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七回 矢志復仇 易蘭珠虔心練劍 師門留恨 武瓊瑤有意試招

「天快要亮了,你也該歇歇了!」在喀爾沁草原上,韓志邦也這樣對桂仲明說。

何綠華夫婦也是如此想法,但玄真是掌門師兄,若在他尚處下風之時,即勸兩方停戰,他面上必掛不下,而且也丟了武當派的面子。正遲疑問,兩人斗得十分激烈,武瓊瑤劍戾一領,一個「龍形一式」,身隨劍走,劍隨臂揚,「鷙禽撲兔」,刷地一劍對敵人腰腹扎去。玄真仗幾十年功夫,突使險招,一掣劍柄,橫身轉步,似將閃躲,卻突然不後退而反進攻,竟揉身獻劍,卷地一掃,喝道:「看劍!」那料武瓊瑤劍術又快又狠,玄真未及進招,武瓊瑤的劍已挾一樓寒光,猛然刺到,玄真喝她「看劍」,她也喝玄真「撤劍」,就在此際,只聽得一陣金鐵勻鳴之聲,兩人的劍都脫手飛出!

比劍之後,桂仲明頗有點沮喪,覺得苦心學技,精通了達摩劍法之後,也只不過如此。不料易蘭珠已搶著稱讚他道:「桂大哥,你現在已可以做一派的宗師了!」

易蘭珠微笑點頭,忽地拔出短劍來,說道:「桂大哥,你給我喂喂招。」桂仲明一陣躊躇,原來他以前在納蘭相府的花園,誤打誤撞,曾和易蘭珠斗過,那時他也是略佔上風。現在得了達摩劍法精髓,武功又不知比以前高了多少。但正因為剛剛領悟,只恐自己還不能完全控制,而達摩劍法又狠辣異常,擔心一時失手,傷了易蘭珠,那可不好意思了,所以他遲遲疑疑,不敢即答,易蘭珠好似窺破他的心意,劍鋒一領,微笑道:「你不妨先用五禽劍法和我過招,若覺我比以前稍有進境,那你再用新學成的武林秘技如何?」

桂仲明無法推辭,只好答應,剛說得聲:「請進招!」易蘭珠已刷的一劍,剁到胸前,桂仲明寶劍斜壓,易蘭珠瞬息之間,已連發三劍,桂仲明撤劍防守,大感驚異,輾轉攻拒,拆了三五十招,桂仲明守得甚為吃力。只覺比對楚昭南之時,似乎更感困難。虛晃一招,劍法一變,把新學成的達摩劍法,施展出來,霎時間怪招浪涌,變化無窮,如剝繭抽絲,綿綿不絕,易蘭珠道聲「來得好!」短劍一翻,在劍光中穿來插去!

神策營人強馬壯,從大營馳到前線,十餘二十里路,用不到半個時辰。傅青主他們正自突圍,神策營一涌而上,四面散開,猶如在草原上輔了一張大網,向中央慢慢收束,將傅青主等三百健兒圍在核心。康熙和納蘭容若趕到之時,只聽得殺聲震天,劍影刀光,交戰得十分激烈。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兩人一守一攻,險招迭見,武瓊瑤一招快似一招,一式緊似一式,旁觀的何綠華夫婦雖明知玄真不會落敗,也禁不住暗暗驚心!這時玄真已看出武瓊瑤的來歷,甚為氣惱,心想:「哼,原來又是白髮魔女的門人,怪不得要故意較考老夫。」為了本門的聲譽,恨不得一舉把她擊敗。可是白髮魔女的獨門劍法,委實狠辣非常。玄真哪敢輕舉妄動。再鬥了五六十回合,仍然占不了便宜。玄真雖然自恃自己功夫在她之上,久戰下去,必定可佔上風,可是對方勝在年輕,銳氣正盛,要決勝負,不知要戰到何時?而滿軍就在十餘里外,萬一追來,豈不是兩敗俱傷?因此心裡也暗暗叫苦!

卓一航死後許久,武當門下才知信息。後來又聽得西藏喇嘛僧傳出,達摩秘笈已重現世間。這達摩秘笈乃是他們武當派失傳的鎮山寶典,凡是武當門下,都奉有遺命找尋。因此掌門人玄真親率師弟師妹,遠至西藏,準備訪得下落後,再上天山把卓一航的骸骨迎回武當山安葬,不料到西藏不久,清軍大舉侵入,布達拉寺也被允題占作總部。三人不知邊境已被封鎖,頹然南返,誰知無巧不巧,途中碰見桂仲明舞劍,他們認得五六個招式,正是他們武當遠祖靠記憶傳下來的達摩劍式,又見納蘭容若和清宦衛土也在那兒,因此不問皂白,立刻動手。另一方面,玄真也是想試試達摩劍法的威力。

英雄大集會,血戰喇嘛宮。

韓志邦曾苦戀劉郁芳十餘年,後來知道了劉郁芳之情別有所鍾,經過了一段時期心靈的痛苦,這才漸漸平靜下來。

當下神策營健卒盡撤,張承斌和另外四個衛士,陪著納蘭作為人質。只是他們被隔開跟在後面,納蘭則換過駿馬,和傅青主冒浣蓮等走在前頭。桂仲明傻乎乎地對納蘭道:「以前我們做你的園丁,現在你作我們的囚犯,剛好扯直,哈哈!」傅青主拉了桂仲明一把,悄聲說道:「你當納蘭公子真的被我們擒著嗎?他是想救我們才故意來的呀!」冒浣蓮也戳了他一下,嗔道:「你這人幾時才能學得聰明?」

