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回 巧計救佳人 深恩圖報 疑心生暗鬼 醋氣難消

唐曉瀾怔了一怔,忽而笑道:「這一定是誤會了。」楊仲英道:「怎麼會誤會呢?」唐曉瀾道:「因為還有一個和她極為相似的姑娘。李源大哥碰著的想是另一個人。」

楊柳青哼了一聲,心道:「你還說風涼話兒。」面色鐵青,揭簾而出,不一刻到了屋後面的練武場中。

馮瑛愕在當場,心道:「這是什麼話啊!脾氣再怪也沒有一見面便怪人的道理。哦,現在是夏秋之交,天時不正,莫非她中了邪了?」滴溜溜的眼珠在楊柳青面掃來掃去。

陳德泰笑道:「哈,你看你這個叔叔,還像小孩子一樣,提起新娘子就臉紅。他不告訴你,我告訴你,鐵掌神彈楊仲英的名字你聽說過沒有?」馮瑛道:「我在路上曾聽人說過。說是南有甘鳳池,北有楊仲英。南甘北楊,都是領袖武林的人物。」陳德泰道:「對呵,你叔叔的新娘子就是楊仲英的女兒。這樣的好親事他都不肯說,真該罰。瑛姑娘,你和他同到楊家,可得好好巴結你這未來嬸嬸。」馮瑛笑道:「她是我的嬸嬸,我當然該尊敬她。但也不必特別巴結啊!」唐曉瀾說道:「你別聽這陳伯伯的胡說。」陳德泰一笑說道:「你的叔叔最怕她,你不巴結她,那怎麼行啊!我偷偷告訴你,你的嬸嬸脾氣可不大好,但只要你曉得奉承她,那麼她也一定很疼你。」陳德泰為人喜歡說笑,卻很爽直;楊柳青的壞脾氣名聞江湖,陳德泰甚為歡喜馮瑛,怕她將來和楊柳青相處不好,所以預先將楊柳青的脾氣告訴她聽,教她應付。他是唐曉瀾的兄長之輩,直言無隱,也不怕唐曉瀾怪他。

雍正獰笑道:「你單身到此,我把你化骨揚灰,誰能知道?你好好聽朕的話,不失你的功名富貴。先帝還有什麼遺詔交給你嗎?」雍正正想軟硬兼施,再加盤問,唐曉瀾忽地長笑一聲,雙掌一拍,屋頂突然有聲叫道:「唐兄弟你放心,你們的話,我都聽到了!」雍正大叫:「捉刺客!」屋頂上的人哈哈大笑,門外哈布陀與天葉散人飛身追趕,笑聲散入花木叢中,轉瞬不見。

唐曉瀾聽言察色,心道:「看來我猜得不錯!」想起在暢春園中所見先帝死時的慘狀,驀地顫聲說道:「允禎,你幹得好事!」

唐曉瀾怒道:「胡說!你當我們是何等樣人?她是孤女,你還要折磨她嗎?我告訴爹爹知道。你容不得我們,我們今天便走!」楊柳青雖然驕縱任性,心地倒並不壞,聞言一震,哭聲頓止。唐曉瀾半哄半騙,軟硬兼施,將她勸住。以後楊柳青果然不敢當面發馮瑛的脾氣了。

那一日晚上,正是唐曉瀾初次入宮,碰見馮琳偷入正大光明殿的晚上。唐曉瀾當時還不知道是允禎叫她偷看遺詔,直到允禎即位之後,唐曉瀾記起前事,才起了疑心。故此出言相試。

如是過了一月,馮瑛與楊柳青相安無事,唐曉瀾內功頗有進境,也甚喜歡,一日白天,唐曉瀾想與馮瑛研討天山劍法中的精微之處,一早與她往後山,楊柳青四覓不見,在家中正自生氣,忽聞得外面有拍門之聲。楊仲英交遊廣闊,時有江湖上的奇人異士相訪,楊柳青心想:「不知是哪位客人來了?」偷偷到廳後屏風,向外張望。只見爹爹已候在客廳,三位客人,一男二女,大步走上台階。男的是個光頭,頭髮雖白,面色卻是紅潤有光,兩個女的一老一少,跟在後面。那個少婦面有悲憤之容。似乎是尋仇來的一般。

唐曉瀾但覺酒香濃冽,亦無異狀。雍正大笑聲中,哈布陀已將馮瑛帶上。馮瑛大聲道:「你要殺要剮,隨你的便。要我聽你擺布,可萬萬不能。你如此荒淫無道,我看你的皇位也不久長!」

楊仲英瞧了馮瑛一眼,道:「咦,咱們不是在邙山會過嗎,姑娘,你的劍使得真好!」馮瑛道:「哦,原來是楊老前輩,怪不得你的彈弓打得這樣好,那天不是你老手下留情,我的寶劍都幾乎給你打崩。」唐曉瀾奇道:「你們竟在邙山會過么?」楊仲英道:「賢婿,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唐曉瀾聽馮瑛痛罵皇帝,心中喜道:「這丫頭恢複了本性了。」馮瑛忽見唐曉瀾也在堂上,驚喜交集,罵聲頓止,叫道:「咦,唐叔叔,你也在這兒!」

兩人接旨退下,唐曉瀾想起年羹堯毒殺本無大師之事,冷笑說道:「我事情一完便走,誰要喝你的酒?」

雍正道:「唐兄,你休怪我,剛才那一杯酒乃是毒酒!」唐曉瀾道:「你言而無信,可休怪我不守諾言!」雍正笑道:「雖是毒酒,可對你全無傷害。這毒酒要一年後才發作,在未發作時,你一切都如常人。發作之後,三日眼盲,七日殘廢,到第十日便嘔血身亡!所以你至遲在明年今日,便當入宮見我求討解藥。」

