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八回 廣陵散絕琴弦斷 塞外星沉劍氣消

幸虧慕容圭立即發掌相助,掌力由虛化實,長孫兆方能抽身。

戈古朗道:「養生之道,首在心境平和,大喜大悲皆能令人減壽。其次你要避免和人動武,不可耗損真力。」

陳石星暗自想道:「身似菩提樹,心如明鏡台。要達到這種勘破色空的境界,常人很難做到。不過要避免喜怒哀樂,或者還可以勉強自我修持。但此去天山,遙遙萬里,途中有什麼意外之事發生,實屬難料。要完全避免動武,恐怕不能。」

但慕容圭的武功也確實了得,雖然受了重傷,在這生死關頭,居然還是跑得飛快,陳石星已是強弩之末,第二劍追上去刺不著他,他已是跨上了坐騎了。他的坐騎是右賢王賞賜的大宛名駒,跑得比陳雲二人的坐騎都快的。陳石星的坐騎還在後頭,只好眼睜睜的看著他逃跑。

陳石星道:「謹領明教,晚輩勉力而為。」

戈古朗道:「要是你做得到這兩點,或許可以多活十天半月。要是做不到的話,那就隨時會有死亡的危險。你是不是非上天山不可?」

陳石星道:「我受了先師遺命,但願在未死之前,能為先師達成心愿。」

戈古朗道:「你執意如此,我也不便勸阻你。你可繼續用大周天吐納之法,暫時克制毒質。你的辦法已經勝於用我的藥物,恕我是幫不了你的什麼忙了。」

陳石星道:「但我放心不下的是我的妹子,她要與我同生共死……」

戈古朗道:「你想我怎樣幫忙?」

心頭的煩躁解消了,他們恢複了清醒。曙光也已透進窗戶了。

戈古朗道:「我已經與她說過了,她發誓與你永不分離。」

陳石星道:「我的意思是你可否用一種藥物,例如迷藥之類,令她消失氣力,而又對她身體沒有妨害的,這樣她就不能和我同行了。以一年為期,明年你再給她解藥。在這期限之內,我已經死在路上。但她得不到我確實已經死亡的消息,只有去找我,就不會自盡了。」

陳石星忽地覺得眼前五彩繽紛,飄飄然好像置身於一種奇幻迷離的神話境界。陳石星忽道:「瑚妹,你還記得我和你游過七星岩嗎?」雲瑚道:「怎麼不記得,洞中的景色真是太美麗了。咦——」陳石星道:「你怎樣啦?」雲瑚說道:「你一提起七星岩,我倒好像如今是和你又回到七星岩了。不,眼前的景物可比七星岩還更美妙,怎的這麼多色彩,這麼這麼多變幻無窮的色彩——」

陳石星說道:「老伯請你無論如何想個法子,我必須挽救她的性命,決不能讓她為我陪喪!」

戈古朗想了一會,忽地問道:「你姓陳、她姓雲,你們的相貌也不相似。我雖然不大明了漢人的風俗習慣,但好像漢人的兄弟姐妹必須是同姓的吧?你們是不是同胞兄妹?」

陳石星說道:「不錯,我們只是異姓兄妹,並非同胞兄妹。但我們情深義重,卻勝似同胞。」

陳石星的蒙古話,聽和說的能力都不及雲瑚,此時正在聚精會神聽場主說話,生怕漏了半句。但庫里溫要問他們的話尚未說出,他的兒子卻先搶著發問了。

陳石星道:「不錯,我和她是早有白頭之約,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唉,但如今白頭廝守是決不可能的了,我只求她不要和我同年同月同日死!」

陳石星再次苦求:「戈老伯,你的人生經驗比我豐富得多,務必請你想個法子,挽救她的性命。」

戈古朗忽道:「我有個法子可以試試,不過你可能減壽一月,亦即是說,從今天算起,你大約只有兩個月可活了,你願不願意?」

陳石星見好友受辱,怒從心起,喝道:「有本領的你來廢我的武功!」反手一劍,當的一聲,火花飛濺,兩口寶劍,都沒損傷。

戈古朗道:「但兩個月的時間,可能不夠你前往天山了。」陳石星道:「完成恩師的心愿,對我當然是十分重要。但比較起來,卻又不及挽救雲妹性命的緊要了。請問老伯用什麼法子?」

戈古朗道:「目前不能告訴你,這個法子一告訴了你,只怕不靈。你相信我就行。」

察拉汗道:「據葛南威說,他的兩個對頭已經追至回疆。所以他們只住一晚,就匆匆走了。」

陳石星道:「你可否設法將她留住?」

陳石星笑道:「老伯何須客氣,我只要有個地方睡就行。」那間葯室只是收藏一些珍貴的草藥,很快就收拾好了。沒過多久。雲瑚與那孩子回來了。

戈密特一踏進門,又笑又嚷:「雲姐姐真是好本領,你們瞧,三隻雪雞,又肥又大的雪雞!」雲瑚笑道:「你的本領也不錯呀,挖了一大簍山藥蛋。」戈古朗哈哈笑道:「好,咱們可以吃一頓豐富的晚餐了,烤山藥蛋和紅燒雪雞。」

