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回 陌路遇強徒 偷施妙手 風塵逢異士 暗戲佳人

雲蕾也走過去,雙掌一推,道:「你們鬧酒怎麼鬧到別人的座位?」順手一摸,把兩個漢子的銀兩都摸了過來,雲蕾身手輕靈,在喧鬧之中偷竊銀兩,竟無一人知曉。那兩個漢子給她一推,胸口發痛,吃了一驚,不敢再鬧,嘀嘀咕咕道:「誰叫他賴我偷東西?」旁邊的人勸道:「好了,好了。你們先撞人家總是不對,回去好好喝酒吧。」那書生舉起酒杯,說道:「老弟台,你也喝一杯吧。」酒氣噴人,雲蕾道:「多謝了。」回到自己座位,看那兩個漢子如何。

雲蕾趁他這一喝問,長劍一抖,反卷回來,解開了敵人的攻勢,怒道:「憑你也配提我師祖名號?」澹臺滅明哈哈大笑,雙鉤霍霍,把雲蕾逼得跟著他雙鉤旋轉,遞不進招。雲蕾越敗越狠,被澹臺滅明格退三步,反撲上四步。澹臺滅明道:「你師父也不是我的對手,你知道么?」其實這是澹臺滅明誇大之詞,他和謝天華、飛天龍女二人功力悉敵,那是真的。雲蕾不理不睬,劍走連環,連進險招,澹臺滅明被她纏得性起,雙鉤一展,銀光暴長,恰如兩道銀蛇,將雲蕾緊緊裹著,走了十餘二十招,雲蕾氣力不支,招架也架不住,澹臺滅明驟下殺手,左鉤一封,右鉤向她天靈蓋劈下,雲蕾叫道:「爹爹啊,女兒不能替你報仇了!」奮力一擋,明知敵人這一招力挾千鈞,擋也擋他不住,不料鉤劍相交,這一招力道卻不如想像中的沉重。只聽得澹臺滅明喝道:「呔,你這小丫頭可是雲靖的孫女兒么?」雲蕾反手一劍,罵道:「叛國奸賊,你還有臉提我的爺爺!」澹臺滅明勃然大怒,冷笑道:「我澹臺滅明反正是被你們這班男女英雄、忠臣義士罵定的了,就再把你這位忠賢之後殺掉也算不了什麼!」雙鉤一旋,南橫北轉,認真廝殺起來。雲蕾劍法雖精,哪擋得住?眼看就要喪在敵人雙鉤之下。

酣斗中,只聽得山谷下田畝之間胡兵被殺得鬼哭神號,想是周健大展神威,已獲全勝。雲蕾心中一寬,忽聽得那番王叫道:「澹臺將軍,不要戀戰,金刀老賊來了!」

雲蕾嘆了口氣說道:「罷罷,真是天外有天,想不到在這小地方,也碰到如斯高手。」縱馬出林,林子外邊,已是曙光欲現。

周健與雲蕾雙戰不下,好不吃驚,心道:「久聞此人乃瓦剌第一勇將,果然名不虛傳。如此人才,竟為胡虜所用,可惜,可惜。」只聽得那番王又叫道:「澹臺將軍,時候已到,不必戀戰!」周健猛然醒起,心道:「擒賊擒王,我和他苦鬥作甚?」奮力一刀,將澹臺滅明沖退三步,叫道:「雲蕾你小心應付幾招。」托地跳出,一刀朝那番王劈下。雲蕾機靈之極,立即補進空檔,伸劍疾刺,使的都是精妙殺手,澹臺滅明武功雖遠勝於她,急切之間,卻竟被纏著。

夕陽慢慢西移,忽聽一片恭賀之聲,滿場起立,雲蕾踮高腳看,只見一個紅面老人,攜著一個女子走了出來,排開賀客,跳上擂台。那女子生得甚為秀麗,臉似芙蓉,眉長入鬢,雲蕾擠上前看,只見她落落大方,眉宇之間,隱有英氣,對著一群賓客,居然並不羞懼。正是:

雲蕾給他在十招之內殺退,眼看叔祖功敗垂成,又羞又怒,飛身趕去,揚手又是三枚梅花蝴蝶鏢。澹臺滅明頭也不回,反手一抄,將暗器全抄到手中,反擲過來,力道強勁,挾風呼嘯,雲蕾自己也不敢接,逼得閃過一邊。只見那三枚蝴蝶鏢一齊射到一塊大石之上,濺起無數火星,卻並不掉下,全部印在石上。雲蕾大吃一驚,澹臺滅明疾走如風,已越過了一個山坳。

雲蕾好不痛快,獨自又喝了兩杯,見那書生仍在喝酒,猛然想起這兩個漢子不過是盜黨中低下之人,他們吃了這個啞虧,必然回去告訴盜首,我是不怕,這書生的珠寶卻可不保。於是也站了起來,叫道:「掌柜的,結帳!」打定主意,想去跟蹤這兩個盜徒。

雲蕾窒了一窒,這書生強詞奪理。可也真給他問住了,心中想道:「我的來歷,如何能說你知?」見那書生斜著眼睛,看著自己,一副神氣,令人哭笑不得。雲蕾轉念一想:「我的來歷,不能說給他知,也許他的來歷,一樣不能說給我知。己所不欲,何必強施於人?那兩個胡人,萬里追蹤,莫非他也像我爺爺一樣,是從蒙古那邊,闖關逃出來的漢人?」這樣一想,不覺對書生有了敬意,但瞅他那副懶洋洋似笑非笑斜眼看人的神氣,又覺討厭。想了一想,從懷中取出周健送給的那對日月雙旗,拋過去道:「這個給你,我不和你同走啦。」書生瞥了一眼,道:「我又不是戲子,要你這兩面旗做什麼?」雲蕾道:「你孤身一路,危險得很,有了這兩面旗了,強盜就不敢打劫你了。」書生道:「什麼,這旗子是聖旨嗎?」雲蕾笑道:「只怕比聖旨還有力量呢!這是金刀寨主的日月雙旗,你從北邊來,難道沒聽說過嗎?金刀寨主等於是北邊強盜的盟主,綠林豪傑,誰都敬他幾分。」雲蕾送他日月雙旗,實是一番好意,不料那書生面色一變,拿起日月雙旗,忽然冷笑說道:「大丈夫立身處世,豈能託庇匪人?你讀過孔孟之書嗎?」雙手一撕,竟把威震胡漢的日月雙旗撕成四片!

