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四回 豺虎未除騰劍氣 龍蛇混雜入京華

符堅城應變快極,立即便是反手一抓。

身為大內總管,負責保護皇帝的符堅城不禁嚇出一身冷汗,登時呆了!但令他吃驚的事情還不只此!

只見朱見深捧著那份「奏摺」,面色大變,沉聲道:「符堅城,這份奏摺哪裡來的?」

皇帝並沒追究鎮紙銅獅眼珠被挖的事,一開口卻先追問這份「奏摺」的來由,倒是大出符堅城意料之處。原來朱見深並非沒有發現銅獅的眼睛被挖,但這份他做夢也想不到會出現在他面前的「奏摺」,卻是更加令他震驚。符堅城莫名其妙,「這,這不是大同總兵的奏摺嗎?」

朱見深道:「和戰大計,有關國脈,這個、這個……朕恐怕還要、還要從長計議!」

「你既是大內總管,如今有姦細混入宮中,你為何不去查個明白!」彌羅法師喝道。

長孫兆道:「皇上三思,貴國依靠草寇總是不能成事的,不錯,我們最近是曾受到一點小小的挫折,但只要我們再發大軍……」

符堅城大驚道:「這、這是誰人調換的奏摺?」

朱見深怒道:「你還問我?這是金刀寨主寫給我的信!」

符堅城走近一些,定睛一瞧,此時方始看清楚了第一行寫的那十幾個大字,果然真是:「草野義民周山民冒死進言!」

符堅城大驚之下,忽地發現角落裡有本奏摺,連忙拾了起來,一拾起來,不自禁的手指顫抖,似乎想拿給皇帝卻又不敢。

朱見深道:「是誰人的,拿來給我……」

符堅城道:「是劉總兵的奏摺,不過,不過!」話猶未了,朱見深早已從他的手上搶了過來,只見上面批著八個大字:「畏敵如虎,胡說八道!」

這份「奏摺」卻是粗糙的紙,完全不依格式。此時朱見深已經把「奏摺」打開,符堅城在御書案的另一邊看過去,只見上面寫著龍飛鳳舞的大字,並非奏章規定要用的「殿閣體」工筆小楷。

陳石星道:「好,你說吧,貴國意欲怎樣講和?」此時方把手鬆開。

朱見深道:「你不必替外人遮瞞了,是否那個瓦剌國師鬧事?」

符堅城把袁奎拉過一邊,悄悄問道:「怎麼只有彌羅法師在這兒,長孫兆呢?」

符堅城道:「奴才愚見,不如趁這小勝一仗的機會,答允與瓦剌議和,和約可能對咱們較為有利。」朱見深沉吟半晌,說道:「朕本來是準備接見瓦剌密使之後,明日的『早朝』再與群臣商議和戰的大計的。那麼就仍按照原來的計議吧。」

兩個保護皇帝的大內一等衛士白登和姜選更是起疑,白登說道:「皇上是派符總管去迎接他們的,難道他們途中沒有碰上?」朱見深道:「長孫貝勒朕是見過的,料想也沒人有這膽子敢假冒他的。」

哪知心念未已,只聽得朱見深似是自言自語的又說道:「朕擔心的倒是以後的事情。」拿起金刀寨主給他的那封信,卻把大同總兵的奏摺擲入字紙簍中,長長嘆了口氣。他雖然沒說下去,善於鑒貌辨色的符堅城卻已知道他的心思了。

朱見深道:「依你之見如何?」

朱見深道:「朕不是已對你說過了嗎,朕正需要忠心於朕的臣下直言,你但說無妨。」

符堅城說道:「聖上明鑒,官軍打了敗仗,草寇卻打了勝仗,恐非陛下之福。」朱見深道:「你說得不錯。朕憂慮的正是這點。金刀寨主雖說只要朕肯出兵禦敵,他願效忠於朕。朕可不敢相信他的誠意。而且還有一層,這次他縱然打了勝仗,但怎知下次——」

不過在這套衣裳旁邊還有一雙塞滿棉花的高底粉鞋。穿上這對鞋子,身高倒是和長孫兆差不多了。

陳石星喝道:「住口!你是跟我們的皇上說話,豈可如此囂張!須知草案就是草案,並非定案,我們自有我們的主張,豈容你妄加干涉!」

符堅城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哎呀,不好,那一定是有人冒充他去謁見皇上了。」

「我是幹什麼的,難道你還未知,我是大內總管!」符堅城忍受不了他這氣焰凌人的態度,不覺亦是有點動氣了。

陳石星說道:「你既是瓦剌使者,理應知道使臣的禮節。為什麼見了我們皇上,還不下跪?」一聲喝道:「跪下!」伸出手來按他了。

陳石星方始知道:「原來長孫兆亦是再次入京,充當密使。那另一個人料想是彌羅法師了。」

符堅城尚在閣中,要是又來兩個高手,他如何能與皇帝單獨會面?