這時侯,凌未風也正想念著劉郁芳,他也結識了一班新的患難中的朋友,他被關在西藏拉薩的布達拉寺迷宮。布達拉寺本來是達賴喇嘛駐錫之地,現在卻變成了允禔的侵藏大軍總部。允禔為了奉行康熙的懷柔政策,除了另立新的達賴之外,其餘寺中的喇嘛,仍然留著,但清軍的武士已遍布寺內。寺中的迷宮道路曲曲折拆,允禔到後又命巧匠增加門戶,變更道路,弄得十分複雜。迷宮中重門疊戶,全是清軍的特選武士守衛。凌未風就關在迷宮中心的密室里。

眾人中何綠華頗解詩詞,一聽之下,頓然一驚,忙問道:「莫非你就是滿洲詞人納蘭容若?」張承斌冷冷道:「你也知道我們公子的大名?」玄真怒道:「你們胡人中,只有此人還勉強算是好人?你算什麼?」手肘一撞,把張承斌撞下馬來。衛士們大怒,納蘭容若與何綠華急忙兩邊勸止。

神策營將士知道納蘭公子是皇上最寵愛的人,如何還敢動手?禁衛軍的副統領兼神策營的總管帶張承斌縱馬過來,高聲叫道:「有話好說。且慢動手!」傅青主揚眉笑道:「張副統領,別來無恙?」張承斌一愕,傅青主道:「五台山下武家莊之會,副統領還記得么?老朽便是江南傅青主!」張承斌一看,見傅青主形容全改,但知他醫術神妙,也不以為異,當下拱手說道:「傅老先生有何見教?」張承斌早年也是江湖人物,為人比楚昭南穩重得多。所以當年圍武家莊時,還和武元英以禮相見。他知道傅青主捉了納蘭容若之後,必定有所要挾,索性一開口便把話說明,等候對方開出條件。

凌未風在別的衛士口中,探出了周青祖父的死事,也探出了馬方的來歷。不消多久,便和兩人成了心腹之交。有一晚輪到周青守衛,凌未風和他談起江湖好漢的行徑,周青聽得津津有味。凌未風有意無意地提起了周青的祖父,忽然說道:「武林中以道義為先,朋友寧願兩脅插刀,自己人絕不會互相殘殺。給皇帝老兒當差,雖然有功名利碌,卻是朝夕都得提心弔膽,既怕皇帝誅戮,又怕同伴陷害。有血性的男子也真難長做下去。像令祖那樣英雄,到頭來還不免橫死。」周青對祖父的事,隱隱有所知聞,聽得凌未風那麼一說,跳了起來,急忙問道:「你怎麼知道的?你的消息可真?」凌未風依直說了。周青流淚說道:「我祖父的事,我也影影綽綽有所鳳聞,只是我自小就是衛士,一向都以為效忠皇上,是做『奴才』者天經地義之事,你來了,令我茅塞頓開,原來在江湖上,人與人之間是這樣赤誠相對的。」說完之後,火爆爆地就想幫助凌未風逃走,凌未風急忙勸止,叫他靜待時機。

又有一晚,是馬方當值。凌未風細談回人所受的苦難,又說起尚雲亭和人妖郝飛鳳是怎樣的為江湖所不齒。馬方面紅耳赤,羞愧之念油然而生,自此也被凌未風收為心腹。

桂仲明惶然道:「蘭珠妹妹,你怎的嘲笑起我來了。」易當珠道:「我雖然年輕識淺,自幼跟隨凌叔叔,對各家各派劍法略知一二,如今看來,將來能與天山劍法匹敵的,只有你所揣摩出來的劍法了。不瞞你說,我這些天來,對本門劍法,也還用了一些功夫,自信已比前高了許多,不料和你一比,還是不能取勝。」桂仲明這才轉沮喪為喜悅,沖說道:「浣蓮姐姐若看到我們今朝這場比劍,一定非常高興。」易蘭珠噗哧笑道:「是呀,她看到你有如此進境,一定會誇獎你!」桂仲明面上一紅,遠處張華昭叫道:「蘭珠!蘭珠!」易蘭珠笑道:「現在我可以見他了。」扭頭便跑。桂仲明傻笑著對韓志邦說道:「韓叔叔,不怕你見笑,我總覺得配不起浣蓮姐姐,所以我在劍法上要特別用功。」韓志邦看他們兩對小兒女如此思愛,不覺微感辛酸。

可是當楚昭南正要下殺手的時候,有一小隊人馬,已橫過草原,穿人西藏,偷進拉薩,伺機援救凌未風了。

冒浣蓮和納蘭容若長談待曉之夜,桂仲明也是徹夜無眠。這些天來,韓志邦奉辛龍子的遺命,把達摩一百零八式的副本,和他共同研究,桂仲明根基很好,對武功的領悟也遠勝常人。不消幾天,已超出韓志邦之上。

武瓊瑤拾起利劍,笑道:「這牛鼻子脾氣真大!」對李思永說明原委,李思永也笑道:「他們武當派人雖得罪了你的師父,但你也太淘氣了!」眼睛一溜,看到地上的衛士屍體,又撫掌笑道:「我想到邊境脫身之計了。」剝下兩個衛士的盔甲阜衣,叫武瓊瑤扮成男子,向邊境馳去。這一去也,有分教:

傅青主雙眸炯炯,豎起拇指說道:「張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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