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回 失足終成千古恨 盟心愿結此生緣

雲瑚七竅玲瓏,聽出鍾毓秀話中有刺,不覺臉上一紅,勉強笑道:「秀姐,你猜錯了,我也曾冤枉了好人呢。我和陳大哥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幾乎恩將仇報。」郭鍾二人都是怔了一怔,鍾毓秀道:「哦,原來陳大哥還是你的恩人嗎?」郭英揚道:「對了,剛才你說和陳大哥曾經打過一架,這是怎麼一回事?」雲瑚此時方有餘暇把她父親已遭不幸的事情告訴他們,一直說到陳石星怎樣忠於她父親的所託,不辭萬里迢迢踏入危城,把父親的遺物交還給她為止。但陳石星曾經見過她母親的事,雲湖則還沒有說出。

「不錯。周伯伯派江南雙俠到大同打聽我的消息,恰好也是在那天碰上。陳大哥知道這個消息之後,馬上就要趕回桂林。我們勸他先來這兒,他不肯聽。我問他為什麼這樣著急,他說叫我問你就明白了。」

陳石星聽得心神俱醉,驀地想道:「這想必是段劍平教她彈的,以便他日閨房之內,婦隨夫唱,聽這曲子,其樂有勝於畫眉。我可不能想歪了。」聽著這個輕鬆的曲子,陳石星心裡有三分傷感,但更多的七分卻是甜意,果然不知不覺的就在她的琴聲中睡著了。在夢中他看見雲瑚笑靨如花,和段劍平手拉著手向他走來,他獻上古琴,當作送給他們的新婚賀禮。

金刀寨主道:「啊,你已經知道了?」

「雲夫人」哽咽道:「瑚兒,我知道你會原諒我的。我回過家裡,找過你。」

郭英揚吃了一驚,跳起來道:「這樹林里藏有人!」

腳步聲停了下來,似乎是在尋覓適宜睡覺的地方。雲瑚見他們沒有繼續走來,正想悄悄過去嚇他們一跳,忽聽得鍾毓秀笑道:「你準備怎樣替段劍平去向雲家妹子表白心意。」

雲瑚笑道:「哪有見效這樣快的。天色已黑,龍成斌那小賊嚇破了膽,料想是逃回大同去了,今晚決計不敢再來的了。咱們也不必忙於趕路,就在這裡歇一宵吧。你先睡,我給你守夜。」

「我說了這番話,想不到卻是引得他開口了。你猜他說什麼?」

雲瑚急不及待的又再問道:「我的娘呢?為何不見?」

陳石星道:「我感激你都來不及呢。嗯,你的金創葯比我隨身所帶的金創葯還好得多,現在已經不疼了。」

她們騎了那匹白馬走在前頭,走了一程,鍾毓秀忽地低聲說道:「咱們江湖兒女,是該講究恩怨分明,不過報答也得有個分寸。比如我把白馬借給陳石星,那也是一種報答……」

雲瑚詫道:「你剛剛知道什麼事情?」

雲瑚說道:「你讓他知道我平安無事也就行了。媽媽好不容易來到這裡與我相會。她是不慣行走江湖的,我想多些日子陪伴她。」

雲瑚聽到這裡,不覺又驚又喜,原來這一男一女,正是她希望到金刀寨主那裡可以和他們會面的江南雙俠——郭英揚和鍾毓秀。想不到用不著到金刀寨主那兒,他們已先自來了。

「雲夫人」道:「待你練成你爹那等功夫,恐怕仇人已經死了。你若想早日報仇,只有和陳石星雙劍合璧。」

陳石星喝道:「好大膽的盜馬賊,啊呀!你,你,你是——」

郭英揚道:「話說回來,我們這位段大哥樣樣都好,就是一樣,令我們做朋友的覺得有點遺憾。」陳石星道:「什麼遺憾?」郭英揚道:「他已將近中年,還未結親。」

丘遲說道:「據說他的琴技天下無雙,大家稱他為琴仙,他則自號琴翁。」

伊人何處覓?仇敵已來臨。

雲瑚說道:「我知道周伯伯用不著我去幫忙,不過我還是非到他那裡不可。鍾姐姐,你是幾時離開山寨的?」鍾毓秀道:「昨天才離開的。」

放下酒杯,把眼一望,那匹白馬正在外吃草,雲瑚的影子不覺又浮現他的心頭了。

金刀寨主見了雲瑚,自是不勝歡喜,笑道:「想不到你這樣快就來到了。」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雲瑚心中焦急,忍不住問道:「周伯伯,別的事情慢慢再談。聽說我娘到了這裡——」