雲蕾怒道:「施暗算的小賊滾出來!」四周靜悄悄空無一人,雲蕾等了一陣,不見有人接聲,看自己的手腕,紅腫起黃豆般大的一粒小塊,想來是中了極微細的暗器,想在地上尋找,也找不出來。雲蕾這兩仗雖是大獲全勝,可是暗中受人戲弄;心中實是不甘,沒精打采地回到寺內,但見那個書生仍是熟睡如泥,鼾聲不斷。

雲蕾使出飛花撲蝶身法,在雙鉤一拐的交擊縫中,盤旋疾進,劍光有如一團電光,滾來滾去,使到疾處,真似水銀瀉地,花雨繽紛,那兩個人被她殺得步步後退。可是鐵拐力沉,雙鉤靈活,首尾相應,雲蕾卻也無法奈何。激斗酣時,雲蕾突然咬緊牙根,一劍斜削,向那使雙鉤的蒙面強盜痛下殺手。這一劍又狠又疾,無論前撲後閃,都難躲開,正是飛天龍女所傳的奪命神招。雲蕾本來還不想取那兩個蒙面強人的性命,可是若非刺殺一人,卻是無法得勝,所以逼得出此絕招。

周健再讀下去道:「瓦剌自脫歡死後,其子也先繼位,初為丞相,其後自封國師,總攬軍政大權,整軍經武,欲圖問鼎中原,近復檄召民夫,籌集糧草,起兵之期,當不在遠。外敵當前欲叩關,朝中大老猶醉夢,翹首燕雲,能不慨嘆!」周健讀到此處,嘆息道:「朝中大老猶醉夢。若只是如醉如夢,那還算是好的了。」再讀下去道:「小徒雲重心切父仇,遺書歸國,彼年輕識淺,豈知權臣當道,李廣無功。願先生念在故人,訓彼頑劣。聞雲澄尚有一女名喚雲蕾,若先生知其下落,請以其兄消息相告。再者天華師弟,自十年前在胡邊一面之後,即斷絕音訊。道路傳言,有雲其已遭張賊毒手,有雲其已被禁胡宮,岳孤掌難鳴,無從援救。請轉告潮音約同盈妹速至胡邊,諸事拜託,不敢言謝。」

東方發白,炮聲漸寂,周健與雲蕾迴轉大寨,中午時分,四路伏兵都告捷回山,果然大獲全勝,把蒙古兵殺得潰不成軍,俘獲人馬無數。周健下令犒賞,忙了半天,處理完畢,這才笑對雲蕾說道:「你雖然武藝高強,對江湖上的路道還不熟悉,我叫山民教你。」自此一連三日,周山民將江湖上的各種切口、幫派、禁忌,以及各路成名英雄,其中門戶淵源,糾紛恩怨等等,都詳細說給雲蕾知道。雲蕾人甚聰明,記性極好,學了三日,對江湖之事,了如指掌。周健還怕經驗不夠,熟人無多,又將一對日月旗送了給她說道:「北五省水陸兩路英雄,見此旗號,都要相讓幾分,你若遇到危難,可將此旗取出,不過也不要隨便用它。」雲蕾心道:「我闖蕩江湖正要歷練歷練,要旗號保護,那還有什麼意思?」不過礙於叔祖好意,還是接了。

雲蕾看那雙旗,迎風招展,一邊紅日,一邊眉月,合起來正是一個「明」字,心中感嘆道:「原來叔祖落草為寇,也還忘不了明朝。」周健道:「你若找著哥哥,叫他不要考什麼勞什子的武狀元了。還是回到我這兒來吧。朝廷刻薄寡恩,看到你爺爺的例子,難道還不心寒嗎?」雲蕾道:「叔祖說的是。」周健折起信箋,放入懷中,又道:「你的三師伯謝天華英風俠骨,亦是我所欽佩之人,想起十年之前,他和潮音大師相約,一個撫孤,一個報仇。如今潮音大師已託了他的師妹將你撫養成人,天華報仇之事,卻還是渺茫之極,好不令人傷感。」雲蕾道:「我去通知家師,叫她和二師伯同到胡邊找尋三師伯便是。」周健道:「你只有一個人,怎能兩邊兼顧?這樣吧,你還是專心去找你的哥哥,我替你去通知師父。」雲蕾道:「那敢情好,那麼,我明天就動身了。」周健笑了一笑,說道:「你再耽擱幾天。論武功我不如你,可是有些東西你可得向我學學。」

雲蕾冷笑一聲,反手就是一劍。那兩個強盜,一個手使單刀,一個卻空著雙手,雲蕾一劍刺去,只覺微風颯然,空手的賊人身子一翻,竟然直搶過來,右掌一拂,似切似截,使的居然是大擒拿手的招數。雲蕾吃了一驚,不敢大意,劍尖一點,斜鋒疾掃,使單刀的叫道:「點子好硬!」一刀劈來,勢子也頗兇猛,雲蕾使出穿花繞樹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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