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回 啼笑非非誰識我 坐行夢夢盡緣君

周劍琴道:「我是聽得有人冒充段府家人,特地下山打聽的。我想姦細或許會找到這個地方,所以來了。」

陳石星道:「原來這樣,怪不得你什麼都已知道。」

那女子冷冷說道:「你要我和你去見金刀寨主,那也成呀!是你自廢武功,還是讓我代勞?」

杜洱繼續說道:「琴聲一止,雲姑娘忽他說道:『劍平,我的心思和你一樣。』此時我方始發現她在旁邊。我很奇怪,小王爺還沒和她說過話,她怎的就知道小王爺的心思?」陳石星道:「琴音達意,何用語言?」杜洱說道:「小王爺抬起頭來,說道:『不錯,咱們一定得找著他。』」

聽她的語氣,那個人似乎是對她說了幾句話來,不過陳石星沒有聽見。

「摔角」是蒙古武士的看家本領,陳石星懂得中土的各派武功,摔角可沒有學過,冷不及防,竟然被他舉了起來。

發現了這樣一個輕功高明的人偷入雲家,陳石星不禁大起思疑:「想必是那人冒充段府家人的了,他當然不會是段劍平派來的,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呢?哼,莫非又是第二個章鐵夫么?」

杜洱說道:「陳相公,你儘管吩咐好了,別說幫忙二字。你的事情,我小洱子就是赴湯蹈火,也要替你做到。」

陳石星心頭怦怦亂跳,幾乎按捺不住,他想偷入雲家去看一看,看看雲瑚是否真的已經回到家裡。

陳石星道:「小洱子,你的腳傷好了沒有?」

那姓張的漢子道:「別說你不知道了。倘若你不是和山寨有往來,你怎敢來這裡收買山貨?」

雖然有信心遲早可以打聽得金刀寨主的下落,但在荒山裡獨行,接連三天都不見人影,也是不禁暗地彷徨了,「運氣可是真壞,上次還能夠碰見江南雙俠,這一次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著一個知道金刀寨主下落的人了。」

這剎那間,寧廣德和周劍琴都是不由得大吃一驚!陳石星已改容易貌,寧廣德認不得他了。

這一天正當他自嘆運氣太壞的時候,忽見有兩個人從樹林里走出來。陳石星大喜過望,連忙迎上前去。

可是要打聽金刀寨主的消息,卻不能隨便向人開口的,他也不知道對方的身份,對方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即使他們知道,恐怕也未必敢告訴他。

陳石星吃了一驚,說道:「他為什麼不等我回來?我是和他約好了的。你可知他去了哪裡?」

他想起韓芷擅於改容易貌之術,這剎那間,不由得疑心眼前的雲瑚乃是韓芷所扮。

第二個跟著就問他:「你是山裡的獵戶吧。貴姓是——」他見陳石星手裡提著一隻剛剛射下來的大雁,但又沒有背著弓箭,臉上不覺現出一點詫異的神情。

這兩個人的口音聽得是同一個地方的人,但腔調卻是有點陰陽怪氣,聽來頗覺得刺耳。

陳石星怔了一怔,大為失望,「聽他們的口氣,他們似乎也是外來人,和我一樣。他們跑到這裡來做什麼,難道也是要找金刀寨主?」

想到此處,驀地心頭一動,「龍家耳目眾多,消息靈通,莫非他們是得到了風聲,知道雲瑚已經回來?故此偷入她的家中偵察?」

陳石星聽了這話,眼角不覺也沁出晶瑩的淚珠,強笑道:「他喜歡我這張古琴,我很高興。」

陳石星道:「我也曾懷疑可能是你,但也懷疑可能是龍府派來的人。我不願意惹事,因此我就趕緊走了。」雲瑚嘆道:「你不是害怕生事,你是要躲避我,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陳石星道:「周姑娘,你誤會了。寧老師不是冒充的,他是如假包換的段府教頭。」

陳石星陡地喝道:「你們不是漢人,你們是瓦剌韃子!」

稍加試探,陳石星立即發覺他們說的竟是連篇謊話。

陳石星道:「奉誰之命?所為何事?」

這一點也許還可以解釋為他們是客居大理的外地人,第二個破綻就更大了。陳石星只說他在大同開店,那姓王的卻說一聽就知道他是大同城裡人。陳石星的桂林口音和大同口音,正是所謂「南腔北調」,相差甚大的。

第三個破綻,他們為何對一個初相識的人,就說到要幫忙的話。雖然可以解釋為他們聽到陳石星是借錢開的鋪子,故而有此表示,但這份熱心,不嫌過份了一點么?「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看來他們是有甚圖謀的了。我暫且不忙揭破他們,聽聽他們還有什麼謊話。」

