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回 繞樹穿花 書生疑玉女 興波作浪 國手斗龍頭

於承珠一時捉摸不透這種刀法,只想用劍削斷他的倭刀,只是芥川龍木那「神風刀法」使開,有如迅雷掣電,快得難以形容,每一刀都是攻敵之所必救,於承珠臨陣經驗尚淺,被他佔了先手,只能頭急醫頭,腳急醫腳,隨著敵人刀鋒所指,運劍化解敵招,這樣一來,全居被動,更難削斷倭刀。

芥川龍木連劈了數十刀,被於承珠一一化解,也自暗暗驚心,神風刀法使得更加凌厲,但見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劍影,芥川龍木更不時以日本的「無刀術」,來硬搶於承珠的寶劍,日本的「無刀術」和中國的「空手入白刃」,同屬一類功夫,講究的也是一個「快」字,不過手法卻各有巧妙不同,於承珠仗著身法輕靈,任他使盡諸般手法,青冥寶劍揮灑自如,不過在敵人刀掌齊攻之下,添了一層顧忌,寶劍的威力更減了幾分。

鐵鏡心料得不錯,沒多久果然有好些倭寇咆哮鼓噪向他們走來,適才被於承珠打倒的那個八段武士芥川龍木,經過按摩之後,活動了被點穴法所麻庳的關節,竟然也帶頭衝來。鐵鏡心大喝道:「你們日本武士道的精神原來就是這樣子嗎?」芥川龍木倒底是八段高手,被鐵鏡心一喝,心中慚愧,躊躇不前。

石驚濤帶來的那隊漁民,驍勇之極,他們一手持鉤,一手提刀,藤牌軍的藤牌,護上盤易,護下盤難,被他們一鉤一個,鉤翻了便是「咔嚓」一聲,片刻之間,殺傷了一大半,其餘的也都潰敗而逃,鐵鏡心脫出重圍,反過來接應石驚濤。忽聽得外面隆隆炮響,又是一彪軍馬殺了進來,領軍的是葉宗留的另一位副手楊宗武,在馬上揚刀大呼道:「外面的倭寇已全軍覆滅了,只剩下這裡的一小股,咱們把他趕下海去!」

這「穿花繞樹」的身法乃是第一等的移位換位的功夫,有如舞蹈,美妙之極。鐵鏡心看得呆了,低聲吟道:「霓裳妙舞差堪擬,飛燕輕盈不及伊。」畢擎天一皺眉頭,狠狠地橫了他一眼。

但芥川龍木亦甚為狡猾,並不跟著於承珠轉動,用快速刀法以守為攻,又過了數十招,於承珠身形稍慢,芥川龍木心道:「你轉得如此之快,氣力自是難以支持。」覷准機會,猛劈一刀,於承珠身子向前一仆,似欲傾倒,場中日人轟雷般地喝彩,卻不料就在這一霎那,只聽得「嘭」的一聲,芥川龍木龐大的身軀已跌出了三丈開外,倭刀也到了於承珠手中,被她折為兩段。原來這是於承珠的誘招,誘他短兵相接,突然點中了他手腕的關元穴,此穴被點,全身麻痹,哪裡還能擋得住於承珠的一擊?

芥川龍木輸得「莫名其妙」,日本武士嘩然大鬧,立即又推出一個人來挑戰,這人正是與畢擎天暗中較過指力的八段武士石井太郎。

義士揮戈同抗敵,倭氛終見化冰消。

畢擎天正在躊躇未決,只見鐵鏡心已走出場來,畢擎天一喜一憂,心中想道:「這石井太郎的氣力與我差不多,鐵鏡心怎能是他的對手?」隨即又想道:「我方已連勝了三場,便敗一場也無關緊要,且由得這書獃子被挫一挫驕氣。」

原來於承珠經驗雖淺,到底是受過張丹楓薰陶的一個機靈之極的姑娘。她看出了敵人的長處全在刀法的一個「快」字。心中想道:「我出劍雖然沒有他快,但身法的靈快卻遠勝於他,何不以己之長制敵之短。」心意一決,立即便用雲蕾所授的「穿花繞樹」身法與芥川游斗,同時用點穴的功夫,去制他的「無刀術」。

說時遲,那時快,忽聽得鐵鏡心喝一聲「著」,啪的一掌打中了石井太郎的背心,石井太郎身形微晃,哈哈大笑,忽地轉身一拳打到,鐵鏡心這一掌打下,如觸鐵石,掌心隱隱作痛,冷不防他一拳打到,避無可避,只得一側身,左肘一抬,消解了他的幾分勁力,用肩頭硬接了他一拳,石井太郎那一拳有七八百斤氣力,滿以為鐵鏡心必將骨斷肋折,哪知一拳打中,鐵鏡心的肩頭竟似塗了油脂一樣,滑不溜手,拳頭一擦即過,鐵鏡心也不過微微地晃了一下。

這一來,兩人都是暗暗心驚,鐵鏡心知道對方的硬功,已練到極高的境界,雖然不知道他練的是什麼功夫,但看來卻與中國外家拳中頂厲害的金鐘罩、鐵布衫差不多。石井太郎也是心中暗暗嘀咕,想道:「久聞中國武士有一種內功,善能消解對方的拳力,莫非這文弱清秀的武士,就練有這種神奇奧妙的內功?」但他自恃全身堅如木石,卻也並不畏懼。轉眼間兩人又交手了幾十回合,鐵鏡心連用重手打中了他數掌,打得他暴跳如雷,骨骼隱隱作痛,但卻總不能將他打倒。這其間,石井太郎也打了鐵鏡心兩拳,亦是被鐵鏡心用巧妙的手法,上乘的內功消解了,他的勁道,兩人竟是誰也傷不了誰。戰到分際,鐵鏡心虛晃一掌,忽地用日語叫道:「且住!」

