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劉伯承大破「邯鄲夢」 第04章 美方調停,劉伯承敲山震虎

蔣某人的邯鄲夢就這樣破滅了。

一位國軍將領的心裡話:「敗在劉伯承手下,值!我算服了。」

有人將戰爭時期的生活,比喻成一首變奏曲:時而激昂高亢,時而婉轉悠揚。時而如狂風驟雨,時而轉日麗風和。20世紀40年代中後期,中國大地就是打打停停,停停打打,打中有停,停中有打。不論是停是打,始終也沒有平靜過。

這不,劉伯承正在總結平漢戰役勝利經驗的時候,又接到談判的任務。出面調停的是美國人,跟蔣某人配合著演「雙簧」。中國的事就這樣,太急了不行,還得坐下來談,沒脾氣。

這天一早,劉伯承司令員帶著談判小組風塵僕僕來到河南安陽,準備前往新鄉參加談判。他們在招待所剛剛安置停當,門外就有人來通報:「美方交通小組組長考爾上校求見!」

交際處長李新農得到消息後,馬上進屋向司令員報告。劉伯承放下手中的書本,從容地說:「哦,來得好快啊。」轉身問交際處長:「新農同志,你看考爾先生來意如何?」

「對方說是禮節性拜訪」,李處長一邊思忖,一邊回答道:「我看是來者不善,夜貓子進宅——沒好事。美國人給老蔣撐腰,發動內戰,在上黨、邯鄲吃了敗仗,這回肯定是為平漢路交通而來。」

「嗯,」劉伯承點點頭,表示贊同地說:「日本人投降以後,美國人扮演了很不光彩的角色。他們當中有些人已經看到,跟共產黨來硬的行不通,又想來軟的一套。考爾先生肯定是為交通問題來的,他們比蔣介石還著急哩。」

李處長接茬說:「司令員說得很對。最近軍調處三人小組(周恩來、張治中、馬歇爾)移到新鄉談判,主要也是交通問題;現在考爾忽然來訪,也是打鐵路的主意。」

劉伯承走到窗前,向遠處眺望,頗有感慨地說:「現代戰爭,交通線就是生命線。抗戰中,我軍扼住各路交通,日本人就寸步難行。現在,從輝縣到邢台以北的大段鐵路,已被我軍切割、分裂,鐵軌被扒掉,火車頭被卸開,成了一堆廢鐵。平漢線交通一斷,就好比斷了老蔣的血管、氣管,美國老闆當然著急啦。」

「我們要粉碎國民黨的內戰陰謀,決不恢複交通。」李處長乾脆地說,「是不是回絕考爾?」

劉伯承擺擺手說:「我們的方針是針鋒相對。但在策略上要講究鬥爭藝術。如今,蔣介石在高唱和平,美國人又裝出調解的模樣,所以我們在態度上要加以區別,言辭上加以注意。總之,不能讓他們撈到什麼油水。」講到這裡,劉伯承停頓了一下,說道:「你告訴考爾先生,一小時以後,我可以見見他。」

考爾先生是一位思維敏捷、頗善言辭的軍人。在美軍服役期間,他靠著自己聰明的頭腦和流利的口才,被擢升為上校並被派到中國。名義上是調停國共兩黨爭端,實際他肩負軍事、外交雙重使命,為國民黨政府出謀劃策。此時,他得知劉伯承路過安陽前往新鄉的消息,便急忙抓住這一機會,施展先發制人的外交手腕,企圖率先敲開交通問題談判的僵局。可他沒有想到,自己先碰了個軟釘子:等候一個小時。但考爾是個有耐性的使節,在六十分鐘的冷板凳上,早就背熟了該用的外交辭令……

剛一會面,風度翩翩的考爾就堆著滿臉笑容,對劉伯承發出問候:「Howareyou?EsteemedGemeral!(尊敬的將軍閣下,您好!)」

劉伯承以禮還禮,溫和地笑了笑,一面伸過手,一面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考爾,高個子,約莫40歲左右,淡黃的頭髮,藍色的眼睛,眼神中透出狡黠。

「我是中國人的朋友,當然也是貴軍的朋友。」考爾彬彬有禮地獻殷勤道:「久聞劉將軍威名,今天特以朋友的身份前來拜訪。」

「歡迎。我們中國人是極重交情的,對真正的朋友都是以禮相待。」劉伯承溫文爾雅,不卑不亢地說。

考爾目睹劉伯承的大將風采,聯想起上黨、平漢兩役國民黨軍被殲5萬餘人的戰績,和眼前這不冷不熱的答問,心中不由得一陣發怵。因為,在華盛頓軍方看來,曾經使日本人聞風喪膽的劉伯承,自上黨、平漢交手之後,已被美蔣中人視為難以制服的「中原之虎」。然而,考爾畢竟是考爾。他一面打著手勢,一面夸夸其談,頌揚劉伯承是「抗日名將」、「聞名的軍事家」等等。

