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 旨趣未相投 夫妻有恨 姻緣欣遇合 兩小無猜

凌雲鳳道:「她常聽得我說起你,說你精靈俏皮,武功又好,後來我接到了金刀寨主的綠林箭,又知道是你去主持劫南方各省的貢物,她就忍不住要出來暗中和你較量了。」於承珠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換舊人,一代強似一代。他們倆年紀輕輕,已干出了這樣驚天動地的事業。比我們年輕的時候,強得多了。嗯,我本來是說龍小姐的,卻連我的師弟也一同誇讚了。好在凌姐姐不是外人,不會見笑。」凌雲鳳笑道:「我也一樣要誇讚我這個小妹子強呢。哈,哈,咱們兩人倒有點像說媒的口吻。」

張玉虎抱拳說道:「教主遠來,幸會,幸會!」七陰教主冷笑道:「在你說來,應該是不幸之至吧?哼,哼!你原來還認得我嗎?」張玉虎道:「教主言重了,想你我之間,雖有過節,但我替你換回了留在丐幫的人質,對貴幫似亦不無微勞,這梁子也該挑開了吧?」

江湖雖是初相識,一縷柔情已暗通。

喬北溟想了一想,忽地說道:「你的劍術練到如此地步,確是很難得了。不過,你們要想打敗我,那卻是萬萬不能,萬一你受我所傷,你的前功便將付諸流水。我素來欣仰令尊,更不忍令你的十數載修為毀於一旦。替你著想,你還是回去吧。」霍天都一想,自己的武功確是遠遠比不上他,即算夫妻聯手,只怕也是敗多勝少,聽了喬北溟這一番話,心中躊躇不決。

但更令他驚駭的,是他的少主人已經落在敵人手中,這時正被張玉虎用刀尖抵著後心,押解上來。厲抗天投鼠忌器,他雖有把握打敗張玉虎,卻是不敢妄動。

霍天都所用的劍法,乃是他融會各家各派,別出心裁,自創出來的,雖然是尚未完全練成,但每一招式都是武林中從未見過的精妙劍法,他們夫妻二人一闖進內圈,厲抗天如何能抵擋得了?他掄起獨腳銅人防身,但聽得一片叮噹之聲,有如繁弦急奏,眨眼之間,他的銅人身上已中了十七八點劍點,傷痕斑剝,銅屑紛飛。那老人的鐵索運用不靈,好幾次反而被厲抗天的銅人所阻礙,威力無從發揮。凌雲鳳見厲抗天已被霍天都制住,只有招架之功,並無還手之力,她立即欺身直進,揮劍斬那老人垂下來的雙足。這時已是近身肉搏的局面,那老人的鐵索更派不了用場,他俯低了頭,伸出一條長臂,用大擒拿手法拆了幾招,驀地一聲怒吼,在厲抗天的肩頭上一按,騰身飛起,喝聲「避開!」厲抗天銅人一舞,飛身斜閃,但見那紅面老人身子懸空,鐵索一招「天紳倒掛」,勢挾風雷,威力之大,出人意表。霍天都與凌雲鳳雙劍合璧,兀自被他迫得站立不穩,蹌蹌踉踉的倒退幾步。那老人落了下來,先用單掌支地,打了一個盤旋,然後盤膝坐下,原來他自從走火入魔之後,下身癱瘓,雙腳早已不能走動了。

那紅面老人雙眼一翻,冷冷說道:「什麼交易?」張玉虎接聲說道:「你捉了我們幾個人,是不是也想拿來要脅,叫我們不敢再劫貢物?」說話針鋒相對,那老人哈哈笑道:「好小子,真箇倔強,不肯輸口,我捉你們的人,不過是給你們一點厲害,豈是拿來要脅?」凌雲鳳道:「既然如此,我們捉了你的寶貝兒子,也不過是禮尚往來,你又何必發怒?」那紅面老人道:「好吧,乾脆的說,你們先放了我的兒子,我馬上叫他將你們的人全部釋放。這樣交易,合了你們的心意吧?」張玉虎冷笑說道:「我們才不會那樣笨,先放你的兒子。」那老人道:「你懂得什麼?他們都受了我獨門的點穴手法所制,不是我父子二人,誰也不能解救。」霍天都道:「喬老前輩是當今的武學大師,不會哄騙後輩的。虎弟,你就先把喬公子放了吧。」張玉虎心道:「你武功雖強,對江湖上的險詐卻是全然不知。」眼珠一轉,笑道:「好吧,我自有辦法。」用黑白摩訶教他的天竺點穴手法,在那少年書生的「血海穴」上重重一戳,這血海穴位在尾閭,乃是任、督二脈交會之處,張玉虎做了手腳,笑道:「你有獨門手法,我也有獨門手法。你解救了我們的人,我便給你解救。你若敢從中搗鬼,叫他在一個時辰之內,變成廢人。」那老人見張玉虎不肯信他,氣得面色鐵青,霍天都也覺得張玉虎的做法有點過份。張玉虎不理他們,徑自把少年書生押到那輛大車旁邊,車上有翦長春看守,見此情形,只好把紅面老人捉來的人全都釋放,那少年書生解了他們被封閉的穴道,張玉虎在他尾閭一踢,也解開了他的「血海穴」。那少年書生將張玉虎恨得牙痒痒的,可是穴道方解,何況張玉虎旁邊還有一個於承珠,他也不敢便即動手。

