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回 太息故園成瓦礫 誰營新冢慰孤兒

陳石星沉吟半晌,說道:「他是來找尋令尊的那個鐵盒的,那鐵盒裡有他的拳經刀譜,還有我的師父手抄的幾頁無名劍劍法。」

他們是遠遠聽得陳石星的琴聲,快馬加鞭,趕來聽的。那和尚道:「小夥子,你的琴彈得真好,再彈一曲吧。」那道士卻一皺眉頭,說道:「咱們還要趕路呢。而且聆雅奏如喝好茶,喝一杯以留回味,豈不更好?」那和尚笑道:「你那話倒是頗有禪機。這小夥子也未必肯為咱們再彈,咱們還是走吧。」

那少女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是不是想聽這古琴的聲音?可惜咱們還要趕路。」

這和尚在半空一個鷂子翻身,平平穩穩的落在馬背,笑道:「多謝小姑娘關心,大和尚不會失足的。」陳雲二人是在江邊,他們是在官道上賓士,距離已有一里多路了,但這和尚的笑聲卻似在雲瑚的耳邊一樣,震得她的耳鼓嗡嗡作響。雲瑚不由得又是一驚,「這和尚的內功造詣,只怕不在金刀寨主之下。」陳石星則在笑道:「這和尚的眼光也真厲害,他在路上匆匆馳過,居然一眼就看破你是女扮男裝。」

陳石星怔了一怔,說道:「瑚妹,你笑什麼?」

回到那間客店,店主人笑面相迎,說道:「我正要盼兩位相公回來呢。」

兩人跨上坐騎,繼續前行,忽見又是兩騎快馬,迎面而來。兩個騎者,一胖一瘦,胖的那人身高不及五尺,像個矮冬瓜。瘦的那個卻有七尺多高,頭小頸長,像枝竹竿。雲瑚見他們這對「搭檔」相映成趣,形狀滑稽,不覺噗嗤一笑。

雲瑚吃得津津有味,說道:「鮮魚味美還不足為奇,這樣味道芳香幼滑的豆腐乳更是難得。」

第二個認出陳石星的是鐵杖禪師,那次,陳石星在前往石林的途中,碰上「刀王」余峻峰布下刀網陣,圍困黑白摩訶,這鐵杖禪師就是余峻峰最得力的幫手。不過事隔三年有多,陳石星已經從一個十五六歲的大孩子長成為一個二十歲的少年,而且衣著華麗,和當年那個衣裳襤褸的窮小子自是大不相同,他是注意到陳石星所背的古琴,才認出他的。

轉瞬間那兩騎馬已是來得近了。更糟糕的是陳雲二人剛好走到山路狹窄之處,只能容得一匹馬經過的。

那胖子哈哈一笑,說道:「沒什麼,試試你這匹坐騎的衝力。」笑聲中他的快馬已經跑過去了。那瘦子追上了他,埋怨他道:「胖哥,你的脾氣怎麼老是不改,嬉戲胡鬧!你忘記了咱們還有要緊事么?」那胖子笑道:「這小夥子掌力很是不弱,就可惜咱們有要事在身,否則我倒想和他交個朋友。」轉瞬間兩人去得遠了。

雲瑚心頭一凜,說道:「不錯,咱們在路上碰到迎客的『八仙』,不知是個什麼路道。到了七星岩,說不定也會碰上意外的事情,是應謹慎一些才對。」

陳石星道:「他手按奔馬,能夠阻止奔馬向前,但我的坐騎卻沒受傷,這種本領,我就辦不到。」雲瑚也是個武學行家,思之駭然,說道:「真是邪門,怎的不到一個時辰,就接連碰到四個高手。」

尚寶山的琵琶聲給他的嘯聲打亂,大吃一驚。雲瑚卻是精神陡振,雙劍合璧的威力不但恢複如初,而且勝似從前了。

兩人猜疑不定,繼續前行。跑了一程,只聽得健馬嘶鳴,前面又來了兩騎,騎著又是令得他們甚為驚異的怪客。

那人是給雲瑚的錢鏢打著穴道,滾下山坡的。所過之處,被他身體壓伏的野草,還是萎靡不振,未能抬起「頭」來。亂草上不時可以發現點點斑斑的血跡,想是他滾下去的時候,給一些尖利的石子擦傷了。

這倒是雲瑚聞所未聞的,不禁問道:「怎樣錯了?」

那「漁夫」見著他們,也好像吃了一驚,道:「好俊的坐騎,好俊的小子!」說到「小子」二字,目光投向雲瑚,「咦」了一聲,喃喃自語說道:「我看這小子有點邪門。」顯然他和那個和尚一樣,亦已看出雲瑚是個女子了。雲瑚心裡嘀咕:「你才是邪門呢!」但剛剛受過一次教訓,她不想多惹閑事,卻是不敢反唇相譏了。

雲瑚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那兩個人正是一男一女,男的腰間插有一管玉簫的。看來他是為了賞識你的琴技想要和你結交的,你去不去拜訪他們呢?」

第五個人說道:「我是從雷家一個老家人的口中聽到的,不過這人也是不知道確實的地方,只知在這一帶。」

指天椒像指尾一般大小,色澤紅如珊瑚,十分可愛。雲瑚說道:「我本來不大喜歡辣椒的,難得這指天椒如此好看,我就試試吧。」一試之下,辣得她眼淚直流,叫起來道:「你好壞,誘我吃這種奇辣無比的辣椒。」陳石星笑道:「你吃慣了也許會每餐都離不了它呢,桂林人是每頓飯都以辣椒醬佐餐的,最夠『道行』的人就最喜歡指天椒。它有辟瘴氣之功,還有開脾醒胃之效。」但儘管陳石星極力推薦,雲瑚卻是不敢再試了。

這剎那間,陳石星驀地想了起來,雙目陡然現出殺氣!

