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六回 雙劍逞威懲惡霸 單刀赴會陷英豪

葛南威心道:「怪不得他們要我瞞住陳大哥,原來竟是想假手於我,謀害陳大哥和雲姑娘。他們不僅知道了陳大哥的來歷,雲姑娘是女扮男裝,他們也知道了。」當下說道:「不錯,他們是我的朋友,如今正是和我同在一起。但卻不知殷大莊主為何想要他們?」

殷紀緩緩說道:「葛七俠雖然年紀還輕,或許不知武林舊事。但『八仙』中的林大俠和樂二俠,他們熟悉掌故,料想是應該知道這件事的。葛七俠很有可能曾經聽得他們說過。」弦外之音,暗示他已知道葛南威乃是分明「裝蒜」。

葛南威索性「裝蒜」(佯作不知)到底,「林大哥、樂二哥和我談過的武林掌故太多,不知殷大莊主說的是哪一件?」

殷紀說道:「是我的奇恥大辱!這件事情,我本來不願提起的,如今為了做成這生意,只好和葛七俠說了。四十年前,家祖天鑒公是給張丹楓迫死的!」

「唔,我好像曾經聽過這個掌故。」

「我已調查清楚,陳石星正是張丹楓的關門弟子!你是他的朋友,而且交情不淺,料也應該知道。」

「此事又與那位雲姑娘又有何干?」

「張雲兩家乃是至親,張丹楓的關門弟子是陳石星,雲瑚則是雲家唯一尚存人世的人。而且,據我所知,他們又是未婚夫婦,怎能說沒有關聯?」

假如照葛南威以往的脾氣,他必定立即當場發作。但在經過了上月在京城一次魯莽失事的教訓之後,已是變得沉穩好多,他暗自思量:「雖說張丹楓是殷家仇人,但報仇報到四十年後他的關門弟子身上,總是有點牽強。事情恐怕不僅僅是為了要為祖先報仇這樣簡單!」

殷紀繼續說道:「據我所知,葛七俠和杜女俠也是未婚夫妻,朋友雖好,總不如未婚妻子緊要吧?這宗交易,葛七俠意下如何?」

葛南威佯作沉吟半晌,說道:「他們有手有腳,本領也比我高強,我怎能把他們交給你呢?」

殷紀聞言大喜,只道葛南威已經意動,立即說道:「俗語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葛七俠若要暗算他們,那還不易?巫三娘子是使毒的大名家,她有一種無色無味的蒙汗藥,你是他們的好朋友,他們決計不會疑心你的!」

殷豪說道:「要是他說的話並非浮誇之辭,爹爹,咱們倒不妨請他進來,孩兒願意試試他的醫術。」

殷紀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為人子孫者為祖先報仇,那也顧不得這許多了!何況這是我和葛七俠之間的交易,我只求買賣做成,不管貨物如何取得。葛七俠,你若願意做這宗買賣,似乎也不必講究什麼仁義道德了!」

葛南威道:「好,殷大莊主既然開口生意,閉口生意,那我也要談談生意經了!」

殷紀大喜說道:「對,俗話說漫天討價,就地還錢。葛七俠儘管開價。咱們總有商量餘地。」

葛南威道:「兩個換一個,而且我得回來的,本來就是屬於我的未婚妻子,這宗交易,於我未免太過吃虧。」

殷紀道:「葛七俠想要得到什麼更多的好處,不妨明說。」

葛南威道:「做生意固然可以漫天討價,就地還錢,但若有心做成買賣,似乎雙方也該坦誠相見,互不欺瞞!」

殷紀道:「對,對。貨真價實,童叟無欺。這也是我們信奉的格言。我本來就想和葛七俠開心見誠,公平議價的。」他但求得遂所願,也顧不得話語的前後矛盾了。

只見四個家丁,抬一個軟兜,把他的兒子送到他的面前。

「我不是已經告訴了你嗎?我得到的好處就是可以為先祖報仇雪恥!」

「殷大莊主似乎不大老實了,據我所知,陳石星和雲瑚固然可以勉強列為你的仇人,但在生意上說,這一項是『應收未收』的上一代舊帳,你不必費盡心機做這宗買賣的。不過,好在我還知道一件事情,他們也是欽犯!憑著他們這個身份,殷大莊主,你得到的好處料當不少吧!」

殷紀哈哈大笑道:「葛七俠還說不會做生意,我看你才是做生意的能手呢。好吧,你既然有心做成生意,我也不必對你隱瞞了。我再讓一位朋友與你相識。」說罷,吩咐充當「掌柜」的官宗耀幾句,官宗耀便退下去。

