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四回 紫竹林中 高人試雙劍 太師府內 俠士醉香閨

張丹楓與雲蕾看得目眩神迷,越發領悟雙劍合璧的妙用。兩方廝拼了約有五十招,忽聽得謝天華叫道:「請恕小輩冒犯了。」身形疾起,有如大雁,葉盈盈也一個盤旋,飛身反手一削,雙劍出手驟攻,只聽得裂帛之聲與破竹之聲同時發出,那老婆婆的竹劍被削為四片,兩邊的衣袖也都給割了一截!

那些蒙古兵給張丹楓這一手嚇得魂飛魄散,掌斃奔馬,少說也有千斤氣力,馬猶如此,人何以堪?一個個呆若木雞。雲蕾怒氣稍消,見他們這副又驚又怕的神氣,不覺噗嗤一笑,道:「你們還不快滾,想找死么?」那群蒙古兵發一聲喊,各各跳上坐騎,沒命奔逃,只可憐那個軍官丟了坐騎,穿著一雙羊皮馬靴,跌跌撞撞地跑得十分狼狽。

飛天龍女葉盈盈的輕功在同門之中號稱第一,她四更動身,天亮之後,已到了雁門關,再向前行,意圖與謝天華相撞。她來得太早,又走了約摸一個時辰,仍未見謝天華的蹤跡,她不禁心中暗笑,笑自己太過心急,當下放緩腳步,走入一處山谷。這山谷正是從瓦剌通向雁門關的一處要隘,谷中地氣暖和,山坡上梅花雜開,風景甚美,飛天龍女就在這裡等候謝天華。山風吹來,忽聞得一縷異香,沁人脾腑,葉盈盈心中一怔,原來這種香味乃是她在師父玄機逸士的靜室中聞過的,這種香味非蘭非麝,香遠而清。當時葉盈盈就很奇怪,師父年已七旬,為何還像自己一樣喜歡用香料?但以師父的尊嚴,她當然不敢多問。

這一次老婆婆已知道雙劍合璧的威力,再也不敢以遊戲的態度出之,竹劍盤旋飛舞,比斗飛天龍女之時,更是認真。張、雲二人亦是竭盡全力,把雙劍合璧的威力盡量發揮,奇招妙著,層出不窮,在五十招之內,那老婆婆竟然占不到他們半點便宜。

日過中天,相鬥已有一個多時辰,飛天龍女兀是脫不了身,想起謝天華這時已應到了雁門關外的約會地點,吹管之聲不知他能否聽到,心中既是焦急,又是煩惱。忽見外面有人跳入,初時還以為是謝天華,卻不料是自己的愛徒雲蕾,雲蕾的身邊還有一個俊朗的少年。飛天龍女未曾見過張丹楓,但只一瞥之間,已感到他眉宇之間隱隱蘊藏的英氣,覺得這人的本領,斷不會在自己的徒弟之下。

張丹楓聽了雲蕾的稱呼,自然知道這中年美婦便是飛天龍女葉盈盈,他久聞這位師叔的劍法與自己的師父齊名,這時仔細一看,只見她手持一把普通的青鋼劍,所使招數與雲蕾的劍法相同,但輕靈迅捷之處,卻不知高出多少!劍使得如此迅疾,但卻不聞半點風聲,真有如流水行雲,極盡神妙。張丹楓心道:「果然名不虛傳。可惜我的師父還沒有趕到,要不然他們二人雙劍合璧,定能戰勝這個老婆婆!」原來飛天龍女已然厲害之極,但那位老婆婆還更要高明得多,她使的只是一片竹片,削成劍形,雖然被飛天龍女的劍光裹住,但張丹楓卻看得出來,飛天龍女卻是處處被她克住。

她盤算之下,定了一計,昨晚在雁門關內旅舍投宿之時,她就對潮音說,說是自己連日賓士,不慣關外的氣候,身體有點不適,這晚準備運用氣功療法,恢複精神,恐怕明日不能早起,推說潮音馬快,叫潮音先行,自己隨後即到。其實她未到四更,就已先去,她是想趕在約會地點的前面,先把謝天華截著,問明原委。她顧慮到謝天華的做法,必是為了某一機密的事,也許不願告知潮音和尚,但卻必定會告訴自己。潮音和尚是個魯莽之人,哪知師妹的用心,他動身之時,還以為師妹正在酣睡呢。

雲蕾是七歲之時離開蒙古的,小時候的事情還依稀記得,這少女是她童年時候的朋友,她問的那位安芝羅·密雲老大娘正是她的母親。雲蕾的父親雲澄在蒙古埋名隱姓之時,娶了胡女為妻,正是和那少女同一部落的人,雲澄離開蒙古之時,怕走漏風聲,連妻子也沒有告訴。

那少女說道:「我們是愕羅部落的人,本來是住在唐古拉山南面峽谷的,我名叫姬芝羅……」雲蕾介面道:「姬芝羅·安美!安美姐姐,你好呀!」那少女給雲蕾一口說出她的名字,怔了一怔,看看雲蕾的面孔,似乎是在哪裡見過一般,卻又思索不起。張丹楓也是好生奇怪,只聽得雲蕾聲音顫抖,急聲問道:「那位安芝羅·密雲老大娘還在那裡嗎?」那少女道:「你是問那位嫁與漢人的老大娘?」雲蕾道:「正是。」那少女「哎呀」一聲,叫道:「你是雲、雲……」雲蕾道:「我就是雲蕾,你記得嗎,小時候,我們時時到峽谷去看他們放羊?」