雪雞燒好、燉好,月光已經照入窗戶。門外朔風呼呼,射進來的月光也帶著幾分冷意。但這間小小的屋子裡,卻是溫暖如春。烤山藥蛋的炭火融融,但這溫暖的感覺,並不是從融融的炭火得來。好似一家人相聚的歡樂的氣氛,令得每個人的心裡都是感到熱烘烘的。

戈古朗拿出了一個紅漆葫蘆,說道:「這是我自製的藥酒,功能補氣行血,你們兄妹多喝幾杯。」

葛南威道:「這是天山的支脈,名為念青唐古拉山。」杜素素笑道:「原來你是哄我歡喜的。」

戈古朗道:「這藥酒對你的哥哥固然大有好處,對你也有好處。你們一起喝了,功效更大。」

陳石星吃了一驚,說道:「瑚妹,你怎麼啦。」忙向她走去。他想寶劍遲些再拔不遲,雲瑚若是受了傷,可非得立即救治不可。

戈古朗道:「你不知道,這種藥酒是頗為有點特別的。」

雲瑚道:「什麼特別?」

戈古朗道:「揭開蓋子見風之後,倘若不在一個時辰之內把它喝乾凈,藥力就會消散。但過猶不及,所以你的哥哥只能喝三分之二,你必須幫他喝三分之一。」

雲瑚道:「既然如此,你幫他喝這三分之一吧。」

戈古朗笑道:「這酒可以增進功力,對你們將來攀登天山大有好處。我一來沒有練過內功,喝這酒於我毫無益處。二來我沒病沒痛,也無須喝這種藥酒治病。三來我也不出遠門,喝了不是糟蹋它嗎?我沒好東西奉客,你還要和我客氣,那就是把我當作外人了。你把我當作外人,我可就不樂意替你哥哥治病了。」

但慕容圭這班人見他越戰越強,卻是不禁心中起了怯意。

陳石星也笑道:「主人家的美意,咱們是恭敬不如從命,瑚妹,你就勉為其難,陪我喝吧。」

雲瑚在他們殷殷相勸之下,只好陪陳石星喝酒,喝了一口,只覺一縷幽香沁人心肺,笑道:「原來這酒倒是並不難喝。」不過一個時辰,雪雞吃了一隻,這一葫蘆藥酒也給他們喝得乾乾淨淨了。

戈古朗說道:「雲姑娘,你的哥哥身體雖然很好,但他畢竟還是病人,必須時刻有人看護。你懂嗎?」

雲瑚笑道:「這我怎會不懂,我會時刻在他身邊護理他的。」

庫里良詫道:「爹爹,這麼晚了,你去哪兒?」

雲瑚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之事。過去她與陳石星一路同行,途中錯過宿頭,她也常常和他一同在林中露宿的。

不過同房共寢這卻是第一次,不免稍稍有點難以為情而已。

她和陳石星進了房間,戈古朗在外面給他們輕輕掩上了房門,就道:「要是你們發燒的話,不用驚慌。這是喝了藥酒會有的現象。縱然熱得難受,也不可跑出來吹風。」

雲瑚說道:「我知道了。老伯,多謝你的關心。」

雲瑚不敢打開窗戶,但冷風從門縫裡吹進來,卻也感到陣陣清涼。雲瑚笑道:「喝了這酒,舒服得很。我只是覺得清涼,並非寒意。至於悶熱的感覺,那是一點也沒有的。大哥,你是不是也覺得很舒服?」

陳石星道:「是呀,舒服極了,舒服極了。咦,我好像是在雲里飄呢!」

雲瑚道:「真的嗎?哈,我也感覺到飄飄然了。這種感覺真是奇妙!」

不過一會,兩人都有似醉非醉的感覺,房間里點著一枝松枝,給門縫吹進來的冷風吹得搖曳不定,兩人也是心旌搖搖,感覺極為奇妙。

門外朔風呼呼,他們卻好像回到了暮春三月的江南,回到了桂子飄香時節的桂林。你望著我,我望著你,不知不覺的心坎里都充滿了蜜意柔情。

雲瑚揭開他的「瘡疤」,氣得他哇哇大叫。他是瓦剌第一高手彌羅法師最得意的弟子,若論真實武功,本來也不在雲瑚之下,但一動了氣,卻是給雲瑚殺得手忙腳亂了。雲瑚唰、唰、唰連環三劍,快如閃電,長孫兆的折鐵扇滴溜溜一轉,以一招「覆雨翻雲」撥轉對方的力道,這本是他拿手的本領,但只能化解雲瑚前兩招的攻勢,最後一招,「叮」的一聲,火花飛濺,他的折鐵扇被穿了一個窟窿。雲瑚用的青冥劍,乃是張丹楓妻子生前所用的寶劍。

陳石星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