且說那個紅面老人見霍天都叫得出他的姓氏,且又彬彬有禮,想了一想,說道:「我聽說有一位姓霍的,父子兩代,在天山上潛修劍法,看你的武功和劍術,和任何一派都不同,你是不是霍行仲的兒子?」霍天都道:「不錯,家父也曾提起過老前輩的名字,他十多年前已去世了。」那紅面老人道:「可惜,可惜!我與令尊雖是緣慳一面,但彼此志趣相同,只求修練武功,不願聞達於世,那卻是彼此知道的。」凌雲鳳眉頭一皺,心道:「你以前武功未曾練成,所以隱居不動,近年來的行事,卻是邪惡之極,我舅舅的志趣豈會與你相同?」見丈夫對他居然甚為恭順,心中極不高興,要不是大敵當前,她准要與丈夫大吵一場。

這個老人叫喬北溟,他的兒子名叫喬少少,幾代以來,也的確是像霍家一樣,潛心研究一種極厲害的邪派武功,到了喬北溟才有大成。

龍劍虹道:「凌姐姐,你再取笑,我可要走啦。」張玉虎道:「說正經的,貢物被人撿便宜撿去了。」於承珠詫道:「有這樣的事,是誰撿去了?」張玉虎道:「是七陰教主。」將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於承珠道:「照你這樣說來,喬少少的身上沒藏有貢物,你看得出來。那麼這馬鞍必定內有古怪。嗯,這事情可有點麻煩。」

恰好霍天都和凌雲鳳聯合起來的功力比他稍低,因此喬北溟靈機一動,便臨時變計。

凌雲鳳一瞧她丈夫的神色,不待他開口說話,立即搶著說道:「你要我們迴轉天山,一點不難,你走,我們也走!這裡的事,大家都不必管!」喬北溟仰天大笑,問道:「你要我走?」凌雲鳳道:「這有什麼好笑,你不是也要我們走嗎?」喬北溟道:「我活了這麼一把年紀,還從沒有人敢拂逆我的意思。憑你們這兩個小輩,居然敢叫我走?」凌雲鳳道:「你不走,我們也不走。誰想嚇走我們,都不能夠!」喬北溟冷冷說道:「這樣說來,你們是要與老夫再見高下了?」眼光朝霍天都一掃,霍天都毅然說道:「老前輩不肯見諒,我夫妻只有奉陪!」其實他心中已是有了動搖,只因看到凌雲鳳十分堅決,他自是欲罷不能。

喬北溟縱聲長笑,鐵索一揮,驀地叫道:「好,那就來吧!」霍天都反劍一圈,身形已給他扯得移動兩步,鐵索上的飛爪竟自抓到面門。凌雲鳳奮不顧身,長劍一抖,劍光閃爍,直裹過來。喬北溟喝了個「好」字,鐵索迎風一盪,凌雲鳳給他那股反盪之力,震得立腳不穩,連退幾步。好在霍天都這時已抽出劍來,一招飛瀑流泉,擋住了那鐵索的去勢。但聽得一片金鐵交鳴之聲,震得耳鼓嗡嗡作響,就在這瞬息之間,雙方已交換了七八招辣招,那鐵索呼呼疾響,三丈之內,風雨不透,霍天都夫婦已被包圍在他的鐵索圈中。

凌雲鳳猜得不錯,張玉虎也是為了懷疑喬少少帶走貢物,追他去的。他在路上碰到一些巡邏的山寨頭目,詢問之下,果然發覺有這麼一個人,騎馬飛奔,他們攔截不住。

這時兩方面的人不約而同的停下手來,弓弦沉寂,戰馬無聲,連山上的鳥兒也被嚇得遠走高飛了。在夕陽斜照之下,但見劍光閃閃,鐵索夭矯,好像化成了一道長蛇,盤旋飛舞,斗到酣處,那呼呼轟轟之聲,就似浪潮拍岸一般,震得人立足不定,許多遠遠觀戰的人,明明知道那鐵索絕不會打到自己身上,也不知不覺的向後移動。在這次大會戰中,有三山五嶽好漢,天下各路英雄,哪一個都曾經過大風大浪,然而喬北溟與霍天都夫婦這一場惡鬥,卻看得他們目瞪口呆,驚心動魄,嘆為百年罕見,畢世難逢的一場激戰。

激戰中喬北溟忽地大喝一聲,鐵索從霍天都的頭上飛過,反卷回來拍打霍天都的背上大穴。霍天都有些怯意,不敢對攻,改取守勢,用了一招「金剛護法」,長劍反手一圈,忽覺劍尖沉重如山,椎盪不開,原來已被他的鐵索纏上。凌雲鳳沒料到她的丈夫在這緊要關頭,忽然改取守勢,兩夫妻心意各異,攻守脫節,凌雲鳳那一招攻勢凌厲的劍招,威力大減,喬北溟的鐵索反繞過來,在她的劍脊上也繞了一匝。

忽聽得「嗚」的一聲,一支響箭從路旁的樹林中射出,張玉虎喝道:「是哪條線上的朋友?」話聲未了,但聽得那匹馬一聲悲鳴,四蹄屈地,腦門上插了一枝羽箭,倒了下來,剛翻轉半邊身子,就不能動了。張玉虎心中一凜,想道:「這人一箭就射斃駿馬,手勁倒是不小。」

霍天都長劍擺脫不開,暗地叫聲「不好」,但覺對方的內力,綿綿密密的攻擊過來,看凌雲鳳時,只見她額角已沁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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