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回 玉女露機心 疑團莫釋 君王貪絕色 險象環生

李治顧不得身子虛軟,展開家傳的輕功絕技,撒腿便跑。他為了獵取山羊,離洞已遠,跑了一陣,氣喘心跳,兩隻腳就像帶了枷鎖一般,感覺十分沉重。這時馮琳的叫聲聽得越清楚了,分明是呼喚自己的名字,李治振起精神,向山洞疾奔,急忙中忽然踢著石頭,一跤跌倒,爬起來時勁道消失,再想舉步,已是軟綿無力。

馮琳被關在書房,見錦帳如新,鴛鴦被暖,不覺又把舊事回憶起來。心道:年羹堯待我不錯,怎能再一見他?又想道:這花園好像我許多年前曾住過的,但我怎樣想都想不起來,若能再住半年,或者可以尋出一些線索。正思量間,雍正已派了哈布陀召她入見。

馮琳右手提著羊腿,左手把李治拉了起來,將羊腿湊近他的鼻端,嬌笑道:「你聞聞,香不香?」李治就著她的手啃了一口,連道:「好香,好香!」把羊腿接過來,大吃大嚼。馮琳笑道:「久餓之後,不該吃得太多,提防把你吃壞了。」李治道:「你放心,我們練過內功的人,胃臟不像平常人那樣嫩弱。」片刻之間,把那隻熟羊腿吃得乾乾淨淨。

馮琳溜了嘴,又道:「你知道羊肉有多少種吃法?我告訴你,只『烤肉宛』一家,吃羊肉就有十八種吃法!」李治心想:她現在已嫌乾糧不好吃了,那她一定不是很餓了。她中的毒已經瀉盡,再吃一些東西,長長氣力,就可下山啦。外面幾聲羊叫,馮琳道:「好哥哥,你聽見啦?打一隻羊來吧,打不到羊,打只野兔也好。」李治跳起來道:「好,借幾把飛刀給我!」馮琳大喜,把無毒的飛刀撿了幾把給他。李治道:「你跳跳看。」馮琳跳了兩跳。李治道:「好,快要復原啦。你把有毒的飛刀帶著,記得若有什麼事情,就大聲叫我。」

允禎驟然感到了一陣酸意,冷笑不語。年羹堯心中惴惴,卻喜馮琳並不說他。年羹堯稟道:「請聖上先到小臣家中。」允禎點了點頭,馮琳滴溜的眼睛,朝他面上一掃,年羹堯急忙低下了頭。

海雲和尚功力深厚,雖然受了箭傷,本領還是在馮琳之上,將她引到地形險峻處,突然回身反擊,搶先佔了可以逃走的路口,把馮琳堵在山石堆中,前面是峭壁危崖,萬難飛越,兩人就在山石堆中惡戰起來。不知不覺,來到了李治的藏身之處。

原來海雲和尚在山谷中養了幾日,劍傷漸愈,那日發現李治之後,又發現了流下來的山水,水色淡黃,臭氣觸鼻。海雲和尚是南疆的劍師,在海南島五指山數十年,對各種毒物深有研究,一看之下,便知這是中了劇毒之後的排泄物,海雲和尚心中暗喜,想道:兩個小傢伙中了劇毒,這可是我的機會來了。他可不知只是馮琳一人中毒。

馮琳看他狼吞虎咽,十分好笑。忽而想起他是為著自己才捱飢抵餓,不覺笑不出來。李治卻笑道:「我還擔心你不回來呢!」馮琳道:「我不敢在山洞附近烤,怕煙薰壞了你。」李治道:「好呀,你現在很懂事了。」馮琳笑道:「你有烤羊肉吃才說我懂事,將來沒羊肉吃,又該罵我啦。」李治道:「我幾時罵過你來。」馮琳道:「我知道你心裡罵我。」一笑燃起松枝。

允禎笑道:「這小子口出大言,哈布陀你斗他吧!」哈布陀應聲而出,在腰間取出兩個流星錘,呼的一拋,向李治左右夾擊!

嵩山峰巒,千態萬狀,如叢筍插天,列戈耀日。李治爬上一處山峰,箕踞石上,腳底韻流泉飛瀑,恍如瀉玉鳴金,頭頂的淡霧輕雲,儼若籠紗飄帶。山景雄奇秀麗兼而有之。只是這座山峰的對面,便是少室山北麓的五乳峰下,大火過後,草木焦黃,一片光禿禿的,在群峰翠擁之中,顯得非常不調和,非常之令人難受。李治心道:「這場火不知怎樣燒起來的,真煞風景!」看著礙眼,索性跑入林中,採摘野花。

哈布陀心頭焦躁,突然想出了一個妙法,雙錘一緊,殺手連施,看看就要把李治斃於錘下。哈布陀每施展一招殺手,就大聲喝他投降。豈知李治是拼了死命來斗,絲毫不懼,急斗中,哈布陀的流星錘每每只從他頭頂五寸之上飛過,端的非常驚人。李治怒道:「你想要我投降,那是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劍訣一領,轉守為攻,拚命反撲,正在緊張之際,忽聽得一聲尖叫,馮琳已出現林中。