石井太郎道:「怎麼?」鐵鏡心道:「咱們打了半天,你傷不了我,我也傷不了你,是么?」石井太郎道:「不錯。」鐵鏡心道:「那麼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麼意思。」石井太郎急道:「你想就此算了么?不行,不行,你們已勝了三場,這一場非分出勝負不可。」鐵鏡心微微一笑道:「這樣打法,再打半天也分不出勝負。」石井太郎問道:「那你說怎地?」鐵鏡心說道:「你給我打三拳,我也給你打三拳。你打我時,我一不躲閃,二不還手;我打你時,你也要一樣。」石井太郎道:「若然還是彼此無傷呢?」鐵鏡心道:「這方法是我提出來的,若然還是彼此無傷,那便算作我輸好了。」石井太郎大喜,他被鐵鏡心用重手法打了十幾下,周身骨骼都已隱隱作痛,心中想道:「再打下去,只有吃虧。難得天下竟有如此笨蛋。」急忙問道:「那麼誰人先打?」鐵鏡心一笑說道:「我國乃是禮讓之邦,自然讓你先打。」以腳跟為軸,接連划了兩個圈圈,道:「誰要是被打出這個圈圈,也算輸了。」

石井太郎大喜叫道:「好,那麼承讓了!」舉起碗口般粗大的拳頭,「嘭」的一拳就照鐵鏡心頭面打去,心想:「任你內功練得多好,總不會練成鐵頭。」哪知鐵鏡心霍地一個鳳點頭,石井太郎這一拳對準了他的天靈蓋,鐵鏡心一低頭,這一拳恰好從他的頭皮擦過,石井太郎收勢不住,幾乎仆倒。鐵鏡心的腳步絲毫沒有移動,身子直挺挺地站在圈子當中,那自然不能算他閃避。鐵鏡心笑道:「還有兩拳,看準了再打吧。」石井太郎想道:「是了,我打的目標應該放大一些,他就不能取巧了。」大喝一聲,第二拳朝鐵鏡心的心口打去,圈子狹窄,就算他側身或彎腰也要中拳,鐵鏡心有意賣弄,提了一口內家真氣,把胸脯一挺,「嘭」的一聲,石井太郎的拳頭有如撞到了一塊鐵板,拳頭給彈了出來,吃了一驚,心道:「看不出這個文弱書生,竟然也練得一身銅皮鐵骨,似我一般。」其實鐵鏡心所練的功夫和他完全不同路子,他是把全身的內家氣力都運來保護心口,要是石井太郎臨時變卦,打他別處要害,他就萬萬不能抵擋。可是石井太郎怎能知道?

忽聽得遠處傳來悶雷似的炮聲,有一個軍官模樣的倭寇忽地振臂呼道:「支那人不講信義,一面派人來和咱們合手,一面卻又偷襲咱們的營地,咱們要把支那壞蛋全都殺凈。」衝上來的倭寇紛紛叫道:「這幾個支那壞蛋用邪術打傷咱們光榮的武士,先把他們殺了。」霎時間刀槍並舉,齊衝過來,鐵鏡心一揮手將兩根長槍震得飛上半天,嗖地拔出佩劍,喝道:「你們要見識真實的功夫是不是?」橫劍一削,登時一片斷金戛玉之聲,六七柄倭刀被他在舉手之間,全都削為兩段。可是倭寇如潮,鐵鏡心、於承珠縱有天大的本領也抵擋不住。

但見鐵鏡心劍眉一豎,兩道眼光如寒冰,如利劍,只是往敵人身上掃射,他拳頭高高舉起,卻遲遲不向下打。石井太郎就像一個將被行刑的犯人一樣,最初本是鼓起勇氣,作出一副凜然無所畏懼的樣子。這時在鐵鏡心的拳頭威脅之下,就像犯人被推到鍘刀刀口,見著刀光閃閃,而鍘刀又將下未下之時,心情不由得大為緊張,畏縮起來。

石井太郎心中恐懼,肩膊不自覺地聳了一聳,但他到底是八段武士,心中恐懼面上絕不表露出來,硬著頭皮,喝道:「支那壞蛋,你打還是不打?」鐵鏡心哈哈一笑道:「來啦,來啦!」拳頭一晃,倏地打下,未曾觸及石井太郎的身體,卻又倏地收回,這一瞬間,但見石井太郎頸脖一縮,略略側身,用左肩橫掃上來,鐵鏡心忽地收手,他卻幾乎收勢不住,右腳向前移了一步,大聲罵道:「八格馬鹿!」罵聲剛剛出口,鐵鏡心「砰」的一掌掃去,在他右肩的琵琶骨上狠狠地劈了一記,石井太郎身子失了平衡,登時又向後退了兩步,幾乎給鐵鏡心這股猛力推出圈子,幸而他收勢得快,腳步剛剛踏在圈子的邊緣。急忙向圈子中心站定,嚇出了一身冷汗。

原來鐵鏡心此人,有時雖然讀書不化,但一份小聰明卻是有的。他剛才的做作,正是試探石井太郎身上的弱點所在,看了石井太郎的神情,立刻知道他後頸頸窩凹下的數寸之地,便是最怕攻擊的地方,那部位正是「天柱穴」的所在,鐵鏡心心中大喜,適才惡鬥之時,他已經屢次想點石井太郎的穴道,只因石井太郎一身硬功,身如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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