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四回 紅燭高燒 喜筵騰殺氣 寒潮低拍 海角盼孤舟

變出意外,滿堂賓客嘩然驚叫,撫衙高手,紛紛撲上。馮瑛叫道:「張廷玉,你想要你兒子喪命,便儘管叫人上來。」短劍抵著張公子後心,說道:「帶我到飛翠樓去。」

張廷玉只此一子,視同寶貝,急忙喝止手下。眼看馮瑛押著兒子離開禮堂,直趨後園。唐曉瀾又驚又喜,腰間被人輕輕觸了一下,只聽得甘鳳池道:「咱們快到外面接應。」

馮瑛昂然從人叢中穿過,片刻之間,來到後園。韓重山氣紅了眼,暗器扣在手心,卻不敢動手。

天葉散人見馮瑛到來,大為吃驚,張廷玉哀求道:「讓他們進去吧。」天葉散人揮手令火箭手散開,葉橫波問丈夫道:「你為何不用暗器?」韓重山道:「你忘了嗎?她是皇上寵愛的人,皇上曾吩咐我們最少在一年之內,不許碰她。」天葉散人過來商量,道:「走了魚殼,此事非同小可,你看如何?」韓重山道:「若然只是張廷玉的兒子,那麼咱們把飛翠樓毀了,讓他陪喪,也算不了什麼。但,你不見那野丫頭嗎?」天葉散人默然不語。葉橫波忽道:「這女子未必是琳丫頭,待我試她一試。」韓重山道:「什麼?她不是琳丫頭是誰?」葉橫波道:「有一人和她極為相似,也許這女子是另一個人。」韓重山道:「還是不要冒這個險吧。弄不好,咱們吃不了兜著走。」天葉散人再三思想也不主張冒險。這時,馮瑛已走上飛翠樓,見到魚殼了。

魚殼大為驚奇,馮瑛道:「是甘大俠叫我來請你速回黃海的。」魚殼一躍而起,說道:「你話可真?」馮瑛道:「你不見我押著張廷玉的兒子嗎?」魚殼嘆道:「我魚某相識滿天下,上自皇帝,下至走卒,都有我的熟人,今兒才交上一個肝膽照人的朋友。」對甘鳳池的不計舊恨,苦心相救,甚為感激。

甘鳳池內功深湛,幾達爐火純青之境;馮瑛與唐曉瀾得天山劍法真傳,奧妙無匹;魚殼稍低,但也不在白泰官之下。四人合力,要比江南七俠聯手之力還強勁得多。可是毒龍尊者卻也要比了因高出不知多少。甘鳳池只覺得比在邙山惡鬥了因之時,還要吃力。

馮瑛因為太過掛心唐曉瀾的毒傷,所以一見魚殼,便出言相問,這時想起別人正是死生逃命之際,自己拿這些事去麻煩他,豈非不識時務,不禁啞然失笑。當下和魚殼等一行十餘人走出飛翠樓。

唐曉瀾與馮瑛都吃了一驚,游龍斷玉雙劍出鞘,兩道寒光,齊卷過去,追風劍法,奇快無比,毒龍尊者怪叫一聲,長袖一揮,勁風疾迫,雙劍稍稍斜歪,毒龍尊者竟然就在間不容髮之際,在雙劍縫中,驟然竄出,左掌變抓為拿,硬奪唐曉瀾的游龍寶劍,右掌一翻,信手劈出,馮瑛急忙退閃,胸口竟似兩日前在海上遇著風暴一樣,受掌力所壓幾乎透不過氣來!

張廷玉韓重山齊聲喝道:「使不得!」急把葉橫波推開,甘鳳池喝道:「哼,現在你還想暗算嗎?」唐曉瀾也跳了出來,和魚殼等人圍成一圈,甘鳳池說道:「你若不服,咱們就在園中再斗一斗。」張廷玉忙道:「好漢們請走。我的兒子你們放了他吧!」甘鳳池冷笑說道:「到了海邊,我們自然放走你的兒子。」葉橫波估量,這時兩邊拚鬥,未必能贏,何況還不知道這女子是不是馮琳,也便不敢作聲,悄悄溜開。

過了十天,魚殼等一行人到了海邊,馮瑛將張廷玉的兒子打了兩記耳光,甘鳳池訓誡了他一頓,依約將他放走。魚殼找到部屬,乘了一條大船,揚帆出海。甘鳳池等人和他同往。到這時才知道年羹堯的水師,圍攻水寨已一個多月,想從正面偷渡,實不可能。魚殼熟悉水道,叫繞道旅順口外的海面轉過黃海,聯絡海外各島水寇,準備聚兵解圍。

馮瑛自幼居住天山,乍見大海,十分高興,海洋中的生物五花八門,無奇不有。魚殼一一替他們解釋:那像傘子一樣,在海面飄浮的叫做水母;尾巴像一條細長而堅韌的帶子,牙齒伸開像山雞嘴巴的叫做「塘鵡大嘴魚」,它永遠張開嘴巴,就像一個天然的大魚網,可以以逸代勞地等待一些小魚自投羅網;那一張嘴便吐出一大團漆黑的墨水,接著就在煙幕中逃得無影無蹤的叫做墨魚;還有一種張了翅膀的飛魚,在海面上空像一隻海燕似的敏捷飛舞,但眨眼之間,它又在海水裡自由自在地游泳了。馮瑛目不暇接,聽魚殼說得律津有味。

航行兩天,到了渤海與黃海連接之處,這日早晨,天色甚好,遠處海面閃耀著一片藍綠色的磷光,隨波起伏,星群稀落,天色微明,天空初露魚肚白色,忽而變為淡紫,慢慢又放紅光;雲彩金黃,海波明亮。馮瑛看得出神,笑對唐曉瀾道:「我只道天山日出是世上無雙的奇景,哪知在海上看日出還要美麗得多。」魚殼笑道:「你看多了,就不覺得稀奇了。我倒很想到天山看看日出呢!」唐曉瀾道:「看來今日又是平靜無波了。我常聽說海上風浪險惡,原來也不過如此。」魚殼皺眉不語,原來這時節正是渤海風暴的季節,若非為了急事,魚殼還真不敢揚帆出海。這幾天天氣異常晴朗,魚殼預感到這正是海上醞釀著大風暴。果然到了中午時,天上響了幾聲悶雷,天色突變,旋風驟起,片刻之後,便聞得海嘯如雷。衛揚威驚道:「海上風暴來了!」

片刻之後,颱風揚波,浪濤像一個個山峰般的衝來,浪花飛上半天,聲勢驚人之極,魚殼嘆道:「我累了你們了。」甘鳳池笑道:「同舟共濟,此正其時。」助魚殼扶著舵柄,強力把持。那船東倒西歪,海水濺入,船中各人即刻動手,把水舀出,卸下風帆,手忙腳亂。馮瑛忽然驚叫道:「啊,大海怪來了!」

魚殼抬頭一看,只見一條大鯨魚像一座小山般的浮出海面,噴出一條水柱,正向大船游來。魚殼急忙道:「快轉舵避它!」百忙中還安慰馮瑛道:「這是鯨魚,不是海怪。鯨魚性子和善,不吃人的。」其實鯨魚雖不吃人,可是船隻給它一碰,十九覆沒,那可要比吃人的鯊魚還可怕得多。

眾人在沙灘上歇了一陣,吃了乾糧,恢複體力,海風吹來,異香撲鼻,香氣中卻又帶著腥味,遠望過去,只見綠蔭覆全島,花開樹上,燦如雲霞,魚殼心道:這是什麼花?我在各處海島,從未見過,怎麼香氣如此奇怪。

魚殼嘆道:「我一生在海上稱王,難道也要死在海上?」颱風又起,大船雖然卸了帆,仍給風颳得如箭飛走,這時縱有千鈞之力,也難將舵把穩。魚殼道:「這船無法救了,甘大俠,請在臨死之前受我一拜。」甘鳳池喝道:「一息尚存,決不放手。咱們要死裡逃生。」一面指揮人繼續堵著裂口,一面運「千斤墜」的內家功力,穩著船身,雖然船身仍是動蕩不已,可是卻比前好了一些。魚殼暗暗叫聲「慚愧」,心道:甘鳳池雖然不似自己精通水性,可是在生死之際,卻比自己鎮定得多。

船上諸人合力堅持,漆黑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地一聲巨響,船身觸礁,甘鳳池大吃了一驚,心道:盡了力還不能挽回劫難,也只好由它了。魚殼卻大喜叫道:「有救了。渤海這段水面,沒有巨礁,我們的船現在擱底,想必是飄浮到什麼海島來了。」跳下水去,水浸至喉,定睛察看,果然是個小島。

魚殼道:「困在海島,船上剩下的東西,都不能丟了。也許咱們要過野人的生活了。」和甘鳳池等合力將船拖近陸地,這時海上風暴已止,東方又現出魚肚白色,原來他們在海上飄浮,已過了一天一夜了。

毒龍尊者面色灰白,把岩石捏碎了好大一把,握在手中,卻不敢向貓鷹射擊。因為若然有人動手,貓鷹一定轉移目標,向人攻擊,那時就算絕世武功,也難倖免。

太陽升起海面,眾人體力恢複。魚殼背上了葯囊,帶領眾人步入海島。魚殼的一個隨從忽道:「你看那是不是榆樹,怎麼長得如此奇怪?」

那榆樹枝幹彎彎曲曲,嚴然蛇形,有一個隨從禁不住用手去摸,魚殼心中一凜,急忙叫道:「快走!」那隨從突然慘叫一聲,身子仆倒,樹上飛起了一條長蛇,唐曉瀾拔出遊龍劍將蛇斬斷。同行中忽地又有兩人大叫,原來是踏著了盤在路上的大蛇,幸喜沒有給它咬著。

是夜,果無毒蛇來犯,毒龍尊者也不來擾。第二日又是個大好晴天。魚殼道:「咱們今日把船修好,速離此地。」大船破爛不堪,眾人幹了一天,尚未完工。

甘鳳池駭然問道:「什麼魔島,島上難道有魔怪嗎?」魚殼道:「甘大俠有所不知。旅順口西北海面有個小島,叫做蛇島,島上毒蛇無數,看此情形,這個島是蛇島了。毒蛇的口涎可治麻瘋,島上有一種樹便叫麻瘋樹,開的花經霜不調,所以又叫避霜花。我剛才聞得那麻瘋樹上的花香,一時省覺不起,要不然我也不會冒昧進去。蛇性喜歡林中潮濕之地,除非是出來曬太陽,否則很少到海灘乾燥之地,咱們可以暫安。」唐曉瀾省起一事,問道:「蛇島附近是不是有個小島叫做貓鷹島?」魚殼說道:「是呀,本來叫做海貓島的,因為它飛時發出似貓的叫聲,所以被人叫做海貓,其實它並不像貓。這兩個島自古以來,無人敢到。尤以蛇島更甚,別人聽到這個名字也害怕了!」唐曉瀾道:「那薩氏雙魔不是在貓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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