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三回 琴韻簫聲歡合拍 雪泥鴻爪偶留痕

陳石星贊道:「張於湖這首念奴嬌,氣壯辭雄,一腔憂國傷時的悲憤情懷,卻又不流於傷感,正是我輩所應效法。」

原來跟蹤他們的這兩個人,正是他們最要好的朋友——段劍平和韓芷。

陳石星懂得這個訊號的意思是要他們在這裡止步了。

陳石星道:「敢於劫他們財物的,想必不是普通強盜?」

剛一出城,就發現了有兩個人跟蹤他們。

這晚月淡星稀,這棵大樹又是枝繁葉茂,正是最好的藏身之處。在樹頂居高臨下,可以看見閣樓里的情景。

杜素素道:「讓我下去吧!」

張於湖(孝祥)乃是南宋詞人,宋高宗紹興二十四年狀元。南宋被金人侵逼,偏安臨安(今杭州),和目前受瓦剌侵脅的局勢,正是相同。

「錯了,我正是要和你好才這樣呢!」男子笑道。

是巫三娘子的笑聲!

葛南威道:「陳大哥和皇帝的約期,也是我們『八仙』的約期,林大哥和樂大哥到期一定會在京城等候我們的。所以我們也準備和陳大哥一起走了。」

他大吼一聲,隨手拿起一支鐵槳,便向陳石星的小船跳過去。

陳石星冷冷說道:「別裝蒜了,你們究竟是哪條線上的朋友,快說實話!」

「咔嚓」一聲,陳石星的竹篙給他打成兩截。

陳石星道:「我與皇帝的約期,不能等他們來了。」

心念未已,只聽得皇帝說道:「且慢,讓他們遲半個時辰再來。我想先看一看大同總兵的奏摺,不知雁門的仗打得怎麼樣了?」

葛南威欺身直上,玉簫點向巫三娘子的三處大穴,這一招「雲麾三舞」,乃是從「驚神筆法」變化出來的上乘點穴功夫,端的非同小可,葛南威雖然病體剛剛復原,也還是點中了她兩處穴道,一舉成擒。

巫三娘子這一驚非同小可,百忙中一把梅花針撒了出去,杜素素運劍如風,一招「秋風掃葉」,只聽得嗤嗤聲響,那把梅花針果然有如敗葉之遇狂風,在劍光中給絞成粉碎。

巫三娘子撥轉船頭,閻宗保站出船頭一看,果然發現了陳石星和葛南威他們的那兩條小船。此時雙方的距離已在六七丈內,但在濃霧之中,閻宗保尚未能看得清楚來的乃是何人。

「這個男人是誰呢?」陳石星正自猜想不透,只聽得巫三娘子又在說話了。

王元振得到喜訊,親自出來迎接他們。和他一起的還有「一柱擎天」雷震岳和「鐵掌金刀」單拔群。劉鐵柱連忙上前向師父行禮。

他們把大船搖過去,只見雲瑚果然已經躲上船篷,二船相距數丈之遙,雲瑚便即躍上大船。

「你不過是利用她收服巫山幫的人心,同時也是怕人翻你的舊案,這才非得趕緊把這丫頭縛在你的裙邊罷了。否則我看你早就想把她殺掉!」

一顆小小的泥丸,要剛好打到某個地方就令它爆裂,這時候拿捏之准,力度使用之妙,當真是匪夷所思。陳石星這樣的武學造詣,也不禁為之暗吃一驚。吃驚過後,跟著來的卻是喜出望外,因為他已經懂得這個「訊號」的意思了。

前面一座假山擋路,他們正不知向哪個方向走時,只聽得又是「嗤」的一聲。這次陳石星故意不走「暗器」指示的方向。

「說什麼真話?」

幸好他是向陳石星這條小船拋去。

杜素素被她阻了一阻,巫三娘子撞開板壁,跑出船頭,葛南威喝道:「往哪裡跑!」如影隨形,跟蹤追出。巫三娘子反手又一枚暗器。

葛南威心中一動,「劉大哥,輕點划水,追上前面的那條船。」劉鐵柱笑道:「我理會得,你不用擔心,我不會讓他們很快發覺咱們跟蹤的。」使出熟練的操舟本領,果然輕舟疾馳,波盪無聲。聽得見前面那條船上隨風飄來的笑聲了。

「大哥,別動手。是韓姐姐和——」

「為什麼不能?巫山雲死了,你可以嫁給鐵廣,鐵廣死了,你為什麼不能嫁給我?難道你當真要為鐵廣守節不成?」

陳石星的小船跟在後面偷聽,越聽越覺得這個男子的聲音似曾相識,聽至此處,已經可以確實斷定此人是誰了。這個人是曾經和他交過手的閻王幫大頭領閻宗保!

