羹堯把手一揮,叫親兵將首給拿去號令。

原來昆甸上人力敵唐曉瀾甘鳳池李治三人,久戰不下,哈布陀與韓重山雙雙跑來,將他替出,叫他去對付強敵。昆甸上人立刻撤了出來,迎頭兜截,只見毒龍尊者披頭散髮,狀若野人,昆甸上人頗感詫異,心道:哪裡鑽出這麼一個野人,叫哈布陀與韓重山嚇成這樣?

經此一番喧鬧,帳外已打五更。年羹堯將岳鍾琪送出營帳忽然問道:「曾靜還在你帳中嗎?」岳鍾琪道:「是,大帥。」年羹堯笑道:「你這番幹得很好,皇上定然賞識你了。」岳鍾琪毛骨悚然,忙道:「全仗大帥提攜。」年羹堯道:「明日你將他送到我這裡來。」岳鍾琪道:「是,大帥。」年羹堯將岳鍾琪送出。回帳再睡。甘鳳池見天色將亮,急急離開。

原來昆甸上人情知無法避開敵人這雙掌的猛擊,心頭一橫,拼個兩敗俱傷,一轉身以肩背硬接了兩掌,反手一拍,卻也拍中了毒龍尊者前胸的「當門穴」。這「當門穴」乃是人身死穴之一,昆甸上人料他不死亦必重傷。

哪知毒龍尊者懷中藏有一個鐵管,鐵管中養著兩條最毒的蛇,這兩條蛇是毒龍尊者用來醫治麻瘋病人的。昆甸上人一掌拍下,鐵管碎裂,毒蛇飛出,竟然在昆甸上人左右眉尖咬了一口。昆甸上人雖然立刻將兩條毒蛇捏死,可是在身受內力震傷之後,復受蛇咬,任是鐵鑄身軀也難抵敵,頓時間眼前金星亂冒,不辨東西。毒龍尊者早已運氣護穴,又得鐵管替他一擋,受傷不重。他提了一口氣,奮力一拳,立刻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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