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回 半夜襲番王 奇情疊見 中途來怪客 異事難猜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左首那名軍官應聲倒地,右首的那名軍官武功不弱,一招「手揮琵琶」,連消帶打,竟自避了開去。那蒙面人低聲喝道:「炎黃子孫,何苦為胡兒賣命!」聲音甚低,雲蕾在外間聽不清楚,只是奇怪此人何以驟然改用點穴手法,不用他那手大力金剛手的殺手神招?

這幾句歌詞雖用蒙古話唱出,卻是他自己編的,番王聽了,面色一變,待他近前,立即問道:「你是蒙古來的嗎?這支歌后半截我沒聽過,你是從哪兒聽來的?」那人頭戴蒙古氈帽,沿帽兩塊羊皮垂了下來,掩了兩邊面孔,只露出口鼻和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這是蒙古牧人的普通服飾,可是在這春風駘蕩的中原之地,卻顯得不倫不類,十分怪異。那人哈腰說道:「是我特地編來唱給你聽的。」手腕一翻,登時抓著那番王的寸關尺脈門三寸之處。

這一下大出雲蕾意料之外,澹臺滅明分明是已發現自己,何以又將同伴引開?真是百思不解。這時店內亂成一片,雲蕾悄悄溜了下來,只見那店小二站在暗角,向她招手。雲蕾走了過去,那店小二道:「快隨我來,趁亂逃跑。」雲蕾隨他溜出後面暗門,卻喜無人知曉。

郝寶椿請雲蕾上馬,自己在前引路,馬行甚快,黎明時分,到了一處山谷。郝寶椿道:「這就是青龍峽了。」長嘯三聲,只聽得裡面也有人發聲相應,郝寶椿道:「石姑娘已先來了,你進去吧,我還要去見震三界畢老英雄。」

龍爭虎鬥揮戈處,又見離奇古怪情。

傍晚時分,探子回來報道,張風府留下貫仲領大部分的御林軍和錦衣衛協助地方,「掃蕩」各個山寨,他和樊忠只領著五七十名御林軍,將擒獲的俘虜押解上京,明日可能經過此地。畢道凡喜道:「好,咱們明日便去與他硬幹一場。」正是:

雲蕾好不心煩,想道:「正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吭聲悶氣答道:「知道了!」店小二見她色變,不敢取笑。約摸過了半個更次,只見兩騎馬疾奔而來,一騎有人,一騎卻是空騎,近前一看,原來是火神彈郝寶椿。

火神彈郝寶椿對張丹楓敵意最濃,雲蕾對他實是無甚好感,但此際劫後重逢,卻也感到喜悅。郝寶椿抱拳施禮,問道:「你也逃出來了?那白馬小賊呢?那日的軍官是不是他帶領來的?」雲蕾冷冷說道:「是他捨命救了畢老英雄,畢前輩沒對你說么?」郝寶椿一愕,問道:「真有此事?我還未見著畢老英雄,石姑娘叫我領你去後,再馬上去找他。」雲蕾道:「畢老英雄現在何方?」郝寶椿道:「聽石姑娘說,畢老英雄脫險之後,全家在飲馬川藍天石的老家安歇,離此不過十來里路。嗯,東方將白,咱們該趕路啦!」

正在雲蕾猜度之時,在內間守夜的兩名御林軍官已是聞聲跳出,這蒙面人一聲不響,身形一起,雙臂斜伸,向兩名軍官腰脅的軟麻穴疾點。

畢道凡道:「不但此人怪異,那胡兒也怪。我們逃出之時,郝老弟走在最先,若然他那塊大石不擲上山,落後十丈八丈,郝老弟實是危險非常。」郝寶椿道:「也許是他為了避免官軍受傷,所以如此。」雲蕾笑道:「那人不是『胡兒』,他叫澹臺滅明,實是在蒙古長大的漢人。」畢道凡皺眉說道:「我雖恨極朱元璋的子孫,但相助胡人,而且居然以『滅明』為號,更是可恨。」雲蕾又說出昨晚澹臺滅明故意讓她逃走之事,眾人又是議論紛紛。

畢道凡道聲:「真怪!」翻下高山,正午時分回到藍家,大家紛紛議論那個怪客,都猜不透他的來歷,只有一點,大家異口同聲肯定的是:這怪客一定就是那蒙面人。

澹臺滅明早有防備,只見他手肘一撞,那人拖著番王滾地便倒,手指扣實,仍是不肯放鬆。澹臺滅明出手如風,飛起一腳,踢他腰脅,右手往下一抓,那人就地一滾,避開了澹臺滅明的飛腳,澹臺滅明的長臂已抓到他的頭頸,那番王武功不弱,趁這時機,左手反擊,膝蓋又頂他小腹。那人背腹受敵,迫得雙手一松,躍了起來,接了澹臺滅明一掌,身軀雖給震得搖搖晃晃,可是手底卻毫不放鬆,呼呼呼接連拍出三掌,竟然敢與澹臺滅明廝拼。施展的招數竟然是外家拳登峰造極的一種功夫:大力金剛重手法!

忽見屋頂上白影一閃,雲蕾吃了一驚,扭頭看時,微風颯然,人影已掠身而過。那人蒙著黑色面巾,穿的卻是白長衣,在黑夜之中,特別刺目。雲蕾想起當日張丹楓夜入黑石庄也是這般打扮,心頭鹿跳,急忙打了個手勢,那蒙面人轉過身來,雙手一揮,指指外面,示意叫她快走!

