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一打運城 第05章 父子同上陣,軍民同心曲

蔣介石決心孤注一擲,實行他的黃河戰略:讓黃河歸回故道,用它抵擋40萬大軍,攔阻劉伯承,不使劉伯承南來。然後集中兵力於陝北和山東,發動功勢,驅逐陝北和山東共軍過黃河,最後全力清剿華北,置共產黨於死地。現在時機成熟,不須用偷襲的手段去奪取延安,集中重兵公開向延安發動攻擊,打擊共產黨的首腦機關和共軍總部,最後消滅共產黨及其軍隊。

西安長官公署忙碌起來,為進攻延安急著調兵遣將,準備物資。這作為頭等大事鼓舞著沒有頭腦、沒有遠見的胡宗南。

胡宗南有點忘乎所以了。這一著成功,預示著最後解決中國共產黨和最後摧毀共軍的抵抗。他不可一世地在大地圖跟前走來走去:有這23萬人馬在手,5個月可以解決陝北問題,把共產黨消滅在陝北,或者趕過河東。現在輪到我胡宗南耍威風了。他命令裴昌會擬定對延安的作戰計畫。

裴昌會計畫:董釗任第一集團軍司令長官,為右兵團:下轄第一軍、二十七軍、九十七軍共七個師,附重炮營和火箭部隊,由晉南經禹門口西渡,向陝西宜川地區集結;劉勘的二十九集團軍,為左兵團:下轄十七軍、三十六軍、七十六軍共八個師,附戰車、重炮部隊,向富縣、洛川一線集結。裴昌會說:「左右兩個兵團採取鉗形攻勢,攻擊重點置於董釗兵團方面。以魯崇義的三十軍固守晉南。並以一部進駐吉縣、鄉寧、禹門口,確保關中安全,把陳賡抑留在晉南,免得國軍重蹈去年呂梁的復轍。」

「3月10日前集結完畢。」胡宗南愛好在關鍵時刻插話,把別人的發言打斷,以顯示他的地位和權勢。「因為這次是大張旗鼓,以絕對優勢兵力撲向延安。就全國戰局而論,這是決定的一擊。是先生高明的決策,期在必成。」

形勢驟然緊張起來。

董釗的七個師從臨汾南撤,晉南又盪起彌天的塵霧,大兵團行動真如排山倒海,氣勢磅礴。但是董釗並不顯得興奮和激昂,處處冷淡,甚至引起深長的回憶。1945年8月,他帶三個軍北渡黃河,他本人北去未成,被陳賡留在晉南。一年半時間,在陳賡手裡損失近四個師。現在西渡黃河,他自己解脫了陳賡的威脅,又投入另一個戰場。他一看到胡宗南那洋洋得意的神氣就;大生反感。胡宗南學識貧乏,但是自命不凡,又飛揚跋扈。怎麼能置陳賡於不顧?一個魯崇義怎麼能對付得了陳賡。讓魯祟義死守晉南3個月。須知戰爭雙方,一方死守,另一方會十分活躍。但是董釗顧不得這些,只好執行命令,把七個師從晉南調離,於3月10日前集結於陝西宜川一線。

胡宗南於3月10日下達命令:「右兵團七個師自宜川經南泥灣、金盆灣向延安進攻。佔領延安東北地區,在拐峁停止待命;左兵團由洛川,經牛武鎮,向延安進攻。佔領延安西南地區,在棗園停止待命;預備隊為六十七軍的二十四師和一四四師,集結於袼川,於行動開始後,隨右兵團後尾前進,策應兩兵團作戰。」

胡宗南又由洛陽調青年軍二零六師一個團守運城和運城飛機場。派飛機偵察沁水河谷,監視陳賡動向。

3月13日,胡宗南向延安發動進攻。

陳賡的心情難以平靜,寢食不安。蔣介石撕下了和談的虛偽面具,以23萬人馬逼近延安。國共兩次合作,兩次取得偉大成果,兩次破壞都出自蔣介石之手。和蔣介石鬥了20多年,現在到了決定關頭。但是西北戰場需要一個強有力的人,看誰來指揮西北戰場作戰?他擔心的,一是誰作西北戰場的指揮員,二是延安是守還是放棄?中央尚在權衡輕重,到目前尚未作出定論。這不能不使陳賡擔心。

情報天天送到司令部里來:胡宗南軍隊3月13日到達攻擊地線。董釗已經到了前線,從晉南調去的三個軍擺開在宜川以北。3月14日拂曉開始進攻。九十軍向金盆灣,一軍向南泥灣東側攻擊前進。3月16日,金盆灣激戰竟日。下午,九十軍佔領金盆灣北側高地,一軍佔領金盆灣西側高地,二十七軍佔領臨泉鎮。3月17日,董釗調整部署:九十軍為右縱隊,沿金盆灣向延安大道攻擊前進。一軍為左縱隊,在大道以南攻擊前進。二十七軍自臨泉鎮推進到金盆灣。

