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回 十年疑案明真相 一葉輕舟渡險灘

群豪起初見了陳石星和雲瑚的寶劍,本來已是對他們有了點信心,此時知道了東海龍王的兵器竟是玄鐵所鑄,不禁信心又動搖了。他們雖然從沒見過玄鐵,但也知道玄鐵是極難找到的五金之精,傳說中只有在昆崙山頂的星宿海才偶然發現這種玄鐵,而且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陳雲二人的寶劍,抵擋得住玄鐵嗎?

鐵掌金刀單拔群把陳石星扶穩了,手掌按著他的背心,一股內力傳了進去,助他恢複元氣,微笑說道:「賢侄,這次真是多虧了你了。」

韓勁宏憤然道:「我看他們二人今日的行事頗是有點可疑,恐怕是跟東海龍王走了。」

只見東海龍王已是手握雙奪,站在場中,向陳雲二人發話:「我比你們痴長几歲,在天下英雄面前,我可不能占你們的便宜。你們還不進招,更待何時?」一副倚老賣老的神氣。雲瑚性子較急,懶得答話,一領劍訣,青冥寶劍吐出,碧瑩瑩的寒光,首先便奔東海龍王的胸坎刺去。武家有句俗語說,「刀走白,劍走黑」,意思是使劍的多由左右偏鋒踏進,很少踏正中宮,向前擊刺的。雲瑚一出手就刺他胸口,縱然不能說是藐視,在武林規矩中,也算得是對前輩的「不敬」了。東海龍王勃然大怒,喝道:「叫你這小丫頭識得我的厲害!」兩肩一登,雙奪嘩的一聲,立即夾擊雲瑚耳門。這一招名為「雙風貫耳」,在這樣沉重的兵器夾擊之下,要是當真給它碰著,只怕雲瑚的腦袋也要給它夾扁。群豪看見雙方一照面便施殺手,都是禁不住「啊呀」一聲叫了出來!他這一招已是把雲瑚的身形籠罩在雙奪之下,哪知雲瑚身法輕靈之極,未容雙奪擊到,已是一個「摟膝挪步」繞到東海龍王右側。說時遲,那時快,陳石星的白虹寶劍亦已化作一道銀虹,當中投入。

王元振道:「巫姑娘不必客氣,不知你有什麼緊要事情,可否在這裡說給老夫知道?」

雲瑚一退即上,青冥劍一招「玄鳥劃砂」,反挑敵手左臂,東海龍王忙把圈子放大,陳石星身隨劍轉,從雙奪交擊的圈中輕飄飄的閃了出去,而且在那一進一退當中,又已閃電般的還了兩招,使得東海龍王不敢全力進擊雲瑚。雲瑚畢竟功力較弱,雖沒碰上玄鐵,給那股勁風一壓,呼吸為之不舒。

東海龍王看出她是較弱一環,猛地又是一聲大喝,左奪挑出,破解陳石星的劍招,右奪卷地掃來,盤打雲瑚下三路。雲瑚身形平地拔起,唰的一劍,從他意想不到的方位刺來,東海龍王橫轉萬字奪,陡地向前伸出,重重一按,他是拼著最多給雲瑚的劍尖刺著一下,也要把她擊傷。那股勁風一盪,雲瑚的劍尖已是盪過一邊,雖然她藏有後著,但強弩之末,縱然刺著東海龍王,也只能是令他輕傷了。雙方動作都快,眼看東海龍王的萬字奪護手就要按到雲瑚的丹田穴上,群豪看得心驚膽顫,禁不住又有許多人失聲驚呼。忽聽得「當」的一聲,震得眾人耳鼓嗡嗡作響!

人生到處知何似?應似飛鴻踏雪泥。

泥上偶然留指爪,鴻飛那復計東西。

劍奪相交,火星蓬飛。全場頓時鴉雀無聲,都在注目這一碰擊的結果!

余迪民跟著冷笑道:「豈止只是和一個瓦剌武士勾結,濮陽昆吾來到江南是為什麼,如今我們都已明白了。看來司空舵主只是口中和我們同仇敵愾。暗中則正是為瓦剌效力呢!」

但也就在這剎那之間,眾人連看都未曾看得清楚,忽見光華盡斂,東海龍王雙奪平伸,陳雲二人雙劍橫架,三個人竟似泥塑木雕一般,動也不動。

若然單打獨鬥,東海龍王當然不會給她佔了攻勢,但此際她和陳石星乃是雙劍合璧,雖然一慢一快,看似各打各的,其實卻是相反相成,雙劍合璧,依然配合得妙到毫巔!