雲蕾與石翠鳳隱身石筍之後,只見一小隊官兵在前開路,那蒙古番王與澹臺滅明並馬而行,走進山谷。石翠鳳悄聲說道:「糟糕,他們這樣早便來了。畢道凡可還沒來呢。」那番王攬轡揚鞭,顧盼自雄,忽聽得有人唱著蒙古民歌,迎面而來。歌道:

最後才來敲雲蕾的房間,雲蕾早已整好行裝,開了房門,對店小二道:「你不必說啦,我走便是。」店小二道:「實是對你老不住。」眼光忽上忽下,打量雲蕾,雲蕾好生奇怪,道:「你看什麼?」店小二關上房門,小聲說道:「客官可知道官家為何徵用小店嗎?」雲蕾道:「剛才人聲嘈雜,我聽不清楚。」店小二道:「聽說是招待蒙古使臣,聖上派有御林軍統領親自護送呢。今日晌午時分,正定的客店就接到衙門通告,說是若有可疑的陌生人投宿,一定要報給公差知道。所以我怕客官到別間投宿,會有麻煩。」雲蕾笑道:「那麼何以你們又敢收留?我不可疑么?」店小二忽道:「客官真姓,是不是一個『雲』字?」雲蕾投宿之時,用的乃是假名假姓,聞言不覺一驚,手腕一翻,扣著店小二脈門,低聲喝道:「你是誰?」店小二道:「客官別驚,都是自己人。你若不信,有位客人留下一樣東西給你,你一看就知道了。」雲蕾心想:「若然自己行藏破露,遲早難免動武,不放他走,亦是於事無補。」便鬆開了手,讓店小二出門去。

雲蕾驚奇不已,道:「這就是那個蒙面人!」面目雖看不清,卻似是見過的熟人,可又想不起來。只見澹臺滅明捷步似猿猴,出拳如虎豹,將他逼得步步後退。但他掌風虎虎,或按或劈或戳,每一招也都狠辣非常,雖然給逼得步步後退,卻是步伐不亂。雲蕾心想:「此人看來不像是張丹楓,可是能與澹臺滅明用真力廝拼這麼多招,武功亦不在張丹楓之下。」又想道,「澹臺滅明昨晚放他逃走,何以如今又死力護那番王?」實是不解。

只見那蒙面人手法一變,那名軍官凜然急退,蒙面人向中間房急闖,正是那蒙古番王所住的房間,未到門前,房門忽然大開。只聽得裡面哈哈大笑,人影一晃,一股勁風已疾撲出來,蒙面人身不由己疾退三步,雲蕾定睛一瞧,竟是澹臺滅明!他早已入關,不知何以現在又和蒙古使臣一道。那蒙面人一退復進,只見澹臺滅明一個旋身,反手一送,那蒙面人又給摔倒,但仍是一躍即起。雲蕾不禁出聲叫道:「快走!」三枚蝴蝶鏢向澹臺滅明上中下三路一齊打去,澹臺滅明雙袖一揮,蝴蝶鏢半途落地,說明遲,那時快,那蒙面人又撲上來,澹臺滅明雙掌齊出,「噼啪」兩聲,四掌相抵,那蒙面人蹌蹌踉踉給震得退後數步,卻並未跌倒。澹臺滅明贊道:「能接我一掌,也算得是一條好漢!」

雲蕾往前疾跑,只聽得後面一聲長嘆,張丹楓的聲音說道:「見了你惹你傷心,不見你我又傷心。呀,你傷心不如我傷心。小兄弟,好好保重,去吧,去吧!」雲蕾心中一酸,強忍著淚水,也不回頭。只聽得後面詩聲斷續,隨風飄入耳中,聽清楚了,卻是「相見爭如不見,有情總似無情」兩句。雲蕾十七歲有多,從未想過男女之情,聽了詩聲,面上一紅,細細咀嚼這兩句話,心道:「難道我真是陷入情網中了?」陡覺神思飄忽,一片迷惘,從面上紅到耳根。腳步卻是不敢停留,轉眼之間,又跑出數十丈,再回頭時,張丹楓的影子又不見了。

澹臺滅明搶了上風,步步進逼,蒙古武士素來知道澹臺滅明的厲害,從不要人相幫,有兩個御林軍官卻想討好,左右分上,施行偷襲,澹臺滅明突然停手,大叫「滾開!」說時遲那時快,那人趁著澹臺滅明停手的霎那,已突用大力金剛手法,將兩名軍官都甩下山谷,一翻身又與澹臺滅明相鬥!

石翠鳳道:「黑夜之中,我沒看清。再說我也從未想到那白馬書生,是以無從比較。」雲蕾不覺面泛桃紅,道:「我知道嘉縣所要迎接的什麼貴人就是那班蒙古人。只因嘉縣是個大城,所以要預先一日盤查客店。」石翠鳳奇道:「你怎麼知道?」雲蕾道:「昨晚我也見著那蒙面人了。此事以後再談,你先說你的。」石翠鳳道:「昨晚我碰到爹爹的朋友,得知震三界畢道凡亦已脫險,我便去找他,誰知他也見著了那個蒙面人,而且蒙面人還給他留下了一封信。畢道凡說:『這人真像第二個張丹楓,卻不知是不是他?』畢道凡剛到藍家,蒙面人便現跡留書,畢道凡因為剛剛脫險,因此也就無心追他。」雲蕾問道:「信中說的是什麼?」石翠鳳道:「那蒙面人的信說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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