張丹楓飲了幾杯,裝做漫不經心地問道:「前面那條大街那間大屋是誰人的?」酒保說道:「客官不知道嗎?那是右丞相張宗周的相府。」張丹楓說道:「啊,怪不得那麼大的氣派。相府前面有那麼多的衛兵,行人都不敢經過,在那條街做生意的豈不倒霉?」酒保小聲說道:「以前沒那麼多衛兵的,聽說這些衛兵是太師派去的。」張丹楓道:「是嗎?是不是張丞相得罪了太師,所以太師把他的相邸佔了?」酒保搖搖頭道:「這我們可不知道。但每天還見有相府的下人在衛兵看管下出街市買菜,聽說張丞相還在府中。」張丹楓道:「你的消息倒靈。」那酒保得了賞錢,又給張丹楓一贊,又道:「我們與相府雖隔著一條大街,也算得是鄰近的街坊,張丞相每天上早朝時,都要從我們這兒經過的,這幾天卻沒見他上朝。張丞相最歡喜吃羊肝,這幾天還是照樣的買。」張丹楓心中稍寬,想道:「原來父親是給也先軟禁了,他既不敢下手殺害,卻軟禁我父親作甚?」

張丹楓躺在床上,但覺錦帳香濃,床溫被暖,心中笑道:「也先的家人也真懂得享受,客房中也熏名香。」過了一陣,只見脫不花走進房來,坐在床沿,嬌聲笑道:「真醉成這個樣子嗎?」張丹楓假裝熟睡,不理不睬,忽覺一股辣味沖入鼻中,不由自己地打了一個「阿嚏」,原來是脫不花用蒙古特有的解酒香料來噴張丹楓,張丹楓打了個呵欠,翻轉身軀。脫不花格格笑道:「醒來醒來,我給你端解酒湯來了。」張丹楓唔呀作響,忽地大笑道:「哈哈,今夜我不走了,外面白骨如山,我怕,我怕呀!」脫不花道:「喂,你醒醒,這裡不是土木堡,哪來的白骨如山?」張丹楓道:「誰說不是土木堡?你聽,外面不是兵馬廝殺之聲么?」正是:

葉盈盈正自驚詫,那老婆婆冷冷一笑,道:「你是玄機逸士的門下么?素聞玄機逸士的武功,天下第一,你敢佩劍入林,當然是精於劍法的了,好,我就試你一試,從其徒而觀其師,看看玄機逸士的劍術,又有什麼別創的新招?」葉盈盈聽她這話,好似是與自己師父相識,哪敢動手,當下賠罪說道:「弟子不知此處規矩,不準佩劍入林,請恕冒昧。」哪知這老婆婆甚是不近人情,飛天龍女越推辭,她就越發生氣,非逼飛天龍女動手不可。

兩人飛馬上前,只見幾個蒙古兵正在搶一個少女,另外幾個用弓箭指著兩個牧民,大聲罵道:「你們為何不聽太師的命令,私自遷移?」那兩個牧民一老一少,老的道:「我們隨你們回去吧,我的女兒,你可不能搶走!」那些蒙古兵喝道,「你們違背了太師命令,全家都要處罰。」雲蕾大怒,拍馬上前。那些蒙古兵叫道:「咦,這兩匹馬可真不錯,還是兩個漢人呢!」一擁而前,張丹楓笑道:「你們要馬,就送與你們吧,只是怕你們駕馭不了!」照夜獅子馬四蹄亂踢,片刻之間,將那些蒙古兵都踢得人仰馬翻,一個蒙古軍官欺負雲蕾是個女子,上前捉她,雲蕾衣袖一揮,立刻將他摔了一個筋斗。張丹楓喝道:「你們若再敢逞凶,請看此馬!」信手一掌,輕輕拍出,用的卻是大力金剛手的重手法,只一掌就把那蒙古軍官的坐騎打得馬腦開花,倒斃地上。

雲蕾躍上牆頭,忽聽一聲冷笑,好像有人在耳邊喝道:「撤劍!」聲音柔潤,竟似女子之聲,雲蕾心中一怔,只覺劍柄一顫,似是被什麼東西往外一扯,雲蕾身軀晃了幾晃,幾乎跌下牆頭。幸而她年來武功頗有進境,寶劍未致脫手,回頭一望,只見張丹楓也躍了上來,面上亦是露出驚異的神色。原來他躍上之時,也與雲蕾一樣,耳邊似聽得有人喝令「撤劍」之聲,他的功力較雲蕾高出一籌,立即辨出微風颯然的聲息,急將衣袖一拂,只聽得「嗤」的一聲,那「暗器」已附在袖上,低頭一看,竟是一片竹葉,而且竟然把自己的衣袖划了一道口子,就如用薄刀片拉過一般,張丹楓也不由得大吃一驚,這種「摘葉飛花傷人立死」的功夫,只是聽師父說過,自己可還是現在才第一次見到!

那老婆婆的竹劍給飛天龍女的彩袖一卷,雖然瞬息之間便脫了出來,但也給震開了叉,不過未曾折斷。而飛天龍女的衣袖卻給她劃斷一截,吹管又被搶去,比對起來,自是那老婆婆大佔上風。但她的輩分極尊,見飛天龍女有這一手功夫,也不禁暗暗佩服。飛天龍女吃了大虧,第二套絕技又接連而至,手指一彈,把夾在指端的九星定形針接連飛出,這九星定形針可以同時打九處穴道,厲害非常。那老婆婆將吹管搶了之後,隨即笑道:「這玩意兒倒有趣,我吹吹看。」湊近唇邊一吹,發聲清越,比飛天龍女尚勝幾分,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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