她本來只是姑且一試,想那麼多人都找不著巫秀花,對劉鐵柱實是不敢存什麼奢望的。

不但群豪看得目眩神搖,心驚魄動,就連慣經陣仗的太湖三十六家總寨主也禁不住為他們捏了一把冷汗,低聲問「鐵掌金刀」單拔群道:「單大哥,依你看,他們、他們能夠抵敵……」他話猶未了,單拔群也還沒有回答,卻忽地聽得陳石星和雲瑚說了兩句話,這兩句話只有六個字:「拙勝巧,巧勝力!」

陳石星笑道:「你還沒有說出來,我們怎麼知道好不好?」葛南威也在同時笑道:「雲妹子,你要給我們出什麼難題?」

群豪禁不住暗暗吃驚,但看東海龍王的面色,卻也似越來越為沉重,儘管陳石星劍法放慢,門戶大開,他竟是不敢欺身進逼,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

另一方面,雲瑚卻是恰好相反,劍法越來越快,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忽進忽退,倏上倏下。在此之前,本來是她采守勢的,如今的是她採取攻勢了。

原來上乘武學的最高境界是「重、拙、大」三個字,陳石星雖然還沒達到上乘境界,不過他得張丹楓所傳的「玄功要訣」,已是深悉其中奧妙。具有相當火候,令得東海龍王亦不能不為之戒懼了。

余迪民道:「你武功高強,或許我們不能把你留在此地,但你想要生出太湖,恐怕也未必能夠做到!我老實告訴你吧,只要這裡混戰一起,你們的座船立刻就會被我們的人炸沉!你們在這山上不戰死也得餓死!」

至於雲瑚的武學造旨,由於她比陳石星要遜一籌,「重、拙、大」的打法她是無法採用的。不得已而思其次,她只能施展「以巧降力」的功夫。

此言一出,群豪不禁都是大為驚異,不知不覺又把注意力轉移到她這封信上面。

王元振怒道:「我怎的不公允?」淳于通道:「這一場是決定盟主誰屬的比武,怎能說是作和算了?請問和了應該認誰是盟主?」

聽了單拔群的話,群豪翟然一省,剛才由於巫秀花的來到而被分散了的注意力,不知不覺又集中起來,轉為注目場中的「苦鬥」了,雖然大部分人還是看不懂其中奧妙,但也知道這種表面上的平靜,正如暴風雨的前夕,醞釀著極大的風暴!

他這句話聲音很小,但東海龍王卻是聽見了,不禁焦躁起來,暗自想道:「若然如此打下去,稍一不慎,只怕就要著了他們的道兒。我打不過這兩個娃娃,即使說過的話不算數,亦是無顏在江湖立足了!」

陳石星拉著劉鐵柱的手就跑,叫他指點方向,一面跑一面說道:「那個中年婦人是巫山幫的幫主,名叫巫三娘子。巫山幫是在四川的一個幫會,巫山下有三峽之險,是長江水勢最湍急的地方。巫三娘子在三峽操舟上下是慣了的,她的精通水性,恐怕還在你我之上。」雲瑚問道:「奔雷灘的源頭之處,有沒有船的?」

葛南威道:「那你用的曲調是『喜相逢』吧?」陳石星道:「不錯。」

巫秀花向那個矮子看了一眼,冷冷說道:「這個人我見過的,雖然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殷紀的門客!」杜素素瞿然一省,說道:「不錯,那天我在殷家也曾見過此人的。他是冒充俠義道!」

原來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和葛南威所要找尋的巫秀花。

有許多人登時七嘴八舌的向旁人打聽:「這個濮陽昆吾是什麼人?」

葛南威站起來朗聲說道:「濮陽昆吾是瓦剌大汗帳下四大劍客之一,上次瓦剌派遣密使前往北京,這個濮陽正是密使的首席隨從武官。待到密使返國,他卻獨自留下,而且秘密來到江南。我這次就傷在他的手上的。陳石星在殷紀開設的獅子林客店也曾碰見過他!」

原來東海龍王在用到這一險招的時候,已經料准陳石星決不敢把雲瑚的一條性命來換自己的一條臂膊,果然不出他的所料,他心念方動,陳石星便已變招。

「她們是向九溪十八澗會合的那座山頭跑的,不必擔心她們跑得了!」

他仗著功力深厚加上玄鐵重兵器之利,內力源源不絕的貫注在雙奪之上,向敵方擠壓,在這種情形之下,陳雲二人已是無法把劍移開,變成了非得和他比拼內力不可了。

看似「絢爛歸於平淡」,雙方的兵器都好像膠著一般,動也不動。但這樣的「平淡」,看在場中第一流高手的眼中,卻是更加驚心動魄了!

從此兵刃變成了決生死的內功比拼,連單拔群也是始料之所不及!

正在群豪為他們二人捏著一把冷汗之時,只見東海龍王的頭頂已經冒出熱騰騰的白汽。

原來陳石星的功力雖然是比東海龍王較弱,但他練的是正宗內功,已得張丹楓所傳的上乘心法,精純之處卻是東海龍王所不及的。

葛南威這麼一說,不但把濮陽昆吾的來歷說得清清楚楚,而且證實了東海龍王那封密信所說的話。在濮陽昆吾來到蘇州之後,果然是和殷紀互相勾結了。

但王元振雖然稍稍鬆了口氣,卻還是不能完全放心的。他看得出來,陳石星能夠開口說話,是可以比他原先估計的支持更多時候了,但有沒有把握終於戰勝東海龍王呢,他可還不敢樂觀!

陳石星的內力是比不上東海龍王,但突然攻其一點,東海龍王卻是防不勝防,必須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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