雲瑚卻會錯了他的意思,只道他這話是為自己而發,不覺粉臉微紅,說道:「陳大哥,你的爺爺是天下第一琴師,你的琴想必是彈得很好的了。」

陳石星道:「我和爺爺差得遠呢。可惜我的手臂受了傷,待我好了彈給你聽。雲姑娘,你也喜歡彈琴的嗎?」

雲瑚道:「我彈的琴可是不成曲調,小時候胡亂學過幾天。我有一位朋友,他很喜歡彈琴。」

「那你為什麼不和他一起來看我?」

心亂如麻,雲瑚不覺呆了。她本來準備突然跑出去嚇郭鍾二人一跳的,此時也害羞得不敢出去了。她害怕鍾毓秀當真和她提親,她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丘遲繼續說道:「我和他只是曾有一面之緣,還談不上怎麼相熟的朋友。有一天他也是像你一樣,路經此地,在我這裡喝酒,喝了之後,大為讚賞,乘著酒興,給我彈奏一曲高山流水,那美妙的琴音我至今未忘。嗯,算起來已是二十多年之前的往事了。」

陳石星道:「不錯,我是希望早日見到單大俠。」

不錯,她是非常喜歡段劍平的,喜歡他的瀟洒,喜歡他的雍容,但陳石星的這份質樸純真,卻也給她一種穩重可靠而又可親的感覺。她不知道和陳石星相處久了,是不是也會像喜歡段劍平一樣的喜歡他,但她知道最少現在她是不會討厭他的。

郭英揚道:「當時,我正要下山,和他只能匆匆談了片刻。他叫我留意路上有沒有一個背著古琴的陳姓少年。不過,陳兄,你到山寨,恐怕是見不著他了。」

雲瑚面上一紅,低頭不語。

雲瑚笑靨如花,說道:「那麼我先多謝你啦。陳大哥,聽說琴聲可以令人寧靜,是真的嗎?」

陳石星一客氣,雲瑚倒是不好意思了,說道:「陳大哥,你只用一條手臂,敷藥如何方便?聽我的話,躺下來吧。」

鍾毓秀道:「那就算是我借給你好了。要不是你把它從強盜手中奪回來,我也得不著它了。如今你正用得著它,難道就只許你幫忙別人,不許別人幫忙你嗎?」

郭英揚道:「周寨主必定挑選山寨中的駿馬給單大俠騎去桂林,你有了這匹白馬,說不定在路上就可以趕得上他。」

雲瑚笑道:「其實我是想請你這位名師指教,我彈給你聽,你可不要笑話我。」

郭英揚笑道:「我說給你聽不打緊,你可別要回去取笑他。你不知道這位『小王爺』,平日看來是那等瀟洒,說到自己心事的時候,卻是扭扭捏捏像個大姑娘一樣,臉都紅了。」

郭英揚道:「陳兄你太客氣了,像你這樣的武功人品,我們能夠和你結交,實是深感榮幸。你和段大哥都是難得的朋友。」

丘遲笑道:「小時候是曾胡亂讀過幾年書,只因好酒貪杯,耽於逸樂,少年碌碌,老大無成。故而改名為『遲』,自傷遲暮。」

雲瑚不說知道,也不說不知道。半晌方始輕輕的說道:「媽,咱們說些別的事吧。女兒只想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

曙光微露,晨風動林,不知不覺,又是東方既白。

「雲夫人」道:「好在你的仇人也是他的仇人,我想你即使不願意嫁給他,他也會和你聯手的。」

雲瑚道:「我已經知道了。」

陳石星道:「我在大理聽過他彈琴,彈得很是不錯。」

老闆說道:「那就隨量吧。」斟了兩杯酒,說道:「先干為敬」,一飲而盡。陳石星本來有點疑心的,見他先喝,也就放心喝了。

段劍平曾經好幾次到過她家裡,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他了。不過在她十五歲那年,和段劍平分手之後,一直三年有多,卻沒有再見過面。

陳石星以一敵二,一時間怎說得清楚,而鍾毓秀也怎能相信他的言語,攻了兩招,怒聲說道:「你這小賊,那天在紅崖坡上,我已經發現你的蹤跡可疑了,我的白馬焉能落在你的手中?你分明是紅崖坡的強盜一夥!還敢花言巧語騙我!」

但在興奮之中,卻也有著難言的悵惆!

而陳石星根本就沒想到要掩藏自己的泥土氣味,他是以自己的本來面目和雲瑚相見的。

雖然隔別已有十年,雖然分開的時候女兒只有七歲,雖然她現在是女扮男裝……但不管有多少個「雖然」,母親和女兒總是心連著心的,任憑海枯石爛,物換星移,做母親的總不會認錯女兒。

這聲音,倒是非常熟悉的。

郭英揚道:「單大俠說,他和一柱擎天雷大俠有個未了的約會,昨天他護送雲伯母到了山寨,已經和金刀寨主說好,只住一宵,今天又要趕往桂林去會雷大俠了。」

鍾毓秀呆了一呆之後,「啊呀」一聲叫起來道:「瑚妹,果然是你。我還以為是哪裡鑽出來的俊小子呢。」

「半晌,他吞吞吐吐的說道:『這位姑娘,你也是熟識的,她父親是名聞天下的大俠,她自小聰明伶俐,秀外慧中,我們兩家有數代交情,她一向把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