一天一夜,馮琳瀉了六次,李治一點也不怕污穢麻煩,一夜未睡,細心照料。第二天馮琳腹瀉止了,可以扶著牆壁走路,只是肚子餓得難受。笑道:「我想吃烤羊肉。」李治聽她一說,也覺肚餓難堪,把乾糧袋打開一看,所剩無幾,心道:「這裡野山羊有的是,要吃烤羊肉那也不難,只是凶僧窺伺在側,我那能分身出去獵羊?」笑道:「你將就點兒,先吃吃乾糧吧,嗯,還有幾塊肉脯,送炒米也還不錯。」將乾糧完全遞給了馮琳,自己出外采山果吃,並生火燒水,削木為瓢,盛水給馮琳飲,幹了半天,肚子也咕咕的叫了起來。

李治在岩石後一柄飛刀射了出來,那隻小羊大約是走散了的,給飛刀打中,躍過山澗,倒地哀鳴,李治閃了出來,見小羊咩咩哀叫,心中一陣難過,想道:「這小羊孤零零的,想來正是去找它的媽媽,我把它打死了,母羊晚上不見它的寶寶回來,不知多傷心呢!」又想道:「瑛妹也像這隻小山羊一樣,她連身世來歷都不知道,她母親也許是正等著她回來呢!我一定得保護她,不能讓她被壞人傷害了。」李治久餓之後,手勁不足,那飛刀砍在山羊腳上,嵌在肉內,李治走了近前,小山羊又是一聲哀叫,李治嘆了口氣,屈了半膝,把那柄飛刀拔出,在背囊上取出金創葯替小山羊敷了傷口,推它走開,心道:「聞其聲不忍食其肉,這句話說得真不錯。我寧可餓死也不吃這隻小羊。」躲在岩後,想再等野獸經過,那小山羊的叫聲漸去漸遠,忽然又聽得一聲尖叫,從山風中遠遠傳來。李治跳了起來,心道:「這不是山羊的叫聲。」伏地一聽,叫聲斷斷續續,可不正是馮琳的叫聲!李治叫道:「不好,瑛妹一定是碰著那個凶和尚了。」

馮琳機警之極,嬌笑叫道:「哈,你打了一隻老虎,懶得打落水狗了?虎骨熬湯很不錯呀!」李治一怔,隨即明白用意,振奮精神,大聲笑道:「是呀,你去剝虎皮,我打水去。咱們吃烤羊肉吃膩了,也該換換口味啦。」說完之後,一跤跌倒,幸得馮琳已到身邊,雙臂一伸將他抱住。在耳邊悄悄說道:「你再忍一會兒,待那禿驢走遠了,我再抱你回去。」

李治心想:看來今日萬難逃脫,可不要牽累瑛妹。於是不待允禎問他,率先答道:「全是我一人做的!」允禎問道:「秦中越被你殺了,那和尚呢?」李治道:「被我刺傷,無人救治,想必也死了!」隨從均怒,便想動手。允禎忽又笑道:「小夥子,你可別亂吹牛,憑你一人,就能逃得過韓重山的搜查,又能殺傷朕的兩個高手嗎?」

年羹堯的家離嵩山不遠,下山之後,換乘快馬,當晚便到年家。允禎道:「你把她好好安置了。」年羹堯領命,將她關在以前所住的書房。書房外有哈布陀和天葉散人把守,那是萬逃不了。

馮琳輾然一笑,說道:「你真好。」把山果咬了一口,皺眉道:「你騙我,這果子是酸的。」李治道:「酸的更好,你聽我的話,把果子吃了吧。」

李治聽她提起醫書,眼睛一亮,忽然起了一個念頭,在微弱的松枝光中,「金針度世」四個金字特別觸目,李治想起醫書中所載的離魂怪症,心道:「瑛妹所說的生病後忘了天山劍法之事,不知是真是假。」念頭一轉,微笑說道:「那麼你就把下卷醫書送給我吧。」馮琳見他肯要,喜孜孜的把下卷遞給了他,笑道:「好啦,你看通了,將來我有什麼病都找你醫。」兩人相對一笑,各自睡眠。

兩人輾轉攻拒,鬥了六七十招,允禎對天葉散人笑道:「這小子年紀輕輕,居然能與哈總管斗這麼久,也算是難得的了!」天葉道:「不過他氣力漸衰,最多也只能支持五十招了。」允禎忽道:「他的劍法頗為怪異,你認得嗎?」天葉散人面上一紅,他乃一派宗師,見多識廣,卻認不得李治的劍法。允禎心思過人,想了一想,道:「天山劍法和玄女劍法我都見過,此人劍法無天山劍法變化之繁複,亦無玄女劍法變化之精微。但奇詭處卻又似在兩家之上,看來不是達摩劍法便是白髮魔女的獨門劍法了。」允禎在少林出身,對各家劍法,未曾目擊亦有耳聞,故此說來甚有見地。天葉散人一想,悚然暗驚,道:「皇上,此人的劍法定是白髮魔女的獨門劍法,只怕他便是武瓊瑤的兒子。武瓊瑤出手狠辣,比易蘭珠更為難斗。我們不要隨便傷他。」允禎笑道:「我早就吩咐哈總管了。我倒不管他是誰的兒子,只是此人有此膽量,卻是難得的人才。」

李治心中暗驚:「難道她又像上次一樣,拋開我獨自下山?」又再想道:「自從和她同路到嵩山以來,看她說話行事,已不似下山後初見她時那樣乖謬,料她今次斷不會棄我而去了。」正自思疑不定,忽見洞口人影一閃,馮琳提著一隻烤熟的羊腿走了進來,李治心中一寬,暗責自己不該把她想得太壞。「她年紀小,閱歷少,初走江湖,誤交匪人,難免受了影響,今後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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