這首詞講的是在江南送客,而陳、葛等人也正是要赴雁門關外的。詞中又切合主客雙方都是一樣的飄零身世,和眼前的情景正是相符。巫秀花感懷身世,聽到「我已無家,君歸何里?中路徘徊七寶鞭!」幾句,卻是不禁珠淚潛然,深深感到「黯然銷魂,唯別而已」的滋味了。

那男子哈哈笑道:「三娘,你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肯和我說真話,未免過分了一點吧?」

只聽得炒豆爆裂似的一聲輕響,化成粉末的一撮碎泥灑在他的頭上。在頭頂上方爆裂的那件暗器果然是顆泥丸。陳石星是個武學大家,當然知道這是上乘的「彈指神通」功夫。

陳石星怔了一怔,他本來以為這個可以和她打情罵俏的人,一定是她的後夫——毒龍幫的幫主鐵廣的。哪知凝神細聽之下,不像是鐵廣的聲音。

王元振道:「兩位有何緊要事,匆匆便走?」

閻宗保道:「王元振親自追來我也不怕,管它作甚?」他正在得趣,可還不想離開。

那奏摺是用銅獅子鎮著的,朱見深拿起來一看,不覺「咦」了一聲。符堅城走過來看,不禁也登時面上變色。正是:

單拔群道:「他們兩位大鬧禁宮之事,石星在闖出禁宮之時,曾經留下四句詩給皇帝,我不是和你說過的嗎?」

「你這個鬼,原來你早已沒安下好心!」

他們走出船頭一看,只見江心波翻浪滾,看得出水底有人廝殺,劉鐵柱本來是在小船上的,此時也不見了。

雲瑚咬著他的耳朵悄悄說道:「這個地方是養心殿,是皇帝召見臣子的地方,有時也會在這裡批閱奏章的,莫非皇帝就在這兒?」

過了片刻,身材比較瘦小的那個方始說道:「沒什麼辛苦啊。你們出來散步,我們也是出來散步,要說辛苦,那是彼此彼此。」捏著嗓子說話,一聽就知是不願意讓別人聽出他本來的口音。

葛南威恐防陳石星鬥不過閻宗保,說道:「待我下去看看。」

小船上的五個人不禁都是又喜又驚了!

葛南威道:「不敢有勞王寨主遠送,請回去吧。」

慶功宴上,大家都是興高采烈,酒過三巡,王元振說道:「這次老朽賤辰,惹出借大風波,多虧陳少俠雲女俠和巫姑娘大力幫忙,風波方能平息。更難得的是雷大哥和單大哥也聯袂光臨,你們幾位少年英俠和兩位前輩英雄可得在小寨多住幾天才好!」

一路無事,他們終於又到了北京了。為了恐防有人認識他們,在路上雲瑚已經使用從韓芷那兒學來的改容易貌之術,把陳葛二人打扮成上京趕考的秀才,她與杜素素則女扮男裝,扮成他們的書僮。

「就因為鐵廣死了還未滿一個月,人家的孝服都未脫呢。你不怕旁人笑話,我也怕旁人笑話!」

杜素素笑道:「巫姐姐,原來你已經醒了。」兩人迅即助她解開穴道。

杜素素道:「恭喜你的武功大大增進了。你著了那妖婦的迷香,又給閻宗保以重手法點了穴道,還能夠未到時辰,便能自己醒來,這可真是了不起呢!」

陳石星暗自思忖:「有此人隨駕,想要不驚動眾人恐怕是有點難了。」雖是敵明己暗,但他自問沒有一出手就制服符堅城的本領,一時之間倒是不敢輕舉妄動。正當他盤算用什麼方法最好的時候,只聽得皇帝已開「金口」:「那兩個人已經進了宮嗎?」

「我只想你做我的妻子!」

王元振問葛南威和杜素素道:「你們兩位呢?」

江岸送別,陳、葛琴簫合奏,雲瑚按拍而歌:

一望無際,相傳有三萬六千頃,比西湖大得多的太湖,在煙雨濛濛之下,好像蒙上了一層薄霧編織的輕絹,輕盈的美壯闊的美兼而有之,那意境更是如詩似畫。

巫秀花已經張開眼睛,她在朦朧中看見葛杜二人,幾乎疑心尚在夢中,失聲叫道:「葛大哥,杜姐姐,當真、當真是你們么?」

陳石星道:「不錯,皇帝許下諾言,三個月之內,首先處置那大奸臣龍文光的。如今三月的約期將屆,我和雲姑娘恐怕是要早日趕回京城的。」

「段大哥,原來是你!」

葛南威道:「你的爹爹就是給這惡毒的後母害死的,你知道了么?」

葛南威喜道:「大哥他們果然來了,在哪兒?」

韓芷笑道:「幸好你們碰上了我,丐幫分舵已經搬了。」

葛南威道:「還在船頭和陳大哥廝殺。」

陳石星使出張丹楓傳授的內功心法,提起竹篙,順著鐵錨的來勢輕輕一撥,只聽「蓬」的一聲,鐵錨給他撥轉方向,落下湖中,激起數丈高的浪花。閻宗保大吃一驚,這才知道碰上勁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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