陳賡每天在地圖跟前,察看延安以南敵我雙方態勢。如果狗捎嶺丟失,延安以南再沒有高地可資憑依了。

整個司令部的人都圍在地圖跟前,這張地圖成了人們幾天來注目的中心。

政治委員謝富治說:「延安是革命聖地,絕對不能丟失。要誓死保衛延安,保衛黨中央……」

說到這裡,陳賡司令員插進話來:「保衛延安誰來指揮?」

謝富治脫口而出:「毛主席親自指揮唄。」他感到對方提的這問題奇怪,毛主席指揮是理所當然,這是盡人皆知的。

陳賡狠狠地瞪了謝富治一眼:「領袖和將帥不同。毛主席是領袖,將帥是領兵和敵人真刀真槍地乾的。西北戰場得由一員戰將指揮。為什麼不任命彭德懷指揮西北戰場對胡宗南作戰?」

謝富治不再爭論,他說:「我總覺得,我作具體工作的對中央只有服從。因為我們是下級,我個人是這樣認識的……」

陳賡激動地說:「這我不反對。但是我們黨是馬列主義的政黨,不是封建家長式的集團。黨應當是生動活潑,高度民主,又有集中。集中不是對個人,而是對革命事業作出正確的決策。這樣才能壯大人民的力量。彭德懷是棟樑之材,西北戰場上非彭不可。」

陳賡擔心和憂慮的問題解決了。3月18日,中央來電通報放棄延安和對彭德懷的任命,並命令四縱隊及太岳軍區部隊,迅速向河津、風陵渡方向攻擊,堅決打擊胡宗南側背,有力地配合陝北我軍作戰。

陳賡一躍而起,興奮異常。要知道最高決策的一字之差決定成敗。戰場上一將之差也決定成敗。中央這兩項英明決策,決定了陝北戰場的鬥爭和前途。

陳賡立即向中央回電:「我縱立即出擊。」同時下達了晉南反擊作戰命令:「為報復蔣賊占我延安,我縱及太岳軍區部隊,奉命向汾河三角地帶猛烈進擊。我定於4月1日西進,4月3日在翼城上甘泉下達口述命令。」

作戰命令激發了全軍,整個沁水河谷都沸騰起來。1947年春天似乎提前到來了。而且來到人們心的深處。

1946年春天,雖然和平了,部隊駐紮在晉南平原上,但是並沒解除人們心上的憂慮。果然,跟著來的是大規模的戰爭。今年的春天才是真正的春天,從大山裡打出來,打回晉南。人們高興地唱著:

「我們跟隨著紅旗前進,

山脈和河流迎接著我們!

……」

解放軍前進在晉南平原上人們興高采烈,汗漬的緋紅的臉盤,明亮的眼睛,爽朗的歌聲,歡快的笑鬧,洋溢在由正規軍、游擊隊、參戰民兵、民工支前隊組成的大軍的行列中,隊伍望不斷頭尾,穿行在春光明媚,柳綠桃紅的沁河岸上。

陳賡帶著騎兵排行動。這是多麼引人的大軍的場面啊!戰士、游擊隊、民兵、民工都是本鄉本土的親戚、朋友,見了面分外親熱,相互問候、戲謔、打鬧。人民和軍隊親密無間,並肩前進,不像是去打仗,去闖槍林彈雨,去和死神拚搏,倒像是去參加盛大的集會和逛熱鬧的集市一樣。

陳賡理解這種情景的含義。它會給人以信心和力量。去年和胡宗南軍隊初次交鋒時,他手邊只有七個團,而胡宗南卻是六個師。當時他向參謀長說:「第一仗必須打好。打出我們的士氣,打出我們的軍威。殺一殺胡宗南的凶焰。」那時真是兢兢業業,謹小慎微,惟恐疏忽大意造成戰鬥失利。對胡宗南三戰三捷,打掉胡宗南近四個師,終於扭轉了晉南的局面,他向參謀長說:「胡宗南背上延安這個沉重的包袱,他只能前進,不能後退,主力部隊在陝北的山溝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胡宗南高興得太早了,往後會哭鼻子的。現在我們手邊是五萬持槍的人,以絕對優勢兵臨晉南,怎麼打都行。」

陳賡一見到戰士就高興,無拘無束,真誠相見,談笑風生。他什麼都說,什麼都問,感情和戰士融合在一起。不像在司令部里,緊張、嚴肅、認真,一絲不苟,電報往返,報告、指示、命令,一刻不閑,那又是一番景況。因為他是司令員不得不這樣作,參謀部是戰爭的神經中樞,疏忽不得。再加上政治委員謝富治,擺著一副準備糾正別人錯誤的姿態,好像時刻在準備挑剔別人毛病。他一本正經、不苟言笑,把人和人的關係搞得那麼緊張、疏遠、戒備。這使陳賡受不了。因為陳賡司令員是個重感情重實際的人。最厭惡那種假眉假勢擺樣子的人。生活在有真情實意的人的環境中,那是一種難得的幸福,特別在今天這種情況下。大戰之前,陳賡的思想情緒正處於極端活躍狀態,他正在醞釀著一個大膽的計畫:甩開敵人,直插運城;奪取運城之後各個擊破。這一打擊會使胡宗南手足無措。因為敵人晉南兵力薄弱,完全取守勢,固守據點互不支援。我有絕對把握,可以在晉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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