那漢子眉頭一皺,說道:「陳兄,這你就不老實了。我們是誠心和你交朋友的,請你也打開天窗和我們說亮話吧。」

陳石星眉頭一皺,「你我萍水相逢,我怎能就要你的銀子?」

周劍琴向寧廣德道了個歉,笑道:「不打不成相識,請恕我剛才冒犯。」

陳石星道:「縱然你們把我當朋友,但常言道得好,無功不受祿,我也不敢要你的銀子呀!」

小洱子的話在他心裡掀起波瀾,「雲姑娘愛的是你,她不會忘記你的!」要不是小洱子告訴他,他還不知雲瑚愛他竟是如此之深,不過他還是儘力把心底的波瀾壓下去:「縱然她永遠忘不了我,我也並不後悔我這決定。愛一個人就應該使她得到幸福,她做段劍平的『王妃』當然是比嫁給我幸福得多!」

陳石星道:「不知兩位要我幫忙什麼?」

周劍琴道:「你憑什麼這樣說?」

琴聲戛然而止!房門便打開。可是出現在他的面前的卻並非韓芷。

那姓王的漢子笑道:「陳兄,你不用害怕,我們不是公差,不會把你捉去坐牢。實不相瞞,我們是來投奔金刀寨主的。」

陳石星道:「我委實是不知道呀!」

陳石星想起自己本來是要找韓芷,準備將她義父那封遺書給她看的,不禁面紅,訥訥說道:「我以為你是我的一位朋友假扮的。」

杜洱說道:「我離開公子不過三天,就在路上碰見了寧師傅了。」陳石星道:「寧師傅不是早就回去的嗎?」

杜洱道:「那天雲姑娘找了你一整天呢!她踏遍桂林每個角落,晚上回來,形容都憔悴了,後來我家的『小王爺』知道了你把他送到殷家,自己卻走了之事,還把我罵了一頓呢。罵我不該讓你走。」陳石星心裡一陣凄酸,說道:「多謝他們對我關心。相信時間久了,他們就會慢慢忘記我了。」杜洱說道:「不,他們不會忘記你的!」

那漢子哈哈一笑,說道:「陳兄,你真是君子。那麼,這樣吧,你也幫我們一件事情,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收下這筆銀子了。」

「我姓陳,是一個收買山貨的小商人。你們貴姓?」陳石星只好先對他們進行試探了。

「哼,你騙別人可以,騙我可是不成。我早就知道有人冒充段府的家人了,如今才知是你。」

陳石星詫道:「既然小王爺差遣你先回大理,怎的你又能夠這樣快就和寧師傅來到這兒了?」

陳石星道:「你們要我說什麼呢?我、我,委實是——」

不料笑聲未已,陳石星忽地出手,只聽「卜通」一聲,那姓張的漢子先給他點著穴道,倒在地上。跟著就抓那個姓王的漢子。

那兩人的身份突然給陳石星喝破,不覺都是大吃一驚,面色倏地變了。

他聽出了是兩匹馬的嘶鳴,蹄聲並不急驟,好像是有人牽著它們走,而不是騎著他們跑的。而且走的方向是離此而去,而不是朝此而來。

一條黑影如飛將軍從天而降,插在他們中間。來的這個人不用說就是陳石星了。他手裡拿著一根剛剛折下來的樹枝,身形一落,立即一招「分花拂柳」,樹枝搭上銀刀,把周劍琴那柄銀刀引過一邊,同時右掌一推,硬接了寧廣德的掌力。

第一,他們自稱是從大理來的,他們的口音卻完全不像大理人。

那老漢道:「不是找到金刀寨主本人,而是他碰見了一位知道金刀寨主所在的朋友。」

陳石星不覺猛然一省,「這話倒有幾分可以相信,他們若然是到過大同,應該聽得出我的口音絕對不是本地人的。」

壓下心底的波瀾,仍然帶著幾分惆悵,陳石星終於回到大同。

陳石星緩緩說道:「原來你們是段府小王爺的親信,失敬,失敬。」

陳石星減輕抓他的力道,那人顫聲說道:「我們是從瓦剌來的,但我們是奉命而來,身不由己。」

那姓王的喘過氣,搶著說道:「這張地圖在我身上……」

行邁靡靡,中心遙遙。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悠悠蒼天,彼何人哉?

那冒稱姓王的漢子說道:「我們是奉了將軍之命來偵查金刀寨主的下落的。」陳石星所料不差,果然是瓦剌派來的「細作」。

雲瑚似笑非笑的望著他問道:「什麼樣的朋友?」

陳石星不懂為什麼是「老闆」就比獵戶更好,但聽得他們說是從大理來的,卻是不禁心頭一動,分外留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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