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六回 踏雪神駒 旅途傳警報 凌雲一鳳 半道劫鏢銀

一個多月之後,潮音和尚、葉成林和於承珠三人,已穿過了雲貴高原,取道湖南,進入了江西山區,葉宗留的兵力佔據著浙江、江蘇、福建三省的沿海地帶,只要過了江西,進入浙江,那便是葉宗留的勢力範圍了。

張丹楓愛護徒弟,仍然把那匹照夜獅子馬讓給於承珠乘坐,潮音和尚的坐騎也是一匹寶馬,只有葉成林的馬匹較差,但也是段王爺所送的大理名馬,贛南雖然是山區,但比起雲貴高原,已算得是坦途了,以那三匹馬的腳程來看,大約不需十日便可回到浙江,經過個多月艱苦的旅程,這時才鬆了口氣,三個人的心情都舒暢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到了江西,沿途所有的都是逃難的人們,原來官軍準備南北夾攻,有一支大軍正從湖北南下江西,所以接近戰區的江西東北部的老百姓紛紛避難,十室九空。

但見韓老鏢頭並不跟蹤反撲,卻好整以暇裝了一口旱煙,鏢行的人莫名其妙,心中都想道:「這豈不是錯過良機?」哪知玄瑛道人的拂塵招數神妙無比,看似敗走,實是藏有極厲害的後著,韓老鏢頭可不上這個當,他趁這個機會,緩一口氣,心中早已盤算好制敵之方。

畢願窮衣襟染有血跡,面上透著黑氣,似乎受傷不淺,但仍是那副滑稽模樣,只見他屈了半膝,嘻嘻笑道:「叫化子的腿給人家打跛啦,沒法給你姑奶奶下跪請安啦!」於承珠忙道:「怎麼回事?」但見潮音和尚把畢願窮放倒地上,雙指一夾,在他腿彎起出了一枚五寸來長的鋼針,叫道:「是呀,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中了金針聖手韓老鏢頭的毒針?」畢願窮道:「說來話長,你趕快給我將那老傢伙打發了吧!」話聲嘶啞,顯然是忍著痛楚,那故作滑稽的笑容更令人感到難受。

異軍突起紅巾女,一鳳凌雲展翅飛。

玄瑛道人的拂塵沾著少女衣裳,勁力還未運到之際,那紅中少女忽然張口一吹,笑道:「臭道士的武功還不錯啊,由你去吧!」但見塵尾根根飄起,隨著「唰」的一聲,玄瑛頭上的道冠竟被那少女一劍削為兩半。

葉成林不覺又怔了一怔,惴測於承珠說這句話的意思。於承珠看了葉成林一眼,緩緩地低下頭去,心中若有所思,只顧烘火。葉成林搭訕說道:「是呵,我但願鐵鏡心也能夠和張大俠一同回來。」於承珠道:「嗯,鐵鏡心,他,他恐怕不會來了。」葉成林道:「我叔叔一向敬重他,說他文武全才,更兼熟讀兵書,精通韜咯,義軍中就缺少這樣的人材。就怕他不肯紆尊降貴,屈身草莽之中。」於承珠聽葉成林不住地稱讚鐵鏡心,禁不住想起鐵鏡心曾在她面前譏消過時成林粗鄙無文的說話,其實葉成林的文才雖然遠不如鐵鏡心,卻也不至於像他所說之甚。這霎那間,於承珠忽然有一個奇異的感覺,葉成林雖然是一個礦工的兒子,但好像比出身在「書香門第」的鐵鏡心還「高貴」得多。

場中兩人越斗越烈,韓振羽的鐵煙桿是短兵器,刺穴也只能刺一處地方,玄瑛道人的拂塵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塵尾散開,千絲萬縷,將韓振羽的全身穴道籠罩在一柄拂塵下,要不是韓振羽的武功精純之極,早已落敗。饒是如此,他在兵器上吃了虧,終是屈處下風。鏢行中人都捏一把冷汗,只怕幾十年來從未失過手的韓老鏢頭這次難保威名,陡然間忽聽得當的一聲,玄瑛道人倒轉拂塵,格開了韓振羽的煙桿,塵尾根根豎起,有如千百鋼針,向韓老鏢頭面門疾刺!

話猶未了,忽聽得潮音和尚哈哈大笑,推開廟門,大聲道:「你們兩個小娃娃在背後議論我什麼?」於承珠道:「不敢。」抬起頭來,只見潮音和尚扶著一個鶉衣百結的叫化子,跌跌撞撞地走進來。這事情大出於承珠意外,這叫化子原來竟是畢擎天的弟弟畢願窮。

鏢行中有人看出不對,叫道:「咦,這廝敢情真是丐幫中的?」韓老鏢頭冷笑道:「管他是誰?捉他去送給畢大龍頭看看,若然真是丐幫中的,不必咱們懲罰,畢擎天便要廢了他的雙腿!」直到現在,他還不信這夥人是畢擎天差遣來的。葉成林與於承珠躲在一塊大石後面,聽了這話,伸了伸舌頭,笑道:「咱們若去勸架,該怎麼說,難道好說他們真是畢擎天差遣來的嗎?」

潮音和尚眉頭一皺,道:「韓老鏢頭是一個正派的鏢行人,嗯,你們怎麼和他過不去?兩邊都是朋友,這事情我也不知怎麼啦?哎呀,你怎麼啦?」但見畢願窮眼睛翻白,手指外面,口說出兩個「急」字,潮音和尚急忙替他劃開傷口,擠出黑血,一面叫道:「承珠,你給我跑一趟,看他們鬧的什麼事情,就在前面那個山口,有一群人打架,你給我拿主意,該勸架的就勸,不讓勸的就撒手不管,哈哈,你們別以為我是愛管閑事的人。」