可惜,劉伯承對此反應冷淡,毫無興趣。考爾一看自己的獨角戲唱不起來,自知沒趣,便狡猾地轉換話題:「聽說劉將軍一路騎馬到了安陽,旅途十分辛苦啊。」

「嘿嘿,」劉伯承風趣地說:「騎半天馬就到安陽,算啥子辛苦?我這二十多年差不多都是在馬背上過日子。」

考爾斜瞟了對方一眼,借題發揮道:「要是改坐火車,到安陽就方便多了」。說時,自信地撣了撣手中的煙灰,道:「現代文明與古代的最大區別,就在於交通。在我們美國,鐵路是極普通的交通工具。如今,飛機和小汽車對我們更為方便。」

劉伯承微笑著說:「考爾先生的話不無道理。現代交通確是現代文明的標誌之一,可惜,近百年來,我國一直遭受帝國主義侵略,交通十分落後。其中的原因,想必先生略知一二。」

「當然當然,」考爾應諾道:「貴國與我們美國不同,貴國剛剛經歷戰爭嘛。我衷心希望貴國交通發達,這樣各地的物資可以交流,民眾也便於往來呀。」

「謝謝考爾先生對我們的關心。但是,要請先生注意一個現實:中國面臨著戰爭!」劉伯承用手往上推了推眼鏡,加重語氣道。

考爾自以為對方已為其花言巧語所打動,便繼續說道:「對!對!中國需要和平。我就是為和平而來的。我們希望國共兩黨的朋友實現和平,恢複交通。想必劉將軍會贊同我們的建議。」

劉伯承嚴肅地回答說:「正是為了和平,我們才同國民黨談判的。當然,恢複交通與實現和平是聯繫在一起的……」

「對極了!對極了!應該儘快恢複交通,修復平漢路。」考爾自以為得計地附和著。

「可惜,考爾先生的話只說對了一半。」劉伯承莞爾一笑,認真地指出:「目前,恢複交通的條件還不成熟。如果現在恢複交通,只能給中國人民帶來更大的痛苦。考爾先生想必明白,鐵路固然可以很快地輸送旅客、物資,但也可以用來運兵,運槍、炮、子彈!」

「當然!當然!……」

劉伯承逼視對方,一板一眼地說:「暫時截斷交通,是人民要求和平的舉動。如果現在恢複交通,有人就會加快運兵,運槍炮彈藥,就會加快戰爭的到來!」

考爾慌忙插嘴道:「不會,不會……」

劉伯承用質問的語氣問道:「考爾先生和美國政府能保證國民黨不運兵進攻解放區嗎?!要是這樣,我肯定華北人民是會同意恢複交通的。考爾先生,你說呢?」

「NO!NO!(不!不!)」考爾一面掏出手絹抹嘴,一面自我解嘲地說:「我的職責是調解交通問題,停戰問題由新鄉談判小組負責……」

劉伯承站起來,客氣地笑了笑,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到新鄉再會吧。」

的確,談交通鬥爭,考爾先生還嫩了點。早在抗日時期劉伯承就對中國的交通鬥爭,有過深入的研究,因為交通戰是中日雙方相持階段爭取戰略優勢的主要手段。自侵華以後,日軍就把「寶」押在交通線上,狂妄地宣稱:「只要交通有保證,滅亡中國絕對不成問題。」日軍以平漢、正太等鐵路作為大運兵線,以公路作為小運兵線,沿途修築據點作為兵站,一步步「蠶食』華北,並進而深入腹地,妄圖滅亡中國。

為了保障鐵路、公路的暢通,日軍費盡心機,強迫民眾修築了一道又一道封鎖線。單是平漢鐵路邊沿,就重重疊疊修築了三道封鎖線。在太行山與冀南平原之間,日寇沿鐵路挖了四道至六道護路溝,又以積土築成與溝平行的長城。在兩路之間,還加設鹿寨與木柵,並築平行公路。在鐵路沿線每隔一二里至十里就構築一堡,派日偽軍守備。各碉堡之間,每隔近百米修築一堡,強迫民眾看守。一到夜間,便張掛馬燈,並分段遞呼聯絡口號和傳遞簽名票單。如發現聯絡口號或票單中斷及馬燈熄滅,馬上就派出裝甲車巡邏檢查。日寇還在沿路的電線杆上張掛明燈,在路旁修築圍溝、圍牆、埋設地雷等。特別是在接近抗日區地境,築成了百多里長的封鎖牆溝。在佔領區內日寇推行法西斯的「治安肅正」,把鐵路、公路稱為「治安」路,將公路擴張為「王」字形「田」字形,強迫群眾為其修路、護路,企圖將抗日軍民困死在「囚籠」里。

所以,抗日戰爭一開始,交通鬥爭就十分激烈、十分殘酷。對於交通鬥爭的嚴重性和艱巨性,劉伯承有著直接的體會和深刻的見解。他指出:「敵我在相持階段的交通鬥爭,是爭取戰略優勢的主要手段。」「所謂交通鬥爭,簡單說來,就是要想盡一切辦法,用盡一切力量,以求暢通我之交通,斬斷敵人交通。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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