那女的說道:「你怎麼知道?」

山坡上是高高矮矮的樹木,枝椏交錯,好像許多手臂伸了出來,空隙的地方很少。在這樣的地形,是不適宜於騎馬的,應該先行下馬,撥開那些縱橫交錯的樹枝,把坐騎牽過去才對。可是這兩個人並沒有下馬。

兩人到了桂林,日頭尚未落山。陳石星道:「咱們在東門外找一間客店好不好。我的家就是在東門外七星岩下的。」

「是呀,所以我不能不懷疑這個主人是誰,真是猜想不透。」

那少年嘆口氣道:「是啊!能有這具古琴的人,也定然不是常人。可惜咱們要趕路,卻是不能和他攀交。」

雲瑚笑道:「這我就更不知道了。不過有一樣事情我卻一定可以料得中。」

跟在鐵杖禪師後面的是那個「鐵幫主」,見狀大驚,一抖手三柄毒龍錐飛了出去。他是毒龍幫前任幫主鐵敖的弟弟,名喚鐵廣。雖然他是弟弟,本領卻比哥哥還強。三柄毒龍錐飛來,挾著一股強烈的腥風!

陳石星一招「孔雀開屏」,白虹劍揚空一划,三枚透骨釘在劍光中給絞成粉碎。但他這招乃是替雲瑚抵擋暗器的,雲瑚的劍法卻不能跟他配合。說時遲,那時快,尚寶山的鐵琵琶當中砸了下來。登時把他們二人分開。鐵杖禪師和潘力宏左右合擊,攻向雲瑚。陳石星唰的一劍刺將過去,卻給尚寶山的鐵琵琶擋住。

陳石星詫道:「你怎麼知道?」

雲瑚笑道:「是猜得中還是猜不中,反正過一會兒就知道了,你等著瞧吧!」

陳石星半信半疑,繼續前行。果然還不到半個時辰,只見又有兩騎迎面而來。騎在馬背上的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歲左右年紀。輕裘駿馬,英姿颯爽,令人神為之奪。陳石星暗自贊道:「好一對璧人!」

「馬蹄」(即荸薺)是桂林著名的土產,叫做「無渣馬蹄」,清甜多汁,不用吐渣。雲瑚贊道:「荸薺我吃得多了,果然是你這兒最好。」

尚寶山道:「我有辦法叫他滾出來!」手撥琵琶,叮叮咚咚的又彈起來。

陳石星心中一凜,連忙勒住坐騎,慢慢的走,凝神細聽。

無名劍法雖然精妙,但威力卻是遠遠不如雙劍合璧。雲瑚心神不定,十招之中,總有三兩招配合不上,仍然等於是各自為戰。陳石星暫時或許無妨,但久戰下去,終是難免一敗。

嘴裡卻在哈哈笑道:「但他是來得正好了,他沒有坐騎,諒他也逃不出咱們的掌心!」

陳石星接過那封信,說道:「好,多謝你費神替我招呼朋友了。我準備明天回拜他們,今晚想好好睡一覺。若是有別的人找我,你可別要說我在這裡了。」說罷,賞給那店主人一錠元寶,約莫也有十兩左右。一個小客店的老闆,哪曾見過如此豪闊的客人,接過銀子,眉開眼笑,忙不迭的答應,心裡想道:「怪不得相士說我立秋之後要行好運,果然今天一天之內,就接到了兩個財神。」

陳石星家傳的古琴正是焦尾琴,這個匣子也正是同一桐木做的匣子。

這和尚似乎是在「回味」美妙的琴聲,在馬背上手舞足蹈,馬正在飛快的跑,突然把他拋了起來。雲瑚吃了一驚,失聲叫道:「哎呀,不好!」

陳石星注意他們,他們也注意陳石星。此時他們已是走在官道之上,雙方的馬也不是跑得很快。那一對少年男女控馬緩行,從他們旁邊經過,倒是並無異動。

鐵杖禪師說道:「聽說一柱擎天已經偷偷回到桂林來了,這消息是從龍家傳出來的,料想不假。」

提早吃了晚飯,天色已是將近黃昏時分。陳石星帶領雲瑚走過花橋,上普陀山。七星岩就在普陀山上。他的故居則是在七星岩下。

原來他們眼前只見一堆亂石,重重疊疊,根本就不知道有路可通,內間另有天地。

陳石星心裡想道:「原來他們和剛才經過的那個胖子和瘦子乃是一夥的。」雖然這「漁夫」自稱不喜惹事,陳石星可是不敢不防。

但聞得簫聲遠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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