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回 破鏡望重圓 一心學劍 奇珍圖染指 雙怪拜山

只見張丹楓凝神靜志,慢慢的給鐵鏡心推血過宮,過了一會,鐵鏡心「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雙目開啟,張丹楓道:「鏡心,你別說話。我給你打通三焦經脈,讓你恢複如初。可能有點痛苦,你忍受一些。」掌心按著他背心的「歸藏穴」,一股熱力傳了進去,過了一會,鐵鏡心但覺似有一個火球,在體內轉動一般,奇熱無比,黃豆般大的汗珠一顆顆的滴出來。張丹楓給他按摩了一會,跟著便以「一指禪功」,替他打通十六道大穴。要知鐵鏡心震斷經脈之後,雖得天山雪蓮保住性命,元氣已是大傷,比沒有武功的人還要虛弱,如今張丹楓以外力來為他打通經脈,而穴道又是人體神經感覺最敏銳的地方,確是感到奇痛難當,忍不住呻吟出聲。但眼光一瞥,忽然發現於承珠也在人叢之中,凝視著他,眼光中流露出關懷、憐惜的情意,鐵鏡心心裡明白,這當然不是往日曾有過的那種兒女之情,但這種摯友的關懷,卻還似超乎愛情之上,許久許久以來,鐵鏡心沒有從於承珠那兒感受過這種關懷了,這時和她目光相接,心想:「只要她知道我今次全是為她,這番苦也是值得的了。」在於承珠的眼光安慰之下,鐵鏡心的痛苦大大減輕,反而願意張丹楓多拖長一點時間了。

屈九疑與孤雲道人聽說師叔受傷,吃驚非小,急忙上前詢問,七星子苦笑說道:「這回真是陰溝裡翻船了。貫居此人狡猾已極,我懷了符君集的信去見他,本想將他騙出門後,便即將他押到這裡。他住在以前一個同僚家中,我不願意在他居停之處拿他,乃是避免張揚之故。心想只要將他騙出大門,他在我掌握之中,料他絕對逃脫不了。」張玉虎道:「莫非符君集在信中故意留下一些破綻,被他看破了么?」於承珠道:「我也見過符君集那封信,可瞧不出什麼破綻呀。」七星子道:「就是那封信給他瞧出了破綻,早知如此,我一見面,就該把他擒了。」於承珠問道:「什麼破綻?」七星子道:「貫居看了那封信後,絲毫不露懷疑的神色,說道:『既是符大人見召,我當換了官服,前去見他。』我遂在客房相候,哪知他前腳踏出,立刻便將客房的大門在外面反鎖起來,那是兩扇鐵門,我正想施展大力千斤掌的功夫破壁而出,四面天窗已有毒箭射進來,斗室之中,閃避不易,我以拂塵護身,一掌破壁,箭如雨下,待到我將牆壁震破了一個洞時,手臂上已中了一支毒箭。貫居在外面哈哈笑道:『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我不說給你聽,諒你死不心服,這信紙上有一點油漬,大內總管的桌上,哪來的香油?一定是在你這臭道士觀里的香案上寫的!』」張丹楓叫符君集寫那封信時,本來已極小心,給他準備了上好的信箋,想不到百密一疏,在香案上書寫,沾了一點油漬,讓他瞧破,嘆道:「這是我的過失,貫居此人如是狡猾,本也可算一個人才,可惜不走正道。」

她們二人哪裡想睡,凌雲鳳拾好行囊之後,就打開那本《玄功要訣》,挑燈夜讀,不忍釋卷。於承珠經過這一場大風浪之後,心緒也有點不寧,她不願打攪凌雲鳳,便獨自出庭院散步。

周山民道:「六天之前,你嬸嬸一大清早起來,就在這聚義廳正中的圓桌上發現了這個拜盒,盒中除了拜帖之外,另外還有一封信。信上說,他們已知道我與葉成林傳綠林箭,發英雄帖,劫盡天下各省貢物的事情。他們要分一半,若是貢物已變賣的話,便要我們折成黃金給他!」

魔頭施毒手,小俠逞玄功。

於承珠笑道:「你身子剛好不怕累么?」鐵鏡心聽得人聲,愕然回顧,見是於承珠,又驚又喜,說道:「這麼晚了,你還未睡么?你師父用上乘內功給我療傷,真是奇妙無比,我現在不但身體如常,而且功力也好像比以前增長了。」於承珠道:「這次的事情,我們都很感激你。」鐵鏡心道:「我只是不願被翦長春他們所迫,不願隨他們去捕你罷了,算不了什麼功勞。承珠,你記不記得我以前對你說過的話,不管什麼,只要是你的事情,我縱赴湯蹈火,亦所不辭。這次的事,我只是要向你證明我是個可以靠得住的朋友。」於承珠道:「我感激你這份友情,但卻不願你單單對我如此。這世界上值得肝膽相交的朋友多著呢,眼界放闊一些。你對別人好,別人一定不會忘記你的。」

再過了約一盞茶的時刻,鐵鏡心但覺氣血暢通,舒服無比,所受的苦楚爽然若失,張丹楓笑道:「好了,你起來吧。」鐵鏡心整好衣裳,向張丹楓再拜道謝,但見張丹楓的衣裳也已給汗濕透。鐵鏡心可還未知道,張丹楓為了替他恢複武功,自己卻要損失了一年的功夫。