於承珠笑道:「師伯祖請放心,我不給你惹事便是。葉大哥,你做事把穩,陪我走一趟吧。」兩人奔到村頭,只見前面山坳之間,果然有一堆人廝殺。

眼見丐幫的人將箱杠都搬到騾車上,葉成林忽道:「你聽,這是什麼聲音?」夜風中隱隱傳來清越的角聲,不多一會,鏢行和丐幫的人也全都聽到了,個個心中疑惑,側耳細聽。陡然間,號角聲中央著一聲清嘯,眾人眼睛一亮,但見一隊戎裝少女,排得整整齊齊,從山坳轉角處走出來,最前面的四個少女提著碧紗燈籠,擁著一位束著紅中的少女,笑聲中紅中飄動,端的是「矯健婀娜兩有之」,兩邊混戰的人都不自禁地靜止下來,看那個紅中少女。於承珠心道:「看這氣派,莫非她就是路人爭說的紅巾女賊?」

白孟川逃得快,韓老鏢頭追得更快,白孟川剛剛翻下馬背,他的煙桿又點到了後心,白孟川唰地反手一鞭卻掃了個空,但見韓老鏢頭一口濃煙,迎面噴到,白孟川頭暈目眩,鞭法大亂,韓老鏢頭那恨煙桿有如靈蛇四鑽,時而作點穴钁用,時而作五行劍使,殺得白孟川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於承珠道:「咦,這真奇了,畢擎天為什麼要劫韓家鏢局的鏢?聽韓老鏢頭罵他的話,我也替他難過。」葉成林道:「真是畢擎天派來的人?」看來他也不大相信。於承珠說道:「絕對不會冒充,畢願窮是畢擎天最親信的人,這個大頭目姓白,我也認得。而且弄倒人家的牲口,這也正是畢擎天的拿手本領,我以前也吃過他的虧,他想把我留下,把我的照夜獅子馬也弄得幾乎不能行走呢?」葉成林搖了搖頭,用這種手段劫鏢,確實有欠光明磊落。

於承珠道:「你認得韓老鏢頭么?」葉成林道:「未曾見過,但聽叔叔說,這人算得是鏢行中第一個人物,不止是由於他武藝高強,而是他最重義氣。他有三不保,來歷不明的不保,賊贓不保,貪官不保。但只要他答應保了,那就萬無一失。黑白兩道的朋友都賣他的交情。不知道畢擎天何故要與他為難?」於承珠道:「聽說他很少自己走鏢,這回親自出馬,看來所保的鏢非比尋常!」葉成林道:「就算他保的是多大銀子,畢擎天現在是義軍統帥,按理也不該去劫他鏢銀。」這事情真是古怪之極!於、葉二人雖然聰明透頂,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葉成林放緩腳步,道:「這事情可有點古怪,咱們且瞧瞧再說。」但見鏢行的騎馬都倒在地上,叫聲凄厲,一個個樟木箱籠堆得像小山似的,鏢行人圍在四周,箱頂有一個老鏢頭盤膝而坐,拿著旱煙管,一口一口地噴著濃煙。劫鏢的乃是一群乞丐,個個騎著健馬,向鏢行的人衝擊,鏢行的人看看守不住了,那老鏢頭把手一揚,嗤嗤之聲破空而出,群丐撥轉馬頭便跑,過了一會又攻上來。看情形是頗為忌憚那老鏢頭的金針暗器,想引那老鏢頭把暗器發完了,再大舉劫鏢。

忽聽那老鏢頭舌綻春雷,陡的一聲喝道:「賊化子,給我留下了!」嗤嗤嗤幾聲疾響,左右兩面的壯丐跌下馬背,當中姓白那個丐幫大頭目反手一鞭,立即撥轉馬頭,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韓老鏢頭身形疾起,在箱頂上飛身撲下,手中使一桿黑漆發亮的兵器,一招「李廣射石」,點到敵手胸膛的「璇璣穴」,這大頭目名叫白孟川,乃是丐幫中的一流好手,武功不在畢願窮之下,在馬背上一個「鐙里藏身」,剛剛閃開,忽地叫道:「媽巴子的,你這老賊!」罵聲未了,只見幾點火星濺起,白孟川一個筋斗,翻下馬背,原來韓老鏢頭除了善使梅花透骨針之外,還精於打穴,他的打穴兵器便是隨身攜帶的旱煙桿,白孟川避開了他的點穴,卻給那滾熱的煙鍋燙焦了一片皮肉。

玄瑛道人這一驚非同小可,他自從成名以來,只敗過一回,那是玄瑛道人助畢擎天搶北五省的大龍頭時,敗在陽宗海手下。陽宗海名列天下四大劍客,玄瑛道人力戰而敗,猶有可說。想不到這少女在三十招之內,便削了他的道冠,敗得比那一回更慘!

葉成林嘆了口氣道:「看這樣子,很快就會打起大仗來。張大俠不知什麼時候才來,我的叔叔一定焦急極了。」於承珠道:「是呵,我也盼望師父快來,在他的身邊,人也似多了幾分主意似的。」葉成林抬起頭來,只見她面上有一派彷惶的神色,好像迷途的孩子一樣。

葉成林想去撞撞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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