不過樓中打鬥的聲響,他們已是隱約聽得見了。

原來符堅城驀地聽得有人叫他名字,那聲音恍恍惚惚,若有若無,也不知是人是鬼,不禁嚇得毛骨悚然。朱見深發覺他面色有異,說道:「符堅城,你看什麼?」

他一震之下,連忙強懾心神,「沒什麼。奴才想出去巡視一番,督促他們加強戒備。」

他懷疑可能就是陳石星偷入宮中。一來是怕嚇了皇帝不敢簽那和約,二來他誇下海口在前,還是給陳石星闖進了養心殿來,他這個大內總管失了面子還是小事,給皇帝降罪,事就大了。

是以他必須在陳石星未闖入養心殿之前把他拿下。當然他也想到雲瑚可能和陳石星一起前來,但他布置在養心殿中的人手,料想亦已足以對付得了雲瑚,不怕陳石星使用調虎離山之計。

朱見深沉吟片刻,說道:「你出去看看也好,瓦剌國師和那位長孫貝勒此時也該來了,你就順便代朕去迎接他們吧。」符堅城先把兩名大內衛士喚進來,吩咐他們:「我去迎接瓦剌使者,你們在這裡小心伺候皇上。」這兩個衛士,一個名叫白登,是北鷹爪的掌門人:一個名叫姜選,是劈掛掌的高手。他們是大內衛士中頂兒尖兒的人物,武功只不過略遜於符堅城,可說是高手中的高手。有他們二人在皇帝身邊,符堅城料想已是足可以對付雲瑚有餘,這才放心出去。

他剛走出養心殿,便聽得「嗤」的一聲輕響,符堅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劈空掌立即打出,那顆泥丸被他掌風震碎,在他臉上也給濺上幾點碎泥。他是個武學的大行家,當然知道這顆泥丸是出於暗器高手的了。

他只道此人便是陳石星,不由得心中大怒:「你這小賊竟然膽敢戲弄於我!」他不想驚動皇帝,當下不動聲色立即便向泥丸飛來之處撲去。那人連發三次泥丸,符堅城兀是未能發現他的蹤跡。不知不覺給那人引得離開養心殿越來越遠。

陳石星沒有繼續接到那人的指示,正自考慮好不好現在就衝進養心殿,忽然看見養心殿外已經出現了兩條人影。從殿內透出來的燈光雖然不是怎麼明亮,但躲在樹上居高臨下的陳石星已是看得相當清楚。

長孫兆大刺刺的說道:「你們的皇上是在這裡吧?去告訴他,我來了!」那衛士驚疑不定,說道:「閣下是——」

但走在後面的那人,穿著瓦剌貴人的服飾,赫然竟是那位瓦剌大汗派來的密使長孫兆。三個月前,陳石星曾在宮中碰見過他,依稀認得他的相貌。

陳石星不覺心中大為驚詫:雲瑚怎的會和長孫兆一起呢?

當然他也迅速想到了,莫非這個長孫兆就是韓芷喬裝打扮的?但韓芷和雲瑚一樣,也是扮作小太監入宮的。倉猝之際,哪裡找來這身瓦剌貝勒的衣裳?他尚在思疑不定,雲瑚和長孫兆已經來到了養心殿的門前。

陳石星沒有猜錯,那個長孫兆果然是韓芷假扮的。

另一個人的聲音可就更加難聽了,宛如金屬交擊,鏗鏗鏘鏘:「你們到底搗的什麼鬼?我要見你們的皇上問去!哼,誰敢阻攔佛爺?」這個人是瓦剌國師彌羅法師。他故意炫露內功,聲音直達重樓,震得朱見深的耳鼓都感覺嗡嗡作響。

他認出了這把扇子,不覺龍顏大悅,心裡想道:「這扇子想必是上次來到的那位瓦剌親王轉給他的了,他們對我的墨寶如此看得,倒是難得!」他只道這是對他尊重的表示,他性喜附庸風雅,這可要比用任何另外一種辦法拍他馬屁還更令他舒服。

心念未已,只見朱見深抬起頭來,臉上微有笑意,對符堅城道:「消息倒還不壞。」符堅城道:「什麼消息?」朱見深道:「雁門關外打了勝仗。」符堅城詫道:「但劉總兵的奏摺——」朱見深道:「這場勝仗是金刀寨主打的,與劉總兵無關。劉總兵的那道奏摺,哼,哼,倒真是危言聳聽,把形勢說得大大不妙。」

朱見深喝道:「你自己仔細瞧瞧!」

長孫兆在瓦剌人中屬於短小精悍一類。但身材還是要比韓芷高大一些。

朱見深沉吟不語,心裡則在想道:「怎的瓦剌使者尚未來到,符堅城還未見回來?」此時早已是過了半個時辰了。陳石星繼續說道:「請陛下切勿多疑,金刀寨主若想稱王稱帝,他何不趁著瓦剌侵襲大同的機會,移師關內,徑指京師,反而要冒以卵擊石之險,抗擊瓦剌的大軍,先耗自己的實力?如今他在雁門關外孤軍奮戰,正是為了要保陛下的江山啊!

韓芷的改容易貌之術天下無雙,衣裳裡面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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