張丹楓道:「你到靜室去練一會吐納功夫,試試看功力是否恢複?」鐵鏡心但覺有許多話想和於承珠說,但張丹楓既然這樣吩咐,而他「死」後復生,也想知道自己的功力有無損失,便向眾人告退,與沐璘同人後堂。七星子日間受了毒箭之傷,與他的兩個師侄隨著也去歇息。靈堂里剩下張丹楓、於承珠、張玉虎、龍劍虹四個人。

楚天遙道:「我們的來意早已在信中說得明明白白,不必費辭。請寨主將所得的貢物分一半給我們,我們馬上拔腳便走,不敢有勞寨主接待了。」周山民道:「這次得兩位駕到,周某正要領教,若然匆匆便走,那未免太不夠朋友了。」楚天遙笑道:「看在貢物的份上,我們便陪周寨主坐談片刻,不知周寨主有何話說?素聞周寨主疏財仗義,難道這一點區區貢物,也捨不得分潤綠林同道么?」周山民面色一端,說道:「兩位遠來請先坐下,咱們好好談談。嗯,請用茶。」

山寨的頭目見到張玉虎到來,趕忙進去通報,張玉虎見他們的神情都好像有些異樣,往日他一到山寨,相熟的頭目必定圍著他問長問短,叫嚷跳躍,熱鬧非常,但這一次卻是靜悄悄的,好多熟悉的人都沒有出來,出來迎接的,臉上雖有笑容,卻都像心中有事的樣子,歡喜的神色掩蓋不住心神的憂慮。

張玉虎驚詫之極,說道:「居然有這等事情?我們千辛萬苦才得來的貢物。他們卻想坐享其成!」凌雲鳳道:「這事情可有點古怪,他們既然知道這次劫奪貢物,各路英雄都有參加,居然還敢這樣大膽,他們是憑著什麼?難道他們比喬老怪還要厲害?」周山民道:「是呀,所以你嬸嬸見了這封信,也是驚詫不已,連忙叫我和志俠出來。」

兩人從江湖的風浪到閑話家常,不知不覺之間,東方已白。門外馬車鈴響,張丹楓與張玉虎已經回來,那輛馬車是準備搬運鐵鏡心的「靈柩」出城的。

張丹楓道:「鐵鏡心這回總算很難得了,比起他當年的救出義軍,還要危險得多。」於承珠道:「他受了這一場苦,對他卻是大有益處。」張丹楓道:「聽說他的師父石老先生已從海外歸來了。」於承珠道:「不錯,石老先生幫了成林許多忙。」張丹楓道:「以鏡心的聰明,若能斷了功名富貴的念頭,專心一志的練他師父的驚濤劍法,將來必成大器。」說到這裡,停了一停,轉向凌雲鳳問道:「天都近況如何?他的天山劍法練成沒有?」凌雲鳳眼圈一紅,說道:「他的劍法這幾年倒是創了不少新招,人卻愈來愈孤僻了。」張丹楓笑道:「是么?你們高隱天山,隔離塵世,也難怪其然。」凌雲鳳道:「他一心一意,只想成為開創一派的大宗師,其他事情,一概不管。」張丹楓道:「這個念頭也不能說壞,不過完全不理外事,卻有點過份了。立身處事,先是講究怎樣做人,然後才講為學。」張玉虎道:「一點不錯,像喬北溟那樣,武功是高明極了,但對別人卻是有害無益。當然喬北溟不能與霍大哥相比,不過這樣獨善其身,我總是不敢苟同。師父,你何不指點凌姐姐一些上乘劍術的竅要,讓她將來也開創一派,壓倒丈夫。」張丹楓笑道:「你們兩口子是不是彼此爭強,吵了架了。」凌雲風臉泛紅霞,黯然無語。於承珠將她們夫妻間志趣不投,各行其是的情形講給師父知道,張丹楓想了片刻,道:「雲鳳,你練一趟天山劍法給我看看。」凌雲鳳大喜,便到庭院里練劍術,但見劍光飄瞥,夭矯如龍,張丹楓點點頭道:「這套劍法雖然尚未完成,但已包含了各派劍法的精華在內,將來在武學上必可大放異彩!」

於承珠頗為欣慰,心想:「鐵鏡心的想法終於也有一些改變了。」說道:「胸襟擴大,眼界打開,也不一定要像我們這樣過湖海生涯。回到雲南,你有沐國公的翁婿關係,也盡多機會可以施展抱負。嗯,別忘記給我問候沐燕姐姐。」頓了一頓,又笑道:「你不在京中為官,沐燕姐姐也一定歡喜呢。」鐵鏡心道:「請你也給我問候成林大哥。嗯,你們夫歸志同道合,真是難得。」於承珠笑道:「沐姐姐和你都是才子才女,那更是一萬對中也挑不出一對來。其實夫妻之間,只要互相體諒,那就是美滿的姻緣。」鐵鏡心想起他和沐燕相處,總是沐燕對他遷就的多,而他對沐燕遷就的少,聽了於承珠的話,心中頗覺歉意,自自然然的也就想起了沐燕的好處來。

鐵鏡心默然半晌,想起這次從雲南押解貢物進京,一路上都得到他們照拂,如今又得張丹楓助他增長功力,勝過自己苦練五年,自己雖然受了一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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