過了片刻,只見一個瓦剌武士哈哈大笑的走進亭子,「葛七俠,咱們是不打不成相識,想不到又在這裡見著了。」

這個瓦剌武士,正是濮陽昆吾。

殷紀笑道:「你們過去是各為其主,但據我所知,你們私人之間是沒有仇怨的。葛七俠肯做這宗買賣,從今之後,你們也可算是朋友了。」

葛南威道:「生意還未做成,朋友是還不能做的。殷大莊主,你尚未回答我呢。」

殷紀道:「無須畫蛇添足了吧?你見了濮陽先生,難道還不明白我為什麼要急於得到陳石星和雲瑚嗎?」

殷紀鬆了口氣,說道:「我有這份家當,他就是一點武功不會,那也不算什麼。」

濮陽昆吾道:「老實告訴你吧,殷莊主剛才說咱們是各為其主,那也只說對了一半。」

葛南威道:「另一半呢?」

濮陽昆吾道:「不錯,我是為了大汗,但你若是為了大明天子那就錯了。大明天子正在惱恨你們做出他不想做的事呢!」

「請說得更明白些!」

「這不夠明白?陳石星和雲瑚是大明天子所要的人!你和殷莊主這宗交易,其實不過是在殷莊主替你們的皇上做的!不信,你可以問這位東門先生,他就是你們的皇上派來專辦此案的!」

東門壯哈哈笑道:「不打不成相識,如今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必瞞著葛七俠了。貴友陳石星擅闖禁宮,挾逼皇上,大逆不道,罪無可恕。我正是奉了皇上密令,追到江南,緝拿主犯陳石星與從犯雲瑚歸案的!」

濮陽昆吾接著說道:「所以我們雖是各為其主,但也是殊途同歸。葛七俠若肯幫我們這個忙,不但大明天子感謝你,我們大汗也是同樣感激你的。做成這宗生意,好處還少得了你的一份嗎?」

圖窮匕現,至此葛南威方始恍然大悟:「歸根結底,原來那沒出息的大明皇帝還是想向瓦剌屈辱求和。那份和約草案是給陳石星取去的,怪不得他們百計千方的要把陳石星『緝拿歸案』,以為可以從他身上取回了。」這個主要的原因葛南威沒有猜錯,但還有一個次要的原因,陳石星出宮之時,曾留下血書,警告皇帝曰:「背信棄義,天子不恕。」這八個字實是令貴為天子的朱見深寢食難安。

葛南威裝作鄭重考慮的模樣,沉吟半晌,說道:「多謝各位說了實話,那我也必須率直告訴你們,各為其主這四個字是說得不錯的,不過——」說話之間,似乎是不知不覺的身子向前,湊近殷紀,聲音也越來越小。

殷紀以為他是有難言之隱,說道:「不過什麼,葛七俠要有什麼為難之處,不妨說出來大家也好商量。否則告訴我一個人也行。」他急於聽清楚葛南威的話,不知不覺之間,身子也向前湊近。

葛南威道:「這裡都是你的好朋友,說出來也不打緊。各為其主,濮陽昆吾是為了他的大汗,我呢,卻是為了天下百姓!」

後半段話,他飛快的一口氣說了出來。一說出來,立即把殷紀抓住!

殷紀武功本來不弱,但葛南威這一招乃是池梁傳給他的絕招,一抓住就用驚神指法點了他的穴道,殷紀哪裡還能動彈?濮陽昆吾的劍尖已是刺到他的後心,巫三娘子的獨門暗器蝴蝶鏢也朝他左脅的空門打過來了。

三方面動作都快,只聽得「當」的一聲,葛南威早已取出玉簫,反手一揮,就似背後長著眼睛一樣,盪開了濮陽昆吾向他後心刺來的劍,濮陽昆吾心頭一凜:「相距不過月余,這小子的武功可是比前大不相同啦!」

這管家是從未見過陳石星的,不過曾聽人說過陳石星那手獨特的劍法,於是點了點頭,說道:「不錯,他雖然沒有通名道姓,但我想一定是這小子無疑。」

巫三娘子的暗器能發不能收,眼看殷紀就要傷在她的毒鏢之下,忽聽得「叮」的一聲,那枚蝴蝶鏢跌了落地。是那冒充「掌柜」的官宗耀彈落的。

殷紀哈哈大笑道:「好在我有先見之明,他跑到我的老屋找葛南威,那是做定了虧本生意。你們把他擒下了沒有?」

他抓著殷紀的穴道,指頭輕輕一按,殷紀疼痛難熬,忙不迭的說道:「好,依你,都依你!」葛南威喝道:「讓開!」一手握著玉簫,一手抓著殷紀,大踏步走出了亭子。巫三娘子、濮陽昆吾和官宗耀都是不敢動手,退過一旁。

葛南威從東門壯身邊走過之時,東門壯突然一掌打在殷紀身上。假如他是直接打葛南威的話,葛南威必定能夠及時招架。但這一掌他打的卻是殷紀,葛南威怎想得到?

這一掌打在殷紀的身上,受力的卻是葛南威。葛南威驀地感到一股力道排山倒海似的推來,虎口一震,殷紀已是脫出他的掌握。原來東門壯練有一門「隔物傳功」的本領,這一掌雖然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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