說話之間,哈布陀與天葉散人又已雙雙走進,雍正揮手說道:「哈總管,你把琳姑娘帶來。」又對天葉散人道:「你將朕的金波玉液瓊漿酒拿來。朕要與唐兄痛飲幾杯。」

第二天馮瑛和楊柳青見面,楊柳青宿氣未消,對馮瑛淡淡點頭,愛理不理。馮瑛為了叔叔,強自忍住。對她殷勤招呼,楊柳青心道:「晤,你這個小丫頭也知向我討好了。」火氣漸消,而且覺得怪一個「小孩子」也不好意思,便也和她說笑。

書房燈光未滅,房中有人談話。卻是唐曉瀾和楊仲英的聲音。馮瑛伏耳一聽,只聽得唐曉瀾道,「師傅,不是我要悔婚,實是我怕耽誤了青妹青春。」楊仲英道:「什麼?你有何難言之隱?你是嫌她脾氣不好,還是別有原因,對我直說了吧!」

唐曉瀾遲疑不決,見她焦急之情,現於辭色,心道:「暫時還是不要告訴她好。待她再長大一兩年,江湖閱歷更多的時候,那時再說也不遲。」因此欲說還休,勉強的笑了一笑。

楊仲英也笑道:「這丫頭的脾氣,不知什麼時候才改,賢婿,你將來可得多包涵她。」唐曉瀾尷尬一笑,忽道:「師傅,那麼你叫瑛兒先進家門,只怕青妹會和她動手。咱們可得回去勸架。」楊仲英笑道:「那不至於。我已再三叮囑了她,叫她無論如何,不準動手。」

楊仲英奇道:「有人敢與你家結仇?這事已經奇了。到底是什麼仇恨?仇人是誰?他又靠誰包庇?唐二先生,你說出來,我雖然不願插手,這裡的武林人物,都是朋友,有什麼為難之處,也好商量。」

雍正怔了一怔,道:「你是說八貝勒不想皇位嗎?」唐曉瀾哈哈一笑道:「我是說我自己,與他何涉?我為自己慶幸,好在我不長在皇家,哈哈,哈哈,哈!」

雍正面色青白,忽地哈哈笑道:「你瞧見了我也不怕,你有什麼本事能搖動我的寶座,搶奪我的江山?俗語云:識時務者為俊傑,你從實說來,你是受誰的指使?是八貝勒還是九貝勒?你若想替他們奪位,那你的主意就打得錯了!現鐘不打你反去練銅嗎?你從實說來,總有你的好處,你自己想想。」

雍正怔了怔,他絕未料到唐曉瀾冒險犯難,為的竟是這個女子。想起馮琳月貌花容,十分難捨。但聽得唐曉瀾說道:「我帶她出去之後,發誓跳出是非之場,再不管你們皇家之事了。」雍正心念一動,想道:「怎麼聽此人口氣,竟似與我們皇室大有淵源?為什麼父皇這樣寵信於他?他到底是什麼來歷?」

唐曉瀾道:「你派人偷入大光明殿,又在暢春園迫死父皇,這還不算是機密嗎?哈,在你,這不算是機密,但若眾皇子知啊,可就是天大的秘密,他們豈肯與你干休!」

楊仲英將那日在邙山之上,馮瑛把李源和路民瞻殺得狼狽敗逃之事說了。又道:「李源在路上中了她的飛刀,幾乎殘廢。為什麼小小年紀,這樣殘忍?」

馮瑛心痛如絞,想道:「原來唐叔叔竟為我而喝了毒酒,我豈可舍他而去。」又想道:「我聽師傅說,唐叔叔在天山三年,雖然得了她的劍法真傳,對本派內功秘奧,尚未深悉。所以唐叔叔只是她掛名弟子,而我輩份雖小,卻反是她衣缽傳人。我何不將內功訣竅,都傳了給他,若他功力增強,也許可以抵禦毒力。」

唐曉瀾罵道:「好不要臉的下流手段!」雍正大笑道:「若非如此,朕怎能安心!」面色一沉,揮手說道:「一年後再見,到時你還要把琳貴人也帶來,你聽清楚沒有?哈總管,別動手啦,讓他們走!」

楊柳青騎虎難下,兀是發個不休,最後一招,竟用出了「滿地花雨」的打法,一大把一大把的逕射出去,馮瑛心中氣道:「不給你點厲害,你也不知進退。」腳尖一點,身形憑空飛掠起來,真的賽似彈丸,楊柳青忽見一團白影迎面撲來,措手不及,彈弓竟給馮瑛一把搶去,折為兩段,丟在地上。

唐曉瀾聽得丈人提起呂四娘,不覺黯然神傷。楊仲英見他沒精打采,只道他旅途勞頓,道:「你長途跋涉,也該歇歇了。」翁婿兩人步出柳林。

馮瑛道:「姑姑的彈弓怎樣打法?給我開開眼界。」楊柳青勃然大怒道:「小賤人,你別猖狂,你那天僥倖逃過,就敢輕覷我楊家的神彈絕技了么?」馮瑛一愕,氣往上沖,道:「什麼話?」楊柳青道:「叫你開開眼界!」彈弓一曳,疾似流星,嗖嗖嗖,上中下三路齊